沈小寶二話不說，上去就要和幾個娃子撕打，這些天在家裏積壓的委屈和被曾經一直羨慕自己的同齡人當眾挖苦的羞惱讓沈小寶瘋了似的逮人就咬。

  胡秋華把盆一扔，想攔兒子攔不住，怕兒子受傷，挺大個人竟是幫兒子和一群半大娃子打在一起。

  “胡秋華！你幹啥呢？！”

  不是隻有他沈小寶有娘，眼下殺年豬，家裏大人基本都在這忙著呢，眼見著胡秋華這個當娘的不像樣，別的當娘的自然也不需要講什麽武德。

  不知道從哪竄出來一群老娘們，朝著胡秋華娘倆就衝了過去……

  偌大的曬穀場，本來大家熱熱鬧鬧的準備分豬肉，村支書帶領著眾人忙的團團轉，沒想到一個錯眼，就看見一群老娘們罵罵咧咧打的滿地打滾。

  苟支書眼皮子狂跳，氣的拿秤的手都開始抖：“這都誰家的？還不給我分開！”

  往常村支書發話了，沒人敢不聽，可今個兒不知道是場麵太過混亂，還是殺豬聲、說話聲、罵架聲蓋住了村支書的聲音。

  不僅沒人分開，反倒沈三河哇呀呀的拿著一個大盆加入了老娘們兒的戰鬥。

  別家男人一看，行啊，你沈三河一個老爺們連這都摻和，那今天這事就不是孩子打架這麽簡單了……

  伴隨著各家男人陸續加入戰局。

  一場簡單的沈小寶咬人事件，很快上升成大楊村多家社員聚眾鬥毆的惡性事件。

  而沈錦陪著實在想過來看熱鬧的沈有鵬剛到地方，就見雪花飛揚，泥水滿天，一群人打的不知道有多帶勁。

  沈有鵬滿足的喟歎：“我就說，肯定很熱鬧。”

  沈錦無語凝噎……大哥你別是腹黑屬性吧？你管這叫熱鬧？

  蔡老太在旁邊加油助威沒注意她最心愛的小囡囡來了，沈念念則是第一眼就看見了她的親親小侄女，小跑到沈錦麵前，眼裏帶笑。

  沈錦趕忙要扶她：“姑你可慢點，身子還沒好呢。”

  沈念念不當回事，好久沒笑的這麽爽朗了，她指指混戰中心被壓著打的沈三河一家：“看看，上外邊耍驢沒人慣他們毛病，屎都要被打出來了。”

  沈錦：……

  她一直以為她姑是個文化人來著。

  “姑，這是咋回事啊？”沈有鵬興致勃勃。

  “嗐，我也是後過來的，聽圍觀的說是沈小寶突然咬人，有人說可能是狂犬病，你說咱村裏的狗從來不咬人，也沒聽沈小寶挨過狗咬，咋突然就得這病了呢？”

  沈錦簡直不知道要從哪開始吐槽好，她姑真是一點都不知道狂犬病的原理和症狀啊。

  旁邊有離得近的村民，聞言一副你們年輕啥也不懂的表情，神秘兮兮的開口：“念念，我跟你說啊，他得狂犬病可不一定是被狗咬，還有可能是他咬狗呢！我小時候就見過一個，追著狗咬，然後壞菜了，得病了……”

  這大哥說的跟真事似的，要不是沈錦有文化，沈錦就真信了。

  心好累，沈錦沒打算跟這群大明白講解狂犬病的感染途徑，畢竟要是真較起真來，人咬狗患病的概率很低，卻不等於0，得，就當沈小寶咬狗了吧，她摸摸鼻子，直接岔開話題。

  “姑，今年不抓鬮嗎？”

  他們大隊每年分豬肉可都是每家每戶派個代表抓鬮定挑肉順序的，不然全靠著排隊，鄉裏鄉親的全是熟人，這個插個隊，那個說好話先挑，最後輪到自己好肉都被挑走了誰都不樂意。

  亂了幾次之後，苟支書就定了個抓鬮按號來的規矩，別說，不知道解決多少麻煩。

  沈念念看向不遠處氣到差點把稱掰折的苟支書，語氣遲疑：“抓……吧，沒看那邊排隊等著抓鬮呢嘛，估計等她們鬧完就能抓了。”

  沈錦點點頭，跟著又看了一會聚眾鬥毆，長時間讓人眼花繚亂的男女混打，加上高頻率高分貝的髒話輸出，看時間長了，沈錦多少有點審‘美’疲勞。

  “累了，她們要是還打我就先回去了，那邊麵發著呢，我還準備烙韭菜盒子呢。”

  “還有韭菜盒子吃？不對，哪來的細麵粉啊？”

  “分家時候得了一點，咱們人多，我再摻點苞米麵，肯定能夠。”

  沈念念小小的吸了口差點流出來的口水，以示對自己寶藏小侄女的敬意。

  沈錦看著她姑嘴角可疑的亮晶晶，心裏好笑，以前可不知道，她姑竟然還是個愛吃的。

  不過看沈念念昨晚上和沈有勝搶肉吃的剽悍勁兒，倒也不難看出她的吃貨本性。

  沈有鵬倒是在場難得的清醒人：“奶會同意？”那可是細麵粉，奶說不定留著過年包餃子的，要是被小妹拿來一頓給造了，奶不得肉疼死？

  沈念念一揮手：“不怕，娘要是心疼，我就說我三年沒吃上韭菜盒子了！”

  不是她利用蔡老太的慈母心……她是真的嫁出去後就沒吃過好的，真的饞啊！

  聽到不遠處村支書終於把秤哢嚓一聲掰壞了，沈念念很懂的表示：“他們馬上就打完了，咱們等著抓鬮。”

  果不其然。

  伴隨著苟支書不知道打哪弄來的銅鑼敲響，所有人被鑼聲震的腦袋嗡了一下，忙著打架的眾人也被這一巨響驚在原地。

  苟支書上前啪啪幾下，基本上每個參與這場鬥毆的漢子們腦殼都和銅鑼有過短暫而親密的接觸。

  “記分員呢？過來給我記著點，今天打架的這幾家，每家少分半斤肉！省出來的這些肉，村裏誰要買，不要票直接賣他！”

  一瞬間，地上打滾的所有人都好似晴天霹靂。

  胡秋華第一個反應過來，往常習慣了躲別人後頭不吱聲的人，現下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她猛地站起來：“支書，我們家是被打的，咋也跟著挨罰？”

  她話一出口，立馬有人不幹了。

  “屁的挨打的，你咋不說你這麽大個人了幫著你兒子打咱們虎子呢？”

  “對，還有你男人，咱們女人打架你男人拿家夥事就上了，咋地，你們全家齊心協力要打死咱們？”

  “而且我家娃子說了，是你家沈小寶先咬人的，你看給我家娃子咬的，胳膊都出血了。”

  饒是胡秋華覺得自己再有理，在這麽多人的圍攻下，好似也站不住理。

  她磕磕巴巴的反駁：“是虎子帶頭笑話咱家小寶的！”

  “你就說是不是你家小寶先動嘴咬的，罰你都輕了，咱們幾家都是被你家這個喪門星連累的，還說是福娃娃，我呸，你自己看從小到大他沈小寶哪塊有福了？”

  “三歲看老，我還記得他三歲的時候禍害蜂窩，還想推虎子擋蜜蜂，結果自己沒注意絆了一跤，臉被蜇的跟老王家的哈巴狗似的，你告訴我這叫有福氣？活該你們被帶累的少分半斤肉！”

  這說的就是方才帶頭找茬的虎子和沈小寶的結怨由來，不得不說，虎子娘是個抓重點一針見血的狠人，最起碼，被攙著出來準備跟支書討人情的沈老頭聽到這些話。

  看向臉都被打腫了的沈小寶，神色莫名。

  不小心看到沈老頭臉色的胡秋華見狀心裏一顫，她一把摟住沈小寶：“咱家小寶就是福娃娃！”

  虎子娘嗤笑：“那你說他是站那天上掉餡餅了還是站那就有兔子往他腿上撞了？啥也不是，別以為我不知道，分家之後飯都要吃不上了，你還跟我說啥福不福的，改明兒個餓到扶牆，那是真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