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四房的沈有文沈有武兄弟倆就帶著最小的弟弟沈有勝趁著天還沒亮摸了回來。

  幾人躡手躡腳朝原來四房住的地方走，推開門卻看見坐炕上咧著大嘴哭的沈小寶。

  麵麵相覷。

  沈有文後退一步，想到現在大哥不在，他就是兄弟裏邊最大的，這才硬著頭皮質問道：“沈小寶，你咋在我們屋？”

  沈小寶咧開的大嘴一收，看到是沈有文哥幾個，想到這幾個堂哥昨天沒在家，眼睛骨碌碌一轉，瞬間起了壞心：“沈有文，我正在這等你們呢，你們知道昨個兒沈錦挨有糧哥他們打了不？沈有鵬也被二伯娘打的不輕。”

  沈有勝年紀雖小脾氣卻爆，聞言三兩步衝到沈小寶麵前就要拽他領子：“你胡說啥？”

  沈小寶往後躲了躲：“我可沒胡說，不然你們今天咋沒看著沈有鵬他們，都被爺關倉庫了，爺說他們沒大沒小，要罰他們餓三天。”

  他嘿嘿一笑：“你們知道的，爺最疼我，現在家裏能幫他們求情的隻有我了，你們的爹快死的人了現在可指望不上。”

  十四歲的年紀，說出來的話卻惡毒到狗聽了都搖頭。

  沈有文幾人攥緊拳頭，不怪他們對沈小寶的話深信不疑，實在是四房在沈家的地位就是這種爺不疼奶幫不上的尷尬處境。

  他們爹以前在部隊，大概是怕一大家子就沈疆掙得多，四房孩子仗著爹能耐尾巴翹起來欺負他別的寶貝孫子，沈老頭從前就沒少逮機會上綱上線打壓四房，沈有文和沈有武是沈疆領養的。

  在沈家更是一點都不招人待見。

  沈有武：“那你想咋樣？”

  沈小寶揚起下巴：“你，不，你們仨，現在跪地上爬兩圈學狗叫，給我逗開心了，我就去求爺放過沈有鵬和沈錦。”

  沒有人有動作，安靜的屋子裏能聽到清晰的磨牙聲。

  包括門外不知何時站在那的沈疆，聽到這裏，都氣得肝疼。

  感情他不在的時候，這小畜生就是這麽欺負他兒子的？

  良久，就在沈有文一咬牙膝蓋就要彎下去的時候！

  一隻大手猛地扶住他的肩膀！

  身後傳來沈疆嚴肅的聲音：“男兒膝下有黃金，文子，這膝蓋，可彎不得。”

  沈有文瞪大眼睛，單薄的身體不受控製的開始顫抖，沈有勝眼睛一亮，轉身直接撲到沈疆身上：“爹！你咋醒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沈疆被他撞的咳嗽：“行了，爹身體還沒好呢，可禁不住你。”

  放下沈有勝，沈疆大手拍拍沈有文沈有武兄弟倆的腦袋，打完招呼，騰出手就得收拾收拾這個欺負他兒子們的小畜生了！

  拳頭骨節被他捏得劈啪作響，沈小寶這回是徹底笑不出來了，他一股腦從炕上爬起來：“四叔，四叔你聽我解釋，我就是和有文哥他們鬧著玩呢，我沒想讓有文哥他們真跪……”

  沈有勝告狀：“爹，他撒謊！你不在的時候他還搶我飯吃，你寄回來的麥乳精也全讓他喝了，上次去山上，他還把我撿的鳥蛋搶走了，說隻要我把他背下山就還我，結果我背他下來他全生吃了也不還我！”

  ……

  沈錦是在沈小寶的鬼哭狼嚎中醒過來的，自從穿過來以後，頭一次睡覺這麽踏實。

  打著哈欠把破棉襖穿上，做好心裏鬥爭這才慢悠悠的從被窩裏爬出來，果然，被窩外邊是另一個世界，凍死她了！

  推開門，盤算著洗漱完就把昨天剩下的那一堆麻雀肉全做了，得趁蔡老太沒醒之前趕緊下手，不然老太太不知道得多心疼。

  先拿出來三分之一熬肉粥，另三分之一燉一大鍋蘑菇土豆，最後三分之一摻著昨晚剩下的，還按炒雞架的方法做，畢竟昨晚上二哥他們在羅奶家住的，還沒嚐過老奉天的招牌炒雞架平替。

  心裏盤算明白，餘光看見沈疆揪著沈小寶的耳朵從最西邊的小屋裏出來，沈小寶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極其影響沈錦清晨的食欲。

  沈錦深吸一口冷氣，朝著她爹擺擺手：“爹，運動呢？您繼續。”

  沈疆打沈小寶的動作一頓，心裏好笑，扔下沈小寶，照屁股狠踹一腳，留下一句以後再敢讓我看見你欺負堂哥堂妹，老子就給你腿打折之後，抬腳跟著閨女進了灶房。

  “囡囡，你先回屋再躺會，爹先給你燒鍋熱水，女孩子別用涼水洗臉。”

  沈有文幾個挨挨擠擠的跟著堵在灶房門口，看見沈錦好好的，這才鬆一口氣：“沈小寶果然在騙我們，還好小錦兒沒事。”

  沈有武濃眉大眼說話憨聲憨氣：“我就沒見過像他心眼那麽壞的，大早上堵咱們屋就為了騙咱們學狗叫？”

  沈錦聞言，眉毛一豎：“那兔崽子又欺負你們了？”

  沒想到一向跟小白兔似的妹妹能反應這麽大，沈有文趕緊搖頭：“沒事，小錦兒別擔心，沈小寶被爹給收拾了，就是……我剛才咋好像看見你是從大伯屋裏出來的？”

  沈家東邊兩間大屋，一間是沈二湖的，一間是沈大海的，昨晚上沈錦和蔡老太睡的就是以前沈大海的屋子。

  蔡老太舒心的現在還躺炕上打呼嚕呢。

  沈錦和沈疆對視一笑，沈錦擼起袖子：“行了，有文哥你們快去東大屋找有鵬哥，這裏邊挺多事呢，你們問他，他都知道，我要張羅早飯了，不然你們都得餓肚子，至於爹……”

  沈疆：“給大廚打下手。”

  看著沈有文幾人一頭霧水的離開，試探著朝東側大屋的方向走，沈錦沒忍住噴笑出聲。

  “他們肯定合計，這要是進去撞見二伯父可咋整。”

  沈疆燒柴火的動作一頓：“你二伯父對你們不好？”他醒的晚，沈二湖從前裝樣子又裝得太好，哪怕昨晚上蔡老太咬牙切齒的把沈二湖夫妻倆的所作所為跟沈疆講了。

  沈疆也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他二哥……竟是這樣的小人？

  沈錦笑笑，沒有回答沈疆的這個問題，反倒說起了另一件事：“爹，您知道您昏著的時候，赤腳大夫說您醒過來的希望不大，就是醒了也不能再受刺激，不然神仙難救？”

  “爹知道，讓你們跟著擔心了。”

  沈錦搖搖頭：“不是擔心，而是二伯知道之後，你猜他幹了啥？”

  灶裏的火光緩緩亮起，襯著清晨稀薄的霧氣，沈疆抬頭認真的問小閨女：“分家是他攛掇的？看我不行了就要把你們趕出去？”

  “不是。”沈錦搖搖頭，“分家是誰提出來的我不知道，奶說是幾個伯娘，但是二伯幹了件更有意思的事，他找媒婆要把我賣了，賣給一個城裏人。”

  沈錦邊往大鍋裏舀水邊語氣涼涼的說：“聽起來還不錯是不是？可那個城裏人不僅比我大將近二十歲，克死了前妻，膝下還有三個孩子。”

  咣當！

  沈疆隻覺一股火直衝自己的天靈蓋！

  “我找他去！”

  沈錦伸手拉住她爹：“事到如今，二伯不會承認的，而且爹，二伯要進城吃商品糧了你知道不？我奶昨天跟你說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