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作者:蜀國十三弦      更新:2022-01-21 10:53      字數:3301
  淡淡的血氣蔓延開來。

  鼻尖相抵, 他口中有微微清苦的茶香,衝散了殿中彌漫的血腥氣。

  原本便是怯懦膽小的人,阮阮緊張死了, 此刻也顫得厲害。

  手掌撐在被褥上不受控製地瑟瑟發顫, 貝齒與他相撞,磕出“咯咯”的聲響。

  傅臻心頭難以消解的怒意皆在她細細柔柔的吐息裏化成了水, 身體裏炙熱的衝動催動著他反客為主, 伸手扣住她後脖, 從柔軟下唇,到更深處,一點點地叩開唇齒將她侵占,奪走她的呼吸。

  她漸漸吃不住, 心跳淩亂,雙腿還是軟的,渾身酥酥軟軟沒了力氣。

  幸而傅臻今日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她很快從他手中掙脫, 勉強立直了身。

  阮阮舔了舔嘴唇,紅著臉看傅臻:“陛下, 你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用了一點血, 應該會好些吧,雖然隻有這一點。

  傅臻麵色恢複了冷凝,眼底的欲望黯淡下去, 與方才耳鬢廝磨的樣子判若兩人,“你出去。”

  他聲音裏還帶著殘餘的熱度,有種欲念被燒成灰燼的喑啞質感。

  阮阮就沒有想走, 她沉默了一會, 揉了揉膝蓋, 輕輕道:“我剛從被子裏出來,在殿外吹了寒風,這會有點冷,可不可以……”

  傅臻不耐煩地斥她:“冷就回去睡,朕的話也不聽了?”

  阮阮赧然地望他,咬了咬唇:“我可不可以和陛下睡?”

  傅臻還未來得及拒絕,阮阮已經輕車熟路地從床尾爬上來,麻溜地鑽進被褥裏。

  橫豎已經以下犯上了,她眼看著傅臻臉色一陣青白,顯然不愉,索性咬咬牙,又往他身邊靠了靠,“陛下,你真的不用蓋被子嗎,會不會冷?”

  方才碰到他的身體,她詫異地發現陛下的體溫高得異於常人,可似乎又不是發燒的跡象,否則這般燙,人得燒迷糊了。

  傅臻道不冷,滿身的紗布下是翻湧的血汙,他漠然地偏過頭,錯開她的視線,眸光像凜冽的寒劍,又透著極度的委頓。

  他在明昧的光影裏蹙眉闔上了眼睛。

  耳邊窸窸窣窣地響,是她緩緩挪了過來。

  傅臻盡量控製著情緒,其實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這是被侵犯的慍怒,還是別的什麽悄無聲息地爬上心頭。

  阮阮的下唇還隱隱發痛,有種火-辣辣的酥麻。

  她抿抿唇,往他身上貼。

  阮阮朝他眨了眨眼睛,輕聲道:“被子裏也冷,我可以抱著陛下嗎?”

  傅臻攥緊的手掌發出“咯吱”的聲響,身體裏的疼痛如同萬蟲啃噬,一遍遍地刺-激著神經,而身旁就放著讓人上癮的解藥,就像沙漠裏七天七夜沒有喝水的旅人,麵前就是一片清涼綠洲,讓他發瘋似的想要索取。

  理智被一點點地打散,渾身的血液燃燒起來,他猛地擒住那截纖細白嫩的手腕挈至頭頂。

  阮阮並非毫無防備,方才的舉措再次印證了美人血的功效,每每他頭疾發作時,用她的血的確能平靜一些,而她往日睡在他身側,陛下發作的頻次也會變低。

  她的手被摁在枕上,呼吸有些急促,可若是能減緩陛下的痛楚,她願意與他親近。

  麵前的男人幾乎失去理智,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頸上,甚至攥住她手腕的大掌亦在發顫。

  他是涸轍之鮒,麵前就是渴求的水源,他明知道大口咬下去,顛騰的血液會讓他激動得發狂,可身體裏另一個聲音狠狠拉扯著他的神經。

  一旦咬下去,他會掌控不住力道,會瘋掉。

  他見過服藥上癮的人,那種得不到的渴望,撕心裂肺的抓狂,即便是控製力再強的人最後也會落得鮮血淋漓的下場。

  她會哭的吧。

  手指破了都會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本該是被寵在掌心裏的,他怎麽能這樣傷害她。

  他想起崔苒來時的那日,他抑製不住體內毒性蔓延,在她頸上狠咬了一口,鮮血迸出,她那麽瘦小無助,掙脫不開,在他掌下哭得撕心裂肺。

  也是從那以後,他每每頭疾發作,靠近她時,總是生生地克製。

  傅臻眸色漸沉,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股淡淡的佛香雖不如美人血治愈,但也絕對聊勝於無,一念催動著,讓他無比貪戀這份美好,忍不住俯身吻上去。

  這紅痕並非咬痕,她未必知道。

  從暴風驟雨的前奏變成溫柔如水的熨帖,那種溫熱柔膩的觸感給她雙眸染了層朦朧的霧氣。

  他手掌撤了力道,阮阮雙手慢慢掙脫,可渾然沒了力氣。

  她抱住傅臻的脖子,癢得發顫,艱難地挪動了下雙腿,無意間卻碰到他。

  身側的男人微微一頓,呼吸似乎比往常粗重許多。

  阮阮很快意識到不對勁,臉色霎時滾燙,心口撲通地狂跳,慌不擇路地躺了回去。

  她想起玄心大師白日的交代,鬼使神差地開了口:“不能……不能這樣,蠱毒會遺傳的……”

  阮阮說完之後幾乎停滯了呼吸,腦海中一片空白,迷迷瞪瞪地望著帳頂,渾身都僵硬起來。

  然後她聽到身側沉沉一聲喘息,“朕就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嗎?”

  阮阮要哭了,她自始至終都沒想過那處,她隻是想用自己的血給陛下緩解疼痛,想貼貼陛下,讓他知道她喜歡他,願意靠近他,絕不會因他身上的蠱蟲而遠離他。

  可是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她要怎麽和陛下解釋,還是需要怎麽做……

  想到冊子上那些動作她還記得些,即便不像玄心大師說的這樣那樣,也還有其他的解決方法。

  阮阮羞燥得滿臉通紅,等到稍稍平靜一些,才敢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手指,“我靠近陛下一些,是不是可以緩解一點蠱毒的折磨?”

  傅臻僵硬的手掌落入個軟綿綿的小指,在他掌心刮了刮,仿佛沒有骨頭。

  他屏息凝神,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隱瞞,良久回應了一聲:“嗯。”

  原來果真如此。

  阮阮絞盡腦汁,終於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她重新挪到陛下身邊,輕輕地抱著他:“這樣好不好,陛下你就把我當做……當做一個靠枕,一個湯婆子或者藥罐子也行,不要想其他的……”

  阮阮避著傅臻包紮的傷口,扶住他硬邦邦的肩膀,絲絲縷縷的酥麻感從掌心一直竄到心口。

  小姑娘身子的確冰冰涼涼,若是在往常,湊過來時或許能讓他好受幾分,可此時該叫他如何視而不見?

  傅臻大掌攬過她纖瘦腰身,側身欺近,呼吸微沉,俯身在她唇上一啄,“你想怎樣就怎樣,不讓朕想朕就不想,當朕是個死人嗎?”

  錯亂的呼吸落在她嘴唇,阮阮情不自禁地一顫,抱歉地說:“我不是有意的……”

  她知道這很難受,緊張得雙手無處安放,隻能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試圖安撫:“陛下,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傅臻慢慢闔上眼,嗓音低沉,一字一句切齒道:“不會,你以為這是什麽?”

  嗬出的熱氣鑽進耳蝸裏,阮阮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那……”

  她完完整整地看過書,跟著蘇嬤嬤好生學過,隻是羞-恥心讓她邁不開第一步,她擔憂地望著陛下,看到他額頭因難受而憋出的汗,就更是心疼。

  他本就中了蠱,此刻真是火上澆油。

  阮阮猶豫了許久,心一橫,騰出手放了上去。

  才碰到一點,傅臻就是狠狠一震,帶動著她都顫動了一下。

  阮阮嚇得不輕:“怎……怎麽了陛下?是不是體內蠱蟲在動?”

  傅臻眼裏像是著了火,沒想到她真的敢,送上門來的不要,除非他真是死的。

  他平靜地道:“沒什麽。”

  阮阮怔忡了一會,沒什麽,就是要繼續的意思嗎?

  她抿了抿唇,手心全是汗,顫顫巍巍地靠過去。

  她做丫鬟的時候,掃過地,搬過磚,似乎都沒有這麽累,她很快連眼皮子都掀不開,迷迷糊糊地說:“陛下,我好想睡覺……”

  傅臻毫不客氣地道:“朕本就沒讓你來,想睡覺去耳房。”

  阮阮搖搖頭說不行,怕陛下傷了身子,原本蠱毒就夠受的了,千萬不能因為他再受折磨。

  於是撐著眼皮子,勉強打起精神,傅臻便帶著她,欲念沉沉地吻著。

  最後那一會,阮阮在他大掌帶動下徹底沒了睡意,隻剩下無窮無盡的乏累。

  身體內的蠱蟲終於消停了一會,他吻著她額頭,長長喘息。

  阮阮困倦地在他懷裏眯了一會,終於還是勉力睜開眼:“不能叫人進來……我去收拾一下。”

  服侍人的事情做多了,即便主子鬧得再晚,也要做下人的收拾殘局,她強撐著困意打算下床,肩膀卻被一道分量按住。

  傅臻在她麵頰吻了吻,似是歎了口氣,“朕來吧。”

  阮阮混混沌沌地唔了一聲,直待身側一空,傅臻拿著溫熱的巾帕回來給她擦了擦手,這才猛然回過神來。

  陛……陛下這是,在伺候她麽?-

  阮阮睡到很晚,等到一室暖燭燃盡,天光大亮之時才緩緩睜開眼睛。

  雙手還有些腫脹,一時間沒法握緊,鼻尖還有淡淡的旖旎味道,回想起昨夜,她又忍不住紅了臉。

  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陛下有傷在身,竟親自將那些狼藉料理了,她手上的髒汙,亦被他細致地擦淨。

  身側男人呼吸清淺,昨夜自她過來,蠱毒果然沒再劇烈發作,疼痛似乎也緩解不少,隻是他眉頭依舊是皺著的。

  阮阮抬起手,用指尖替他輕輕撫平。

  隻是不知那母蟲如今在何處,快些找到吧,找到母蟲,陛下的身子就能徹底地好了。

  阮阮歎息一聲,倏忽聽到外頭有動靜傳來。

  她小心翼翼地趿鞋下床,迅速穿好外衫,從在門縫中偷偷往外窺一眼,竟見到太後款步邁上台階,身側還跟著鬱從寬等一眾太醫。

  汪順然正與之周旋,卻似攔不住的架勢,眼看著就要朝寢殿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