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作者:蜀國十三弦      更新:2022-01-21 10:43      字數:1931
  崔苒立即蹙緊眉頭,往殿內看了一眼,又看向汪順然。

  她向來能夠控製情緒,不至於將氣急敗壞都寫在臉上,可袖下的指尖卻捏得有些發白。

  汪順然臉疼,隻好訕訕地回了個笑容,又忍不住腹誹,眼看著人就要走了,裏頭那位祖宗還不肯消停,非要鬧出些響聲,這又是在做什麽?

  半晌,崔苒還是壓著怒意,含笑道:“看來我來得果真不是時候,掃了陛下的興致了。”

  汪順然心道,你知道就好。

  一抬頭,驚覺這崔二姑娘還站得直挺挺的,沒有半分移步的意思。

  汪順然摸了摸下巴,生怕裏頭再鬧出什麽動靜,正琢磨著如何開口逐客,卻聽崔苒含笑柔順道:“陛下既然醒了,汪公公不如行個方便,讓我進去瞧一瞧陛下的傷情,順便將點心給陛下送進去,否則姑母定要責怪我侍奉不周了。”

  汪順然掌心倏忽一沉,落了個冰涼細膩的珠串,垂眸隻瞧一眼,便知是上等質地的玉石。

  崔苒說話平緩柔和,絲毫未見不豫之色,可態度卻是不容置疑,既搬出了太後,又儼然一副未來坤寧宮主位的威儀。

  汪順然無奈地笑了笑,“多謝姑娘好意,隻是這獨山玉太過貴重,給奴才這醃臢人用沒得辱沒了。”

  崔苒見他並未推拒,便也知是能用錢財拿捏的俗人,那便好辦。

  她眸中閃過幾許輕蔑,嘴角卻依舊笑意盈盈:“勞煩汪公公。”

  宮中收錢辦事的風氣最重,可以汪順然這樣的身份,若是什麽人的東西都收,腦袋怕是要被傅臻擰斷八百回。

  隻是這一回,他卻將這燙手的勞什子收進袖中。

  汪順然哈腰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姑娘進吧,隻是陛下剛醒來情緒不大穩定,姑娘自己當心些。”

  崔苒簡單道句謝,便領著兩個丫鬟進了殿。

  汪順然麵上恢複了黔淡,他從來也不是真正的善人,該說的話都說了,這位偏要往槍口上撞,誰又能攔得?

  他指腹停留在袖中的獨山玉上,眉梢一挑,隨即勾指將那珠串取出來,扔給底下人,低聲吩咐道:“這玩意兒不簡單,給咱家查查來曆,仔細查。”

  那宮監應個是,便躬身退下了。

  崔苒從未入過玉照宮,今日在殿中有女人的時候進來,嘴上雖自稱掃興,她心裏卻不這樣認為。

  太後與崔家都是她的底氣,就算是當麵教訓那藥人,傅臻也未必能拿她怎麽樣。

  不過,崔苒並不打算這麽做,她沒有那麽蠢。

  趁著傅臻還有一口氣在,她裝也要裝出端莊順從的樣子,隻要做了皇後,她自此便能揚眉吐氣。

  她挺直腰背徐徐而行,端的是顧盼神飛、豔而不俗的意態,直到看到那描金四足榻上過分親昵的兩人,腳步戛然而止。

  崔苒心中猛地一跳,不可思議地瞪圓了雙眸。

  崔苒隻知道太後召了不少美人進宮侍藥,可從未想過竟是這般直白而血腥的場麵。

  男人的大手扣住女子後腦,嘴唇覆在她那一截纖細白嫩的脖頸上,牙齒嵌進皮肉中,鮮紅的血液順著唇角直往外冒。

  原來,宮內外傳皇帝生啖人肉竟是真的……

  血腥之外,還有無法忽視的刺眼。

  男人的肩膀寬闊,即便隻是斜倚憑幾,也掩不住雋逸挺拔的身姿,而他身前的女子在他的欺壓之下簌簌顫抖著,蒲柳為身,扶風搖曳。

  她靠著他,就像莽莽群山之上的一彎霜月,晶瑩的月光親吻著清冷的山巒。

  崔苒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她很清楚自己入殿的目的。

  方才那一聲嬌呼激發了她心中所有的衝動,若不進來瞧瞧,她實在不痛快。

  可她絕不是來自取其辱的。

  那女子再美,不過是個敝帷棄履般的藥人,就算是傅臻的美人,也不過是扶風薑氏的女兒。

  扶風薑家又是個什麽東西!給崔氏提鞋都不配。

  崔苒強自穩定了心神,淺淺的笑意仍掛在嘴角,屈身向傅臻施了一禮:“臣女崔苒,給陛下請安。”

  傅臻手上的動作頓了下來,隻是唇角冷冷一勾,並沒有說話。

  阮阮的身子卻輕輕顫動一下,側過頭望了望自己肩上的血跡,又愕然抬眸,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方才聽到殿外有女子的聲音,阮阮頓覺局促不安,急著找地方躲,她實在不想像上一回見太傅那樣,再一次將自己置於危險又難堪的境地。

  可傅臻卻攥緊她的手腕,信手將她往身前一帶。

  她撞到他心口,那一聲驚慌失措的低呼,就是這個時候發出來的。

  他將她狠狠拽回來,為的就是讓她陪他在外人麵前演一出戲,沒等她反應過來,他雙手已如鐵般鉗製她的肩膀,垂下頭來咬她的脖子。

  經曆過幾次恐懼與疼痛之後,她下意識地避讓和低呻,牙齒抵在皮膚的那一刻,她渾身都在顫栗。

  可是那種鋪天蓋地的疼痛並沒有襲來,衝入鼻尖的,卻是難以忽視的、濃烈的血腥氣味。

  他埋在她的頸邊微微喘息著,嗬出的氣息竟然冷得像冰霜,絲絲縷縷地滲進毛孔裏。

  她隱隱猜到什麽,心口好像驀然被戳痛,抬眸詫異地望著他。

  傅臻雙唇染了血,腥麗的唇色襯得膚色更加慘白幾分。

  阮阮霎時慌了神,伸手在繡榻上摸到錦帕,想要給他擦拭嘴邊殘留的血跡,手背卻被一隻大手按住。

  那隻手也冷得出奇,就像西北隆冬簷下的冰淩,又冷又硬。

  他的手覆著她,阮阮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在顫抖,手心的虛汗幾乎將錦帕濕透。

  阮阮唇瓣微微闔動著,不知道該怎麽做,傅臻卻牽起一側唇角,朝她淡淡笑了笑,另一隻手抬起來,碰了碰她的耳垂,說:“乖些,去床上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