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豆漿冷麵
作者:司馬蘭闌      更新:2021-12-23 08:42      字數:3765
  耳朵上一時間墜了個東西,總是不習慣的,沈魚時不時總惦記著,揉捏上一番,原本就紅潤的耳垂,被她搓地愈發燙了。

  沈魚看著他,江硯白手中拿著一本書在看,她心底暗道,也不知怎的就成了這樣,都怪這男人太會順杆爬,如今這樣,倒是有些談戀愛的意味了。

  現在若再拒絕或是冷淡,未免有些太矯情,罷了罷了,便讓她當一回渣女吧。

  “小魚兒有話說?”實在是忽視不了她的目光,江硯白手中的書已經許久未翻頁了。

  沈魚眉眼彎起,“今日見陸郎君帽插宮花打馬遊街,想來江少卿當年姿容更盛,收到的香囊巾帕定然更多吧。可惜無緣一見。”

  “我未曾參加遊街。”

  “怎會?”

  江硯白淡淡一笑,“那年剛出皇城門,阿冠便被打破了頭遊街未成,太醫院倒是去走了一遭。”

  沈魚低頭輕笑,原來傳說中被打破頭的那位探花郎就是與江硯白同年科考的秦冠,也就是如今的鬼麵將軍。

  江硯白放下手中書本,拎起一旁的小茶壺,馬車上有一小爐一直煨著這壺茶,為防止炭氣悶熱,兩邊的車窗都換成了透氣的輕紗,從車外依稀可見裏麵身影。

  追出來的杜引香沒想到會看到這麽一幕,她怕杜侍郎還不死心,想找陸峰的家人說明情況,卻看見沈魚被江硯白扶上了馬車。

  隔著窗紗依稀可以看見裏麵交疊的人影,杜引香掩麵而泣,原來端敬臨走時那句話是這個意思。

  端敬回西北時,解釋清楚了她對江硯白沒有那份心思,杜引香懸在空中的那顆心終於放下。但端敬卻說,“江硯白確有了心上人。”

  杜引香追問再三,端敬怕給沈魚帶來麻煩並未明說,隻是模棱兩可說道,答案就在沈記。

  杜引香本以為也是常去沈記的閨秀,一直排查著可疑人選,卻不想答案竟然是沈魚。

  她常去沈記,怎會不認得那便是沈記的老板娘。

  杜引香從未見過江硯白那般含情脈脈的眼神,歡喜又帶著珍視。

  杜引香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在杜夫人懷裏大哭了一場,第二日便答應了杜侍郎的安排。

  杜侍郎趕緊遣人去陸家提親,卻被告知陸峰昨日已經定親,杜侍郎懊悔已是來不及,責怪女兒又舍不得,隻得自己安慰自己沒有一陸峰做翁婿的緣分。

  再說陸峰當日赴完瓊林宴便匆匆回了家,生怕他母親給他應下其他人的婚事,他早已有了心上人,是位小官之女,兩人買書時一件鍾情,陸峰想等殿試有了結果後再告訴鄧氏,一朝高中探花始料未及,讓他一個無名小卒頓時炙手可熱。

  索性鄧氏沒有胡亂答應,未免夜長夢多,兩家人當夜就換了庚帖,定下了這門親事。

  陸峰特來感謝沈魚,“掌櫃可是幫了我大忙。”若是鄧氏一個人,在杜府指不定要出什麽意外呢。

  沈魚也奇怪杜引香怎麽短短一夜就轉了念頭,“杜夫人透露出來的那意思,杜娘子分明是不願的。”

  陸峰才懶得管那麽多,“左右我都已經定親了,杜娘子如何想的也與我無關。”

  江硯白是這個時候來的,正好聽見沈魚回他一句,“那就恭賀探花郎定親之喜了。”

  陸峰笑道,“沈掌櫃快別打趣我了。”

  此時已經是傍晚,店裏頭沒什麽人,沈魚看見江硯白來,也不問他吃什麽了,直接有什麽就上什麽。

  一連幾天都是烈日,即便這都看不見太陽的時候,也是熱得厲害。

  沈魚端了碗豆漿上來,又遞給他一雙筷子,“解解暑氣。”

  江硯白笑道,“沒見過誰家吃豆漿用的是竹筷,小魚兒莫不是在拿我尋開心?”

  “內有乾坤。”沈魚睨他一眼,又與陸峰說話去了。

  江硯白被晾在一邊,隨意往碗裏一挑,裏頭還真有東西,晶瑩剔透的麵條,再攪一攪還有未融化的碎冰,筍絲和胡瓜絲。

  原是道豆漿冷麵。

  陸峰此來不僅為道謝,還為了鄧氏之後的打算,鄧氏不同意在家待著,說是忙慣了,一下子閑下來定會閑出病的,但兒子當官了自己再出去做工實在不成體統。

  沈魚早想好了解決辦法,沈記的二樓就是鄧嫂子的好去處,二樓貴女們多了,不可避免的會產生一些矛盾,鄧氏從前是女堂倌,如今盡管換了衣服坐到官太太堆裏去,願意來的時候就來,不想來的時候就在家待著。

  “我按日給鄧嫂子算工錢,可好?”

  陸峰聞言直呼妙哉,“難怪沈掌櫃能做生意。”生意人腦子就是轉得快。

  陸峰解決了心頭事才來向江硯白見禮,沈魚敢晾著江硯白,他可是不敢得罪。

  江硯白問他,“陸郎君是到刑部任職了吧?”

  陸峰道,“是。”昨日還是風光探花郎,今日就成了刑部一名不見經傳的比部書令史。

  他不是世家子,官場之事是一點兒也不懂,以前隻知考上科舉便算熬出了頭,到了任職衙門才知道,這才是當官萬裏長征第一步。

  也因此更加敬重江硯白,他這般年紀便成了大理寺少卿,一路走來想必不會輕鬆。

  陸峰是個有才的,他看過他那篇策論,有少年意氣,不過鋒芒太盛,有許多對策太過於理想化了。

  江硯白也不吝嗇提點他幾句,陸峰如獲至寶連連道謝。

  沈魚聽不懂他們論政,撐著腦袋有些想打瞌睡。

  他們的言語讓沈魚有種回到了高中課堂政治老師講課的感覺,真不是她不想聽,隻是這眼皮子實在不聽使喚。

  “對啊!”

  江硯白不知說了一句什麽,惹得陸峰激動起來,興奮之色不加掩飾。

  江硯白瞥了眼旁邊已經闔上眼的沈魚,輕咳了下,壓低聲音道,“低聲些。”

  陸峰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心領神會,“下官告辭。”

  沈魚睡著了很安靜,單手托著腮腦袋歪向一邊,鬢邊的幾縷發絲乖巧順遂地垂下,小嘴微微地撅著似在表達什麽不滿。緊閉的雙眼看不見她那靈巧的一雙眸子,隻有鴉羽般濃密的睫毛微翹,耳邊是金燦燦的一對魚紋耳環,小巧又別致。

  她一直戴著。

  江硯白心間暖意彌漫,瞧著那圓潤的耳垂,不自覺地摸了上去。

  他的手有些冰,沈魚迷瞪睜眼,語氣軟軟糯糯戴著剛睡醒的鼻音,“怎麽了?”

  江硯白心頭猛然一跳,隻覺一股熱氣上湧,趕緊喝了兩口冰豆漿,感歎這夏日果然太燥熱。

  沈魚緩了緩徹底清醒,“陸郎君走了?”

  江硯白點頭道,“是不是近日來太過勞累,這樣都能睡著?”

  沈魚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是有些。”沈記與望湘樓比試贏了,讓沈記恢複了從前榮光,加上昨日探花花糕一出名,人更多了,又少了鄧氏確實有些忙不過來。

  “可要我幫忙?”江硯白知道她習慣自己解決,但還是想問一句。

  沈魚道,“不必,柳香已經在物色合適人選了。”

  江硯白溫柔一笑,“你也不要太拚,這銀錢是賺不完的,把身子養好才是本錢。”

  沈魚將鬢發挑到耳後,不經意間碰到耳墜子,小魚兒一晃一晃的,那日回來看見是個滿鋪魚子底花卉紋金耳墜,就笑了,連挑個首飾都要帶魚紋飾,不知是強迫症還是趣味。

  沈魚可以想象江硯白在首飾鋪子前,冷著臉找魚紋飾的東西,那場麵應當很精彩。

  心隨意動,沈魚摸著耳墜輕笑,江硯白抬眼,“小魚兒似乎很喜歡這對耳墜。”

  “江少卿所贈,自然歡喜、”漂亮話誰不會說,有時候適當哄一哄男人,還是很有必要的。

  江硯白忍住笑,輕聲道,“我讓人來提親可好?”

  沈魚隻是總被他撩撥心頭不爽,口頭想壓一壓他,不料他直接放大招。

  沈魚隻能生硬地轉移話題,“你怎麽沒動,不合胃口嗎?”

  麵前的豆漿冷麵隻比剛端上來時淺了一些,麵條與胡瓜絲看著沒怎麽少,沈魚記得江硯白是愛吃胡瓜絲的,還給他多放了些。

  江硯白伸手捂住腹部,“有些腸胃不適,戒生冷物。”

  “那不早說!”沈魚趕緊移走他的碗,責罵道,“還說我不愛惜身子,你才是呢,整日裏查案不知好好吃飯,壞了腸胃也沒人心疼的。”

  沈魚站起來收了碗,準備給他做些熱食。

  “有人的。”江硯白仰頭看她。

  “什麽?”聲音太輕她沒有聽見。

  燭光倒映在他眸間,他的眼睛很亮,又說了一遍,“有人心疼。”絮絮叨叨,嘴硬又心軟的小魚兒。

  沈魚自動忽略他這句話,進廚房給他煮了一碗陽春麵。

  江硯白看著這清湯寡水也不敢嫌棄,他隻說戒生冷,小魚兒是想讓他把葷腥都戒了呀!

  晚間回家後,葛涵雙按捺不住來問進度,“聽聞你已經將禮物送出去了,準備什麽時候下聘?”

  “嫂嫂從哪裏聽說的?”阿彥這個車把式,他早晚得換了他。

  葛涵雙道,“這是重點嗎?為了你的婚事,我是日也愁夜也愁,頭發都愁白了幾根呢,好不容易瞧見點子希望了,你可別泄氣啊!”

  江硯白四兩撥千斤,“確定不是阿禹氣的?”

  “阿禹乖得很,你別給我顧左右而言他!”葛涵雙氣不打一處來。

  “嫂嫂,感情之事急不得。”

  葛涵雙冷靜了些,“你呀,別仗著長了一張小娘子都喜歡的臉就這麽說,這世上不是所有的小娘子都愛俊俏的。”

  江硯白淺笑,別人他不知道,但沈魚一定是。

  “嫂嫂,小魚兒她定會是我的新婦。”江硯白鄭重其事。

  葛涵雙算是吃了顆定心丸,“這話可是你說的!”

  “嗯。”

  葛涵雙歡歡喜喜地給周氏報喜去了。

  江硯白回到書房,剛坐下不久,屋簷上就傳來了響動,“說了多少次,不要上屋頂。”

  武川嬉皮笑臉地從外麵進來,“師兄!”

  “東西呢?”

  武川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拿到了。”

  江硯白細細地翻看起來,正是他想要的那份關鍵證據,“辛苦。”

  “辛苦倒是不辛苦,隻是師兄啊,什麽時候我才能不幹這偷雞摸狗的事啊,天天往人家房梁子頂上竄,蹲得我腰都酸了。”

  江硯白道,“你不是最喜歡待在房梁上了嗎,挺好的。”

  武川撇嘴,“師兄,今日我出去太多次了,掌櫃問我去做什麽,我搪塞過去了,但長此以往,應該瞞不住。”

  江硯白整理了下麵前的東西,“瞞不住便不瞞,她不會生氣的。”

  武川隻覺這大半夜被喂了好大一口狗糧,他辛苦隱藏身份,倒像個跳梁小醜。

  “師兄,你準備何時重翻此案?”武川知道江硯白在做什麽。

  江硯白目視前方,“三日後。”證據已齊,再等恐怕夜長夢多。

  “這麽快!掌櫃她……知道嗎?”

  江硯白搖頭。

  “你不打算告訴她,到時候要是……”

  江硯白笑道,“別說喪氣話。而且她如今還不是我江家人,萬一出了事,也與她無關。”

  “師兄!”

  江硯白擺手,他知道他做的這件事有多危險,就算沈魚同意,他也不會現在上門提親,今日不過是逗逗她,至少要等這件事過去。

  小魚兒,祝我好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