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紅棗銀耳羹
作者:司馬蘭闌      更新:2021-12-23 08:40      字數:3101
  沈魚微愣,“江少卿這是做什麽?”

  江硯白笑得輕佻,“非禮。”

  這樣子十足像個無賴,一個又文化又好看的無賴。

  “小魚兒盡可打我,也可報官抓我。”

  沈魚瞪他,“江少卿這是仗勢欺人?”

  江硯白笑道,“不敢。你還未用夕食,肯定餓了吧,阿朗道廚房裏有紅棗銀耳羹,我去給你拿些來。”

  說完不等她反應,徑直出了房門。

  沈魚心情複雜,低垂著眼,中毒之後的一幕幕浮上腦海,下意識的一些舉動騙不了人。

  他這麽聰明,應該已經感受到她心裏有他了。

  她一直壓抑著自己,誠然江硯白是個不錯的對象,可這世間有太多事比男女情愛更重要。

  沈魚從床上下來,搜尋著銅鏡,沒找到銅鏡,幸好房間裏還有一盆清水。清水倒映的影子看不清五官,但臉型的大概走勢很清楚。

  沈魚摸著發腫的半邊臉,想象是一回事,看見又是另一回事,腫的就想醒發後的麵團,說不出發滑稽。

  她自己看了都有些想笑,難為江硯白對著這副尊榮一本正經,還能親上來……

  江硯白端著紅棗銀耳羹回來了,沈魚吃過藥,嘴裏有些發苦,吃這個正好能壓一壓嘴裏的味道。

  他一進門,便見沈魚拉著袖子遮住了半邊臉,看了眼她麵前的臉盆,明白了。

  江硯白笑起來,“小魚兒這時候遮,是不是晚了些?”言外之意是沒有必要。

  沈魚當然知道沒有必要,但想象一下頂著這張臉在他麵前晃蕩就有些接受無能。

  她也是要麵子的呀!

  江硯白不懂她的少女心思,隻以為她在擔憂是否會損毀容貌,“阿朗的藥向來好用,他說明日能消腫,就一定能,你不必擔心。”

  “何況你遮著臉,怎麽吃東西呢?”

  沈魚認命般地將手拿下來,左右他都已經看了這麽久,無所謂了。

  身上剩下的存糧都給了曲老爹,半天沒吃東西了確實餓。

  紅棗銀耳羹頓得很不錯,沒有過分地加糖,銀耳滑嫩,紅棗香甜,羹湯混著淡淡的紅棗甜味,一碗下去,暖身暖胃。

  沈魚喝著銀耳羹,抬眼望了下外麵的夜色,“我昏睡了多久?”

  江硯白道,“一個半時辰左右。”

  這麽晚了,那春安堂的人應該都已經睡下了,她往窗外遠眺,左右的屋子都沒有點燈,外麵很安靜隻有惱人的蟬鳴。

  沈魚攪拌著手中的調羹,其他的人都睡了,那這碗紅棗銀耳羹的誰煮的,自然不言而明。

  沈魚悄悄抬起眼看他,他也在吃銀耳羹,一如往日的慢條斯理。

  江硯白突然道,“明日你便留在家中,不必陪我出去了。”

  沈魚點了點頭,這幾天下來,查案這體力話真不適合她,以前總覺得刑偵劇裏破案的時刻非常精彩。但真切身參與了才明白,查案不僅考驗智力也考驗體力。

  吃完了東西,江硯白收拾了碗,還柔聲對著沈魚道,“別動,我來。”

  沈魚頗有些不習慣,“我做慣了這些瑣事,這被人伺候還是頭一遭。”尤其是這人還是個當官的。

  江硯白聞言,視線落在了她那雙手上,虎口處有明顯常年握著刀把的硬繭肉眼可見的粗糙。

  他道,“凡是都有頭一遭,以後習慣就好。”

  沈魚驀地抬頭看他,這話說得曖昧,還有以後……

  江硯白轉身出去,沈魚瞧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現在這局麵,若說她心裏沒有他,他恐怕也不會相信,但她實在給不了他一個承諾。

  或許她完不成這個任務,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假設中途沒有出現意外,她還是想回去。

  思及此,沈魚忽然有些慶幸任務時間的縮短,讓她糾結的時間變短了。

  她也不想對江硯白說什麽等她一年的話語,無論有沒有完成任務,對江硯白來說都不公平。回去了,“沈魚”便會遵循原來的結局死去,沒有完成任務又顯得她將他當成了備胎。

  沈魚忽然覺得江硯白是不是也是這任務中的一環,作用是動搖她的信心。

  沈魚:006,這真的不是你派來的?

  【不是】

  沈魚:沒撒謊?

  【我不會撒謊】

  沈魚:勉強相信你。

  江硯白,她這一遭古代遊的意外。

  ————

  次日一早,豐朗的藥果然有奇效,隻一晚,半邊紅腫已經恢複了原狀。

  沈魚看見銅鏡中的自己臉上白皙一如往昔,滿意地笑了,“豐大夫以後來沈記,給您半價的優惠。”

  豐敬湊過來道,“還有我呢,沈掌櫃可不能厚此薄彼。”

  沈魚笑道,“難道你不姓豐?”

  豐敬哈哈一笑,“那天下的豐大夫豈不是都能如此?”

  沈魚回答,“可聽見我說這話的豐大夫,隻有你們兩位啊。”

  豐朗和豐敬齊齊點頭,“有理。”

  豐敬又道,“沈掌櫃這禮送得就是實惠,比一句輕飄飄的謝謝強多了。”

  這話明晃晃地在內涵某人,被內涵的江少卿飛了個眼刀給他。

  江硯白送沈魚回了沈記,為了與昨日的說辭對得上,他借了春安堂的馬車和小廝,自己在大理寺門口下了車。

  沈記眾人以為是柳家的馬車,也沒有多想。

  阿莓還嗔怪道,“小魚找柳娘子去怎麽不叫我?”

  鄧氏連帶笑意地送走了小廝,轉身臉上卻沒了笑,拉著沈魚進了內堂說話,“掌櫃,你與我說實話,昨夜是不是與江少卿待在一塊?”

  沈魚咋舌,鄧嫂子還有當偵探的天賦?

  沈魚一時無話,鄧氏便當她默認,皺著眉頭問,“江少卿可有說何時來提親?”

  沈魚笑了笑,“您誤會了,我和他還沒到那份上。”鄧氏是真心為她著想,生怕她被騙了。

  鄧氏語重心長地道,“掌櫃,我也是你這個年紀過來的,你這個年紀的小娘子,最容易被花言巧語欺騙。男人喜歡你的時候什麽鬼話都能說出來,說什麽三媒六聘,哄得小娘子高興了,騙了人家的身子,下了床就不認人。無論他嘴上說破天去,沒有明媒正娶,就是不行!”

  沈魚幹笑,江硯白這拐帶未出閣少女的罪名是洗不清了。

  鄧氏還在義憤填膺,“沒想到江少卿表麵正經,也與那些流連花叢的一樣,真是人不可貌相……”

  鄧氏越罵越離譜,沈魚有些不忍心,打斷道,“鄧嫂子,非是他不肯,是我不肯。”

  江硯白很聰明,所以他清楚地感覺到她現在還不願意,他不讓人上門提親是不願逼她,也不想屆時被拒絕了難堪。

  鄧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啊?您可別為了他騙我?”

  沈魚緩緩道,“您定然覺得我不識好歹。江少卿家世人品相貌樣樣出眾,我一個開食肆的孤女竟然還不願意。”

  “不,掌櫃,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魚擺手,“這沒什麽,畢竟我與他確實不甚相配,且我的地位遠不如他。您總說,女人這輩子嫁人生子是件頂重要的事情,若嫁錯了人,就是毀了一輩子。”

  “我不這麽覺得,嫁人生子不過是這幾十年的生命中一件事而已,與讀書上學堂一樣,都隻是一個選擇。人不一定非要結婚生子不是嗎?譬如柳姐姐,她遇見了曹郎君所以嫁了,但若沒遇見,日子還不是照常的過。還有珍寶閣的東家曹娘子,在晟郡王未提親前,她不也過得瀟灑自在。”

  “掌櫃,您的意思是您不想嫁人?”

  沈魚這一番話,鄧氏隻聽懂了一半,她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沈魚幾句話就能轉變的。

  沈魚也不想過多的解釋了,隻說,“至少現在不想。”

  鄧氏是有些不解,但這件事發生在沈魚身上她又覺得理所當然,她是無條件站在沈魚這邊的,“不嫁就不嫁。就是可憐了江少卿。”

  沈魚笑起來,“這才一會兒功夫,您就變了說法呀!”

  阿莓進來隻聽見兩人都在笑,“說什麽好玩的呢?”

  外院忽然傳來一陣響動,沈魚探頭,“怎麽了?”

  “也不是什麽大事,常二能下床了。王師傅扶著他在院裏走走。”

  自從告訴常二這小子雯兒罪不至死後,他這傷就好得快了起來。

  今日天氣不錯,整日悶在屋子裏也不好,便在院子裏擺了個藤椅曬太陽。

  因著他這傷,所以隻能趴著。

  崔四嘴損,“你這模樣像隻大□□。”

  常二抬手要打他,崔四靈活地往邊上一跳,常二的傷還沒好利索,拿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看見沈魚幾人出來,他委屈巴巴地膏狀,“掌櫃,崔四欺負我。”

  崔四叫嚷起來,“你這麽大人了,怎麽還告狀呢!”

  常二衝他做了個鬼臉,“就要告狀!”

  沈魚抿唇一笑,這兩人真是越來越幼稚了!連虎子與小石頭都不如。

  有這兩人打岔,沈記連日來陰沉的氣氛一掃而空。

  常二問沈魚,“掌櫃,案子什麽時候能破?”

  一輪金日掛在天邊,斜射下許多道光柱,照在眼睛上有些刺眼,沈魚伸手擋了擋,“快了。”

  與此同時的大理寺,江硯白接到一樁報案。

  “蘇賢與他那小妾還有剛滿百天的孩子,全部中毒而死。”而報案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姨娘。

  她是來報案的,也是來自首的。

  蘇姨娘爽快地承認,竇庚與蘇家三口都是她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