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如此的坦白
作者:司馬蘭闌      更新:2021-12-23 08:35      字數:3428
  沈魚心中緊張,指甲摩挲著大拇指肚。

  院中有沈魚讓他們搬出來的桌椅,兩人不再在槐樹下站著,坐下聊天。

  說是聊天,大部分時間是江硯白在說話,說起他辦過的一樁案子很是凶險,他因此中毒失去味覺。

  沈魚微皺眉,疑惑道,“你明明嚐得出鹹淡啊,是豐大夫把你治好了吧。”

  江硯白唇角浮現笑意,“不是,豐敬醫術雖好,卻也隻能保住我的性命。”

  “那你怎麽?”沈魚清楚的記得發他評價那道碎金排骨,怎麽都不像一個失去味覺的人。

  江硯白認真地看著她,鄭重其事道,“這便是我要向你坦白的事情,小魚兒,請原諒我的利用。”

  沈魚瞪大了眼。

  “小魚兒,遇見你之前,我吃什麽東西都是沒有味道的,直至吃到了你做的東西。”

  沈魚已經沒有心思去想他改稱呼的這件事了,立即把他失去味覺這件事與那異常的滿意值聯係在了一起。

  難怪他的滿意值比別人的要多,原來是因為失去了味覺,至於自己做的東西能恢複味覺什麽的,沈魚也可以猜到大概是係統在作祟。

  “我知道這聽起來有點匪夷所思,但事實就是如此,初時找你定餐是為了治病。”

  “後來……”他輕扯了下嘴角,抬起眼看她,每日送餐的小心思,晚歸時一盞亮起的簷燈,雪地裏一碗溫熱的排骨湯,還有得逞時明媚而狡黠的一笑。

  他怎麽能不動心呢?

  “小魚兒,我是真心想要娶你的。”他有些討厭起了自己的敏銳,隻因為他察覺了她眼底的抗拒,便想著等上一等,不能逼她太緊,卻不想被別捷足先登。

  沈魚怔怔地,月光映射在她的小臉上,襯出一股子清冷來。她睜著杏眸,望著眼前人,江硯白單手撐在木桌上,額頭幾縷碎發不安分地垂下,黑曜般的瞳孔中倒映著她的容顏。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從他眼中看出了一絲淚意,他嘴角抿著,似委屈,似生氣。他眉眼本就生得好看,這樣看著顯出了些可憐意味,想讓人揉一揉他的頭然後低聲安慰。

  沈魚忽地感到自己有些罪惡,江硯白的坦誠更加反襯出了她的自私卑劣來。其實他說出味覺失靈之事時,她的第一反應是高興,共軛工具人的關係很好,誰對誰都沒有感情負累。

  隻是他對這份關係摻雜了感情,使它變得不純粹。

  但沈魚又沒有理由去怪他,江硯白什麽都沒有做錯,隻是愛上了一個不對的人而已。

  良久,沈魚才開口,“我,沒有答應他。”

  江硯白倏地抬起頭,眼睛亮了亮,“真的?”

  他驚喜的眼神好似一隻得到了小魚幹獎勵的貓,沈魚輕笑出聲,“騙你做什麽,難不成你還希望我答應?”

  江硯白抑製住自己的激動,去抓她放在桌上的手,“沒應就好。”

  緊接著他又說,“小魚兒,那你應不應我的求親?”

  沈魚無奈笑了,在現代怎麽不覺得她這麽招桃花,到了這兒還一開就是兩朵。唉,還是時間不對啊……

  沈魚抽回手,偏過頭,“江少卿,你自己也說了,起初是因為我做的菜能治你的病,或許你隻是錯把這種感覺當成了喜歡。而且我目前……真的沒有成親的想法,隻是想把店開好。”

  江硯白無言,他看得出來沈魚說的隻是托詞,她心中還有其他的顧慮,隻是這個顧慮她不欲為人知。

  他站起來,走到窗前,窗框上曬這洗幹淨的暖手爐,下午本應收進去的,隻是太忙忘記了。

  江硯白提起暖手爐,拐了個彎進了廚房,廚房的火灶還未熄,他揀了幾塊燒紅的碳放進手爐裏。仔細套好錦緞做的套子,感覺不是很燙手,滿意地笑了笑。

  沈魚看他提著手爐過來,不由分說將手爐塞進她的手裏,然後聽見他說了一句。

  “怎麽開春了手還是那麽冷,豐敬的藥見效也太慢了。”他低頭抱怨著。

  那藥果然是他讓葛涵雙送的。

  手裏源源不斷傳了熱量,沈魚驀地覺得被熱氣熏了眼睛,眼眶微紅。

  “天色已晚,我回府了。”他淡笑著說出辭別的話,腳步輕慢地出了沈記。

  沈魚在原地站了許久,努力想壓下心中的那一點澀。不要讓她動心啊,這注定是沒有結果的事。

  鄧氏在外麵看見江硯白心情還不錯地出去了,心下一喜,想必是事情有了轉機,進到後堂去找沈魚,看見沈魚的神情,覺得有些不對。

  她輕聲問,“怎麽了?”

  沈魚半晌無話,把頭埋在了鄧氏的肩上。

  鄧氏以為她受了委屈,不知在腦內做了怎樣的猜想,柔聲安慰著她,“掌櫃莫要傷心,你喜歡岑少東隻管嫁去。隻要明媒正娶了,那江少卿還能奪□□不成?”

  “雖說他是個官吧,可比他大的官也不是沒有。實在不行,咱就去告禦狀。”

  沈魚收拾好了心情,被她的話語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您這說的都是什麽啊?”

  鄧氏微微睜大眼睛,“江少卿不是逼您嫁他嗎?”

  沈魚淺笑搖頭,給她解釋她沒答應岑閑的親事,江硯白也沒有逼嫁。

  老實說,她還真想讓江硯白做點什麽出格的事情,這樣她便能毫無心裏負擔地拒絕他了。但他沒有,今日把她拉到後院,恐怕也是借著酒勁才衝動了一回,他太溫柔,也太會揣摩人心。

  沈魚回房打開識海查看滿意值,快六十萬了,離她回家還有百分之四十。隻是這次識海中有發生了一點改變,竟然出現了一條江硯白味覺恢複進度的進度條。

  數值已經來到了百分之九十六,馬上就能全部恢複了。

  沈魚:996,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能看到這個?

  【因為這是係統設置的】

  沈魚:沒聽懂。

  【簡單來說,就是因為要在你這個任務中有一個工具人,係統選中了江硯白。你知道了這件事,進度條就出現了】

  沈魚:所以他中毒失去味覺都是因為我?

  【你要這麽想,也可以】

  沈魚:好熟悉的渣男語錄。

  【不過不是你,也會有別人來做這個任務,不用有心裏壓力。反正這些都隻是一堆數據而已】

  係統自以為是在安慰沈魚,沈魚的心卻越發下沉,在係統眼裏,她身邊的人都是一堆冷冰冰的數據,但她身處這個世界,又怎麽能真的將眼前活生生的人當成數據。

  沈魚蜷縮起身子,下巴抵著膝蓋,問道:既然江硯白吃了我做的東西可以恢複味覺,那直接用滿意值能不能換他恢複味覺?

  【可以,但花費不低哦】

  沈魚:多少?

  【百分之一是一萬】

  百分之四就是四萬,沈魚估算了下,還能負擔地起:換

  【你確定?】

  沈魚:換吧。

  也許這是她唯一能幫他的一件事情。由送飯開始的緣分,也是時候結束了。

  ————

  江硯白披著月色回府時,便發現房裏多了位不速之客。

  武川旁若無人地喝著酒,見他回來,“師兄,一起喝一杯?”

  江硯白拒絕,“今日我喝的酒已經夠多了。”

  武川睨他一眼,“你在店裏才喝了一角,是當我不知道你酒量嗎?”他們師父是個老酒鬼,江硯白不喜歡喝酒但從小在師父的言傳身教下,酒量是非常不錯的。

  武川自覺十分善解人意,心愛的小娘子要嫁與他人,師兄此時定然心頭苦悶,作為師弟,能做的便是陪著他痛飲幾杯,舉杯消愁。

  武川還當他是不好意思,攬了他的肩,“師兄,在我麵前你就不必裝了吧,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情到濃時流幾滴男兒淚也無不可。”

  江硯白的臉色越來越不好,偏一根筋的武川還在繼續說。

  “師兄,哭一哭也無妨。”

  江硯白忍無可忍,甩開他搭在他肩上的手,“要哭你自己哭去。”

  江硯白在書桌前坐下,唇邊帶笑,“她不嫁別人。”

  武川撓了撓後腦,“是嗎?”岑閑走的時候不是說送聘禮上門嗎,難得他理解錯了意思?

  江硯白才不管他有沒有想清楚,毫不留情地將一腦袋漿糊的武川趕出了房間。

  他凝神看著自己的掌心,微微握起了拳,想到那溫涼的柔荑,又笑了。

  今夜的一切確實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天知道他得知岑閑上門求親的時候有多心慌。隻是那查了許久的案子也在此時有了消息,他不得不放下兒女情長去追尋線索。

  在看見她笑著送岑閑出來時,就似有一雙大掌攥住了他的心,攥得生疼。

  一時沒控製住情緒,拉她去了後院。

  幸好,她沒有答應岑閑,但也同樣拒絕了他。

  他知道她是個有主意的,她有她的顧慮,或許是門第,或許是感情,或許是別的什麽。她不願說,他便不問,他不想看見她苦惱,他的小魚兒就應該開開心心的。

  江硯白低頭,看起了眼前的案卷。今日失態不止有沈魚的緣故,還有案子的原因。

  層層抽絲剝繭,害死文寺卿的嫌疑人,竟然直指他的親生兒子,這令江硯白匪夷所思,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調查方向來。但總總證據表明,文寺卿的死的確與文正書脫不了幹係。

  翌日,江硯白照常上衙,卻沒在崇安坊沈記拿到他的食盒。

  嗯?是她忘了嗎?

  找到常二一問,常二一臉疑惑地說,“掌櫃特意吩咐的,說是您給的銀錢花的完了。”

  這顯然又是一個借口,江硯白聯想到昨日她的話,得出了一個結論。

  她生氣了。

  晚間江硯白下衙回家,愁眉苦臉的樣子讓周氏都感覺到了異樣。

  周氏關心道,“是有什麽案子特別難辦嗎?”

  “不是。”江硯白忖度著要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口,讓母親與嫂嫂幫個忙,但抹不開麵子。

  還是葛涵雙料事如神,“和沈妹妹有關?”

  江硯白點頭。

  “你們吵架了?”葛涵雙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小兩口之間偶爾鬧個別扭也不是什麽壞事。

  江硯白沉吟,“不算,但她生氣了。”

  葛涵雙觀察著他的神情,猜測應該不是什麽大事,“小娘子嘛,嬌氣些,你哄哄她就是了。”

  “怎麽哄?”江硯白真心求教。

  葛涵雙笑起來,還知道問,不算太沒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