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黃燜雞
作者:
司馬蘭闌 更新:2021-12-23 08:22 字數:3249
一如江硯白所說, 這場雪沒有下多久,地上並無積雪。
沈魚難得在屋裏躲懶,床上鋪著鴉青色大氅, 沈魚拿了塊幹淨棉布正在把下擺擦幹。
早知就讓他繞路了,弄髒了這麽名貴的料子,也不知要賠多少錢。
沈魚擦拭的動作漸慢, 腦中回蕩著江硯白臨走前的那句話。
“我答, 是。”
是什麽是!本不就是搪塞的話嗎?做什麽那麽鄭重的與她說一遍, 她都說不想知道了,他偏要說。
沈魚下手不免又重了兩分,手中的大氅皺巴巴的。他的話語意不算明朗,沈魚又不好直接問他, 萬一是她自作多情, 丟臉倒是其次, 每日的滿意值沒了可是大事。她還要回家呢。
沈魚歎了聲, 這惱人的江硯白!
鄧氏進來給她送些熱水,終於將大氅從她手中解救,“呀,這可是上好的料子, 掌櫃輕著些。”
沈魚煩躁著, 索性都丟給鄧氏,“鄧嫂子您替我擦吧。”出了屋子透透氣,剛下過雪,外麵冷得厲害。
冷風拂麵, 燥意淡去不少。
雞舍裏的雞不知怎麽跑了出來,嘰嘰喳喳地煩人得很。雞舍是常二搭的,興許是骨子裏的種菜基因作祟, 他時不時便在院子裏種些小蔥、韭菜、蒜苗什麽的。又抱來十隻小雞仔,中途死了兩隻,隻剩下八隻了。
原本光禿禿的小院被常二種的滿滿當當,小雞大了之後又搭了個雞舍。雞舍不知怎麽破了個口,八隻雞都跑出來作亂。
沈魚剛壓下去心中的燥意又被翻了上來,這惱人的雞!
她上前兩步,手疾眼快一手拎起一隻,對付不了江硯白,她還搞不定這些雞嗎?
燒水,拔毛,下鍋。
雞肉切成小塊,下鍋燜煮,鍋中汩汩的香味傳來,沈魚才覺心情舒暢。
燜前加桂皮,花椒,八角,香葉,幾勺醬油,適量甜麵醬與豆瓣醬。隻煮雞湯太平淡了,沈魚做了個黃燜雞。
在現代黃燜雞算是一道隨處可見的菜了,還能單獨憑借這一道菜開個小店。沈魚嚐過很多地方的黃燜雞,有些不是雞肉太老就是配菜太多,燜的時間不夠,湯汁的鮮味便出不來,也不可加太多水,否則鮮味就不濃鬱了。
去外麵吃,配菜最多就是青紅椒,金針菇,豆腐幹,土豆,香菇,小油菜等每一家店都有自己的喜好。沈魚配菜最愛金針菇與土豆,可惜這裏不能拿金針菇出來,隻好用普通香菇替代。
之前盆中種的土豆已經可以挖出來了,地裏的那些也能豐收了。沈魚去瞧過了,長勢並不喜人,挖出來的都是小石塊大小,做不了幾盤菜。
但原本也沒抱太大的希望,就這點收成還是因為土豆好種,也談不上失望。沈魚不打算吃這些,存起來等來年開春再種下去,如此才能有源源不斷的土豆。
盆裏的倒是長得很大,沈魚去挖的時候阿莓像是被搶了孩子的娘。沈魚問她,“你種它是為了吃吧?”
阿莓點點頭。
“那就讓它為你的肚子盡點孝吧。”
土豆切片要最後放,燉久易散,澱粉味能融入湯裏就正好了。噴香的白米飯上澆上一勺湯汁,再咬上一口鮮嫩的雞肉,頓覺米飯都香了不少。阿莓扒拉了兩口,香!
常二回院子隻見到一地雞毛,崔四捧著碗招呼著他吃飯。他辛苦養了幾月的雞成了盤中餐,於是含淚吃了兩大碗。
常二吃完後還是傷心,“都怪為父沒有保護好你們。”
沈魚無語瞥他一眼,這是傳染了崔四的戲精體質嗎?
王大廚拿筷子敲了下徒弟的腦袋,喝了一口湯,“做什麽怪。”
王大廚一發話,常二不敢再講話了,隻委屈地撇撇嘴,化悲憤為食欲,又盛了一碗飯。
沈魚到底還是不好意思,畢竟是她未經同意殺了雞在先,答應再給常二買幾隻小雞雛,常二這才轉悲為喜,誇了句,“掌櫃真好。”
————
江府,晚間吃夕食,江硯白隻用了一點便不再動筷。
周氏見狀問道,“可是菜色不合胃口?”
桌上羊肉蘿卜湯,素三絲,鍋塌豆腐,小炙雞等,菜色豐盛。江硯白溫聲道,“隻是不太餓。”
那碗排骨山淮湯分量有些多,此時實在是吃不下。
葛涵雙掩唇淺笑,“娘不必擔心硯白,他哪是個會餓著自己的人。”阿彥是個好斥候,沈魚送湯,江硯白贈衣都事無巨細的告訴了葛涵雙。
周氏一想也是,又見葛涵雙朝她使了個眼色,頓時會意,笑著道,“吃不下便算了。”
飯畢,江硯白難得空閑,江祁白卻不在家,父親不在,江明禹就拉走了小叔,說是讀書時有些不解讓他解惑。
沒了兩個打岔的,周氏與葛涵雙分析起了阿彥今日的見聞。
“硯白總算有些動作了。”周氏歎一句,欣慰的笑,終於有了些舉動討小娘子歡心,她也能安心了。
葛涵雙在想江硯白最後的幾句話,“這事與端敬縣主又有什麽關係,不會她看上硯白了吧?”
周氏卻不擔心,“硯白若不喜歡,便是縣主也奈何不了他,不必擔心。”
“我是怕縣主為難沈妹妹。”聽聞這端敬縣主脾氣不好,有些霸道,沈魚溫溫柔柔的性子,恐是要吃虧。
周氏輕搖了搖頭,“我瞧沈娘子倒不是個吃虧的性子,你也不必擔心,若是硯白真惹了禍事,他會處理好的。”
兒子終於有明顯的舉動了,周氏反而不著急還轉了念想。總歸沈魚還有兩年的孝期,且讓他追著吧,讓江硯白也受些磋磨。
江硯白年少登科,一路青雲,正經的苦頭確實沒怎麽吃過。周氏想想那些念被氣到的日子,更想看江硯白受挫的模樣了。
書房裏,江明禹請教完畢後,專心做起了先生布置的功課,還不許江硯白走,說是寫完了要交予他查閱。
江硯白百無聊賴,隨手從他書架上拿了一本書翻看,山淮,含皂甙、黏液質,有益於肺氣虛弱,滋補肺陰……
難免想起雪地裏她錯愕的眼神。
江硯白合上書看了一眼封皮,《帝醫藥經》,他暗笑一聲,“你書房裏怎麽還有這個?”
他舉著書,江明禹抬頭看了一眼,“爹爹說讀書明理,不拘什麽書最好都看一些,不必深究,粗淺讀一遍,心中有個大概就行。”
江硯白瞄了一眼書架,《農桑時節》《言工開物》真是各式各樣的什麽都有。他若有了孩子,定不會讓他在這個年紀就看這些。
江硯白又翻開方才那一頁,左右翻了翻,寫的都是藥材。他淺笑著扶額,認命地看了起來。
給江明禹檢查完了功課,披著夜色,江硯白出了門,不知不覺就到了沈記。
常二抱著新買的小雞雛樂嗬著,有一隻不聽話的非要鑽出他的臂彎,邁著小短腿往外跑去,卻被一雙錦靴攔住了路。
“江少卿注意腳下!”常二喊著奔過來,將小雞雛抓在了掌心,指著它道,“跟著我還有幾月可活,非要跑便是死路一條!”
沈魚讓常二趕緊拿進去,“行了,收了你這些雞子雞孫吧。”
她看見了門前的江硯白,想和往常一般問一句江少卿吃什麽,卻總覺得有些別扭。
隻是別扭歸別扭,問還是要問的。
“江少卿吃些什麽?”
江硯白愣了愣,原本並不打算吃東西的他,開口道,“來些糕點。”吃不完也能帶回去。
沈魚請他稍坐,先上了盞茶,端了一碟子花糕和一個肉鬆小貝出來。沈魚猜想他應是吃過夕食了,便沒有放足夠的分量。
“怎麽隻有這點?”江硯白沒多想便問。
沈魚緩緩道,“這是半份,有時客人想吃多種糕,一份吃不完就浪費了,所以準備了半份的。江少卿若吃得下,這就去換一份的來。”
她作勢便要走,江硯白開口攔道,“不必了,半份很好。”
在不餓的人麵前,即便擺滿了珍饈也是徒勞,江硯白吃了兩塊糕後,實在吃不下了。
沈魚拿著大氅出來,“下擺有些髒汙,隻是這般名貴的料子,實在不敢擅自清洗。”
“無妨。再貴重的衣料,都是用來蔽體的。”江硯白聽出她話中有話。
沈魚坐下來,慢慢道,“蔽體是不錯。但要合時宜,冬日裏不能穿汗衫,夏日也不能著夾襖。穿著長袖衫袍非要下地幹活不是自找苦吃嗎?”
沈魚自覺這話已經說的很明顯,不能明說,她也暗示。她與江硯白,便如粗布與錦衣,總歸是不相稱的。
她實在不想這純潔的老板與食客之間再徒生出些糾葛,利用江硯白漲滿意值這事已經讓她總掛著愧疚,想著變換花樣讓他多吃些好的來彌補這不純的目的。
江硯白淡笑,卻不直接回答,拿起碟子上的肉鬆小貝,“人人都道這鹹甜二味不能相和,沈娘子這道糕點卻很不錯。”
巧言令色!
和一個言官耍嘴皮子,實在不是個明智之選。沈魚這會子確定,這江硯白確實對她有點意思。還想就著衣料著一點再掰扯下,江硯白卻不給她再開口的機會。
“勞沈娘子將剩餘的包起來。”江硯白喝一口茶,別開視線。
客人有要求,沈魚照辦,隻是等她包完,轉眼再去找人時,哪裏還有人影。
崔四湊過來道,“江少卿吩咐,將這些糕點明日放進他的食盒裏。”
沈魚空歎一聲,看見還在原地的大氅。嘖,這朵桃花,不太好摘啊。
第二日,江硯白去取食盒的時候,食盒底部多了個油紙包,旁邊多了件大氅。
作者有話要說:沈魚:摘不掉硬摘!
江少卿:我就不明說不給你拒絕我的機會!
雞:你禮貌嗎?
阿莓,常二: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