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揚州炒飯
作者:司馬蘭闌      更新:2021-12-23 08:18      字數:3621
  黎辭舟難得沒早些回家陪老婆孩子, 加了個班,將柳香的話整理了一番。

  江硯白回來兩人一起討論,黎辭舟拿著證詞道,“線索還是太模糊。”

  柳香說那日迷糊之間, 似乎摸到凶手腹部有道凸起的傷痕, 大致憑感覺猜測了采花蜂的體型,其餘再多便不知道了。

  江硯白不以為意, “從前比這線索更少的案子又不是沒有?”這個案子的難點就在於采花蜂是江湖人, 不知其來曆, 做事沒有章法, 若他不再犯案, 要抓人的確難如登天。

  “派去江臨的人還要兩日才能回來, 也不知能不能查到線索。”黎辭舟一陣發愁, 輕搖了搖頭。

  江硯白仔細將柳香的證詞看完,看了一眼在踱步的黎辭舟, “天色不早, 你回去吧,回去晚了,小心又被念叨,到時候可別拉我吐苦水。”

  這是嫌他礙眼了?不帶這麽用完就丟的!

  見他拿著柳香證詞, 黎辭舟露出一個狡黠的笑, 故意問道, “你可知這證詞是誰問來的?”

  江硯白未抬眼, 眼神還是盯著手中紙張,“不是你?”

  黎辭舟摸了摸下巴,雙手抱臂道,“後來是我問的, 但這之前嘛——”他故意拖長了聲線,緩緩道,“還要靠沈掌櫃啊!”

  江硯白頓了頓,指尖微微用了些力,摩挲著宣紙,仍未抬眼,淡笑道,“你勸不住柳香,所以請了沈娘子去?”

  和太聰明的人做朋友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黎辭舟甚至覺得江硯白嘴角的笑是嘲笑,嘲笑自己廢物。

  “她說什麽了?”

  柳家的門隔音算不得太好,沈魚在屋裏與柳香說的話,黎辭舟一字不落都聽見了。但江硯白既然問了,他就偏不說。

  黎辭舟等著江硯白的追問,可人家雲淡風輕地喝起了茶,壓根沒有要追問的意思。黎辭舟一肚子話憋在肚子裏實在難受,還是自顧自地說了。

  話癆之所以叫話癆,就是因為憋不住話。江硯白四兩撥千斤,黎辭舟敗北。

  沈魚之言由黎辭舟轉述,江硯白靜靜聆聽,似乎能想象到她說此話時的神情,應是泰然自若,熠熠生輝。

  黎辭舟說完,正等江硯白抒發些感想,卻見他收拾起了東西來,準備要走。

  “你要回家?”有案子江少卿卻不連明徹夜,難得遇上一回。

  江硯白解釋道,“答應了那幫小子請他們夜宵,不好太晚。”

  黎辭舟恍然大悟,笑了起來,請人吃飯要去哪?還不是沈記!都是借口,借口!

  夜已漆黑,連崔四都向沈魚告辭回家去了。沈記隻餘阿莓與常二收拾著桌椅。

  每日晚間,沈魚都會讓他們把桌椅用幹抹布擦一遍,若是有些沾上了油漬,則要用沾了皂角的濕布擦,力求做到每一個角落都整潔。

  正是這個時候,一堆穿著製服的武侯湧了進來,為首之人正是小楊,江硯白慢悠悠跟在他們身後。

  眾人都帶著疲色,食肆已經是打烊了的,隻是這般情景,沈魚又怎麽忍心將人趕出去呢。

  “眾位吃些什麽?”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江硯白,沈魚也一同向江硯白望去,看來今日是江少卿犒勞這幫手下。

  江硯白怡然自得,也想不出點些什麽,隻好道,“沈娘子看著做吧。”

  沈魚微笑,“各位稍後。”熟悉的命題,上次沈魚做了鯽魚湯麵,眾人也都等著看這回沈掌櫃能做個什麽。

  這麽多人做菜太費時了,沈魚讓阿莓端來白日裏的剩飯,打算給他們做個炒飯。

  而且是正宗的揚州炒飯,也是江硯白之前提起的碎金飯。可別小瞧了這一碗炒飯,若在現世的大飯店,賣上六十六一碗不在話下。

  有外來遊客曾直呼離譜,六十六一碗的天價炒飯誰會去吃。揚州炒飯遍地都是,誰會當這個冤大頭。當地人道外頭的那些都不正宗,如嚐到過正宗的碎金飯,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有人不信邪,被激著買了一碗,等炒飯一端上來,這人就傻了!

  金黃的蛋絲均勻的包裹著米粒,飯粒顆顆分明,中間夾雜著嫩綠的豌豆和一些鮮蝦仁,沒有醬油調色,沒有火腿丁配菜,看上去清淡無比,入口卻是爆香,米粒透亮晶瑩而有嚼勁,蛋絲嫩滑筷夾而不斷。

  這樣的揚州炒飯,六十六一碗,一個字——值!

  沈魚做的不算十分完美,因為這做上好的揚州炒飯得用秈米,秈米含水量比粳米少一些,細長扁平樣貌好,且最好還是隔夜的。許多人隻知道要用隔夜的米飯,卻從來未深究其原因,反正從小媽媽就是這麽教的,照做就是。

  隔夜是為了讓米飯脫水,這樣在炒飯時,米飯便不會黏糊糊地粘在一起,自然便粒粒分明了。

  做出金黃又細如牛毛的蛋絲是個手藝活,沈魚從前常做,這一點不在話下。沈魚熱鍋下油,一手拿著笊籬一手倒蛋液,倒完蛋液後飛快地攪拌,蛋絲漸漸成型,幾息之間便要撈上來,不然就老了。

  阿莓在一旁看得愣住了,沈魚變戲法似的做成了蛋絲,她從不知道雞蛋還可以變成這樣,“小魚好厲害。”饒是吃過了夕食,她此間也不免有些餓了。

  冬豆是早上剛從集市買的,新鮮的很,用開水燙熟便可。沈魚找係統兌了幾個冬菇,將冬菇與鮮蝦小火慢燉,冬菇切成小丁,混入炒飯中。

  午間還剩了些雞湯,沈魚取了一些混著冬菇鮮蝦湯一起倒入了炒飯,米粒失水的狀態下吸收了鮮濃的湯汁,時間太倉促,隻能簡化一下了。小蔥與冬豆最後放入,不需太久,大火隨意翻炒十幾秒,便可出鍋了。

  雖不是秈米,但對於這些沒有吃過揚州炒飯的武侯,沈魚做的這一碗炒飯,足以令人驚歎。

  “娘嘞!這炒飯怎得那麽香!”

  “我怎麽嚐到了雞肉味?”

  武侯們大快朵頤,對著這份炒飯翻來覆去地看,也就是蛋絲的形狀好看了些,其他與尋常炒飯並無不同啊,但味道怎麽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呢?

  “香,真香,這冬豆都格外好吃些。”

  帶著諸多不解,又往嘴裏塞了兩大口。沈魚說炒飯管夠,反正是江少卿請客,眾人便鬆開了腰帶大吃起來。

  阿莓偷偷盛了一碗,躲在灶台後吃了。沈魚每日都好吃好喝喂她,連日來胖了不少,幸好每日的運動量足夠,但她還是囑咐阿莓不可貪吃,太胖便會影響身體健康。可是這炒飯,實在太香,她忍不住,像極了瞞著家長偷吃的孩子。

  沈魚這個家長也隻好做個糊塗家翁,裝沒看見。

  眾人吃罷,沈魚又送上消食湯,消食湯是用山楂,山藥,雪梨加了紅棗冰糖煮出來的,酸酸甜甜,解渴健脾。

  眾武侯湯足飯飽,三三兩兩結伴離開。小楊吃完了不算還要外帶一碗,拎著食盒與沈魚道別,“沈掌櫃,這食盒明日送還啊……”臨走前不忘付了白日裏那碗鯽魚湯麵的錢。

  沈魚笑而不語,領導請客,便逮著使勁薅羊毛嗎?

  “下屬無狀,望沈娘子不要見怪。”江硯白溫言淺笑。

  沈魚坐下來,笑道,“江少卿又不會少我銀錢,怕什麽?”

  江硯白吃東西向來賞心悅目,帶著點文人的斯文,兼有武人的瀟灑。他放下竹筷,從錢袋中挑出了一錠五兩重的銀子。

  “這……太多了。”雖然炒飯確實好吃,她也不能黑心至此呀。

  江硯白偏頭望她,眸帶笑意,“還有謝禮。多謝沈娘子出言相勸。”

  “不過舉手之勞。”沈魚笑眯眯地將銀子收入袖中,雖說幫朋友的忙提錢太過見外,她掂了掂袖裏沉甸甸的銀塊,覺得有時見外一些也是不錯的。

  怎料江硯白下一句話,讓沈魚的笑瞬間僵在臉上,他道,“沈娘子言語間似對這世道有怨?”

  沈魚心頭倏地一跳,細細回想白日有沒有說什麽出格的話,江硯白這個身份說出此話,在沈魚聽來,就相當於,你對國家大環境不滿意?

  這個時代的女子被壓迫習慣了,就算明知對女人不公,仍覺得是應該,畢竟千百年來女子都是如此過來的。但讓沈魚昧著良心否認,她做不到。

  沈魚眼中若有所思,“世道本就對女子不公。譬如當個廚子,兩個廚藝相當的廚子去做工,男子月銀有五兩,女子最多隻有男子的一半。再譬如,女子狀告丈夫需得判兩年□□,而反過來卻不用。”

  江硯白神色漸漸凝重,嗓音低沉,“沈娘子言之有理。”沈魚的話讓他思索起了這個一直被他下意識忽略的問題,辦案多年,有些律法於女子不公他又怎會不知。

  曾有個案子,妻子常年遭受丈夫的家暴,終有一日忍無可忍,在一日丈夫熟睡後,憤而殺人。那女子的確可憐,當堂審問時掀開衣袖傷痕累累。依大齊律,妻殺丈夫需從重判罰,女子本應淩遲,江硯白心有不忍,還是判的斬立決。

  讓她走的痛快些,就是這樣的一個判決,卻被言官參了一本,說他不該對此罪大惡極之女子心有憐憫。幸好永嘉帝英名,未降罪於他,但還是敲打了幾句,要他往後不要再如此。他也曾試圖改變,但終究是徒勞。

  沈魚嘟起嘴,見江硯白沒有要追究的意思,放鬆了下來,“江少卿不認為我離經叛道嗎?”

  江硯白低頭淺笑,“沈娘子向來,語出驚人。”

  沈魚眯著眼回憶,不確定地道,“也……沒有吧。”也就上次對田元武的猜測精準了些。

  沈魚看了他一眼,難道在江硯白心裏,她的形象一直不怎麽正麵嗎?她自覺淑女還是裝的不錯的,遇上不講理的也溫和處理。

  江硯白淡笑不語,沈魚抓心撓肝,待人走了,她才反應過來,為什麽要在意江硯白的看法,簡直徒增煩惱。早些睡覺才是真理,明日還要早起做吃食呢,被子當頭一蓋,沉沉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案子還蠻複雜的,又要花好多章才能講清楚。

  昨天晚上突然有個腦洞,想寫個小短篇,書名就叫《我家承重牆成精了》

  某日,女主發現家裏的承重牆會說話了,她的臥室倚這牆而建,從小這牆便陪伴她長大,小時候也曾在上麵亂塗亂畫。

  承重牆有了意識,不願再受困一方,雖女主答應一天三柱香助他早日成仙,但承重牆表示,世界那麽大,我想去看看。

  毅然決然,離開了女主的家。而沒了承重牆的房子,自然就塌了,女主沒來得及跑出去,房梁砸下,卒。

  而承重牆因為修為尚淺,外出之後隻能維持一天的人形,但房子沒了他也回不去了,沒有棲身之所的承重牆在原地現出原形,成了違章建築,被城管拆除。磚塊散落,承重牆,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