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采花大盜
作者:司馬蘭闌      更新:2021-12-23 08:18      字數:3534
  雞爪煲的熱銷, 讓沈魚囤的土豆迅速消耗。

  沈魚還挑了些小的埋在爐灰裏,滅了火光的爐膛還火熱,埋幾個小土豆進去, 用爐灰的餘溫將土豆燜熟。

  從爐灰裏扒拉出來的小土豆,剝皮吃著有股獨特的煙火氣,蘸上鮮醬油也是道美食呢!

  庫房裏的土豆快沒了,阿莓就惦記起花盆裏的土豆苗了,離種下已過了半月,土豆苗長得有些繁茂了。

  阿莓就像個操心的老母親, 天天盯著,圍著花盆轉幾圈, 口中還喃喃道,“小苗兒快快長。”像是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儀式。

  沈魚見她都有點快魔怔了,想讓她歇歇, 給她講起故事來。說從前有人種下一棵樹, 每天澆水施肥,種下後日日去瞧,可那樹就是不長,那人心灰意冷, 隻覺得種不活了,便不去管它。直到某幾月後再經過,卻看見了樹抽出了新芽。

  沈魚本想著寬慰她,沒想到阿莓陷入了另一種極端, 那日沈魚喊她看苗, 阿莓捂住眼睛,“不能看,看了就不長了!”

  沈魚:“……”索性將花盆都搬到她看不見的地方。

  崔四聽說了這事笑得肚子疼, 對阿莓道,“你以為你這雙眼睛是什麽?看了就不長了,哈哈……”

  阿莓舉手又要打人,好在外間有人叫小二才解了崔四的圍。

  幾個穿著士子衣袍的年輕後生進了店,喚小二點菜。

  其中一人不滿道,“十七郎,這便是你口中那家有美味的食肆?莫不是不願出銀錢,搪塞我們兩個吧。”

  被稱作十七郎的這位顯然是今天做東,“食肆雖小,美味卻不少,任兄莫要隻看表象。”

  “是嗎?”那位姓任的士子仍一臉不屑。

  十七郎又道,“是真是假,一試便知。”

  坐在對麵那位許久不開口的士子,淡淡道,“我聽聞思閑酒肆的虎皮雞爪便是源於這沈記。”

  他一開口,那位姓任的士子明顯收斂了些,“程兄既如此說了,那必然是不錯的。”

  崔四候在一旁許久,聽著那任姓士子的話,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三人乍看是差不多的打扮,但細看便能瞧出許多不同來。

  姓任的士子白袍漿洗得都有些泛黃了,頭上隻戴了個老銀素冠,而那位最後開口的士子,衣袍上繡有暗紋,發間是一根玉質溫潤的束發簪,顯然身份比另外兩位要高上不少。

  崔四對這趨勢逢迎的人沒一點好感,簡直是玷汙了讀書人的清譽。

  幾人隨意點了些招牌菜,雞爪煲當然是不能少的,又要了些酒。

  菜上齊後,任文林和李十七也是等程梓明動了筷後,才吃了起來。

  酒過三巡,任文林舉杯道,“程兄得了秋闈榜首,我還未向你道賀,今日借著十七郎這頓酒,恭祝程兄前程似錦。”

  程梓明淡淡一笑,舉杯謝過。

  崔四在一旁聽了個一清二楚,不免對這姓任的有些鄙夷,秋闈都過去幾月了,才向人道賀,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那位程郎君當真好脾氣,若是他對著這種人,才不會有什麽好臉色呢!

  果然,道賀過後,崔四聽他們閑扯,那任文林不知怎的就把話題引到了其他地方。

  任文林皺著眉,十分可惜道,“可惜我當時未帶足夠的銀錢,不然定把那字帖買下。”

  程梓明夾了一隻鮮蝦,開口道,“若是真為臨川先生真跡,錯過豈不太可惜,任兄可還能找到那個賣字帖的商人?”

  任文林見程梓明搭話,接著道,“那商人曾言近幾日都會在留芳閣留宿,今日去尋,想來還是來得及的。”

  “留芳閣?那不是煙花之地嗎?世家子怎好輕易涉足。”李十七不確定地問了一句,他年紀小家中還未娶妻,對風月之事隻是略有耳聞。

  任文林淺笑,擺擺手道,“十七郎此言差矣,我等為尋字帖而去,又不是為了尋歡作樂。自身正,何畏人言!”

  “說得好!”程梓明酷愛臨川先生的字,家中他的字帖著書眾多,多年來四處收集臨川先生的作品,聽聞有臨川字帖出現,早已按捺不住。

  李十七見二人達成一致,也不好拂了兄弟的興致,“那便同去留芳閣走一趟吧。”

  三人飲樂作罷,便出了沈記往城東而去,城東是些勾欄瓦舍聚集地。

  崔四收拾著桌上的殘羹冷炙,忍不住道,“還當是清貴世子,卻原來也是留戀風塵之人。”

  沈魚從後頭出來,正好聽見他自言自語,“一個人念叨什麽呢?”

  崔四一副八卦神色,悄悄對沈魚道,“方才的幾位客人啊,往留芳閣尋歡去了。聽聞那留芳閣新來了個花魁娘子呢!”

  沈魚在他腦袋上敲了一把,“正事不做打聽起人家陰私來,留芳閣來了個花魁娘子你倒清楚,早上收拾了幾桌你記得嗎?”

  崔四難得露出個憨笑來,捂著吃痛的腦袋,“這個,這個……”

  “好好跑你的堂吧!”

  門外又傳來動靜,崔四迅速開溜,替客人將竹簾打起,進來兩個武侯。

  其中一個正是小楊,小楊巡街後便常來沈記坐坐。崔四看見他都不用上前點菜,便知道他要什麽了。

  “一碗鯽魚湯麵。”

  小楊愁容滿麵,連對著最愛的鯽魚湯麵也不大有胃口。

  旁邊那武侯見他仍皺著眉,勸了一句,“你也不必如此愁,那地方可是許多人都想去的銷金窟呢1”

  小楊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同伴,“風涼話誰不會說,要不,我與你換換?”

  那武侯連忙擺手,“不了,不了,家有悍妻。”

  小楊扒拉兩口湯麵,複又放下筷子,長長歎了口氣。看見沈魚在櫃台前看賬本子,走到櫃台前,認真提醒她,“沈掌櫃近日盡量少出門。”

  沈魚疑惑,輕聲問,“又有案子?”

  小楊點點頭,與她說起近日發生的一件大案。自一個月前,便不斷有妙齡女子遭到采花賊的迫害,那采花賊之前隻在江臨作案,近日流竄到了盛京,盛京已有五名女子受害。

  因采花賊作案後,會留下一室花蜜香,經久不散,是以官府中人又稱他為采花蜂。

  沈魚秀眉擰起,“怎得沒有風聲傳出?”

  小楊抿了抿唇,繼續說道,“因為這盛京的受害者中,有幾個是煙花女子,先前未有人報案,直到有兩個清白姑娘遇害,才知這采花蜂來了盛京。”

  沈魚乍一聽聞也有些心慌,聽起來這人似乎武功還不錯,但食肆就在大理寺旁,又安下了心,想來那個采花蜂也不會如此大膽,來官府眼皮子底下作案吧。

  沈魚寬慰小楊,“有江少卿在,定能將此人繩之以法。”

  小楊卻不大有信心,倒不是不相信江硯白,這采花蜂其實五年前便在江湖上出現過,後來不知怎得消失不見。當時江臨的知府搜查許久,仍是沒有抓到人,且至今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

  便是采花蜂站在眼前,他們也認不出來,遑論抓人呢。

  如今隻能是抓緊調查外來客,據江硯白推斷,采花蜂初次作案是在江臨,五年後卷土重來也率先在江臨,祖籍江臨的可能性很大。且采花蜂侮辱的女子,多為豔麗長相,且喜濃妝。

  花樓裏的小娘子多愛濃妝,因著這條線索,江硯白便讓一部分人去城東喬裝打探,小楊就是手氣不好抽到了去城東的那批。

  倒也不是嫌棄那地髒汙,隻是他有一個毛病,若是女子身上塗了太多的香粉,他一聞,便會不住地打噴嚏,一點兒都忍不住。

  沈魚聽他形容,多半是有些粉塵過敏,建議他屆時蒙上臉,聞不到便沒事了。小楊平日穿著公門裝束不好遮臉,如今要喬裝,這點反而無礙。

  聽罷案子詳情,沈魚更不擔心了,她這副長相與豔麗根本沾不上一點邊,那采花蜂來的可能性便更小了。隻是不免惋惜起那些被糟蹋了的姑娘來,這種事情放在接受度大的現代都會被指指點點,更何況這視清白為性命的古代。

  小楊與同伴還未吃完東西,外邊又匆匆跑進來一個武侯,“快別吃了,柳家那小娘子不見了,她家裏人來報案,說是清晨時分便再也沒見著人。”

  “莫不是尋了短見吧!”

  小楊抓起放在桌子上的官刀,拔腿便走,沒來得及付銀子。

  崔四沒好意思攔,看向沈魚,沈魚便當兩人沒來過,催促崔四,“愣著做什麽,招呼客人去。”

  杏子林內,秋風蕭瑟,武侯們地毯式搜索。

  小楊搜尋一圈回來,向江硯白稟報,歎道,“大人,還是沒有。”

  “繼續找。”江硯白低頭沉吟,最後有人見到柳香便是在這杏子林,那提供線索者還道柳香手中拿了一條麻繩。

  柳香就是被糟蹋的兩個清白姑娘其中的一個。發生這種事情,有輕生的念頭太正常了。家中人一個沒看住,就讓她遛了出來,距離最後見到柳香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

  柳香生還的機會,實在是微乎其微……

  杏子林裏腳步雜亂,根據腳印來尋人基本不大可能,所以隻能用最笨的辦法。

  天色越來越暗,尋人的困難變大。柳香的家人等得焦急,尤其是柳香的母親,眼淚已不知流了多少,還一遍遍自責是她沒將人看好。

  “香兒昨日難得地吃了夕食,我還以為她是慢慢想通了,不曾想竟是存了死誌,我就這麽一個女兒,若是她死了,我可怎麽活呀……”柳母雙手合十,跪在杏子林的泥地上,求四方神佛保佑。

  也許是上天真的聽到了她的禱告,皇天不負有心人,在太陽灑下最後一絲餘暉時,柳香找到了!

  而且,人還活著。

  林中某處,柳香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身上簌簌地落了許多杏葉。

  柳府管家之子曹宇傑背起一息尚存的柳香,神色擔憂,江硯白讓他帶著人趕緊去找大夫。

  江硯白察看柳香上吊現場,斷裂的杏樹枝幹,泥地上一道痕跡。麻繩的確掛上了樹枝,隻是她選的這根樹枝不足以承受她這個人的重量,在柳香快要窒息時,杏樹枝幹斷裂。

  而恰巧柳香腳下的那塊地有些濕滑,她掉下來時腳下一滑,後腦磕在了斷裂的杏樹枝上,昏迷過去。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保住了性命。

  柳香得到救治,不久便清醒了過來,脖子上的紅痕觸目驚心,大夫說她傷了喉嚨,幾日不能講話。

  醒來的柳香異常憤怒,又想撞牆,被攔下來後隻是一個勁地哭。

  曹宇傑不住地勸著,眼中帶著疼惜,但柳香仍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