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龍樓鳳閣藏鬼胎
作者:煙煙如      更新:2021-11-28 03:26      字數:2607
  雍王從容不迫一路穿過大殿徑直走至皇蛾身邊,漆黑的眸掃過皇蛾與墨君澤,才含笑對成武帝道,“多年不見,皇兄可安好?”

  自雍王進入大殿後,皇蛾察覺成武帝與墨君澤顯出不同尋常的異樣。

  隻見成武帝挺直微佝的背,勃頸前探,嘴唇緊抿,混沌雙眸緊緊盯著雍王。

  聽雍王如此無禮的問安,他也隻眯了眯腫脹的雙眼,向後靠了靠,方回道,“皇弟如此惦念,朕自然安好。”頓了頓,又道,“皇弟何時入京的?是專程趕來參加覲見大典?”

  雍王分明的唇線微微勾勒,回道,“這倒不是,不過是來京都尋回一些屬於我的東西。”

  如此無禮的回話,若是以成武帝平日易怒的性子,雍王怕是早已獲罪。

  然今日,成武帝見此卻隻哈哈一笑,說道,“十餘年已過,皇弟還能尋回什麽東西,既然千裏迢迢來京,便盤旋幾日再回西陵吧。來人,賜座!”

  雍王卻未移步隻側眼看向墨君澤,道,“這莫不是皇侄?”

  雍王說完,皇蛾明顯感覺墨君澤身體一僵。

  自她們幼年相識,墨君澤一向待人如沐春風,與人和善,從未見他對誰有如此大的反應。

  何況雍王十幾年前便離開京都,若說二人相識,也不過是在幼時,為何墨君澤卻表現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皇蛾輕輕拉了拉墨君澤的衣袖,墨君澤才恍然醒悟,望向雍王緩慢道,“皇叔安好。”

  “多年不見皇侄身體可痊愈?”雍王問道。

  “還好,勞皇叔惦念,”墨君澤回道。

  “皇侄如何站在殿中?”雍王狀似疑問,並轉首看向皇蛾。

  皇蛾見他望來,隻覺他深邃雙眸似有旋渦,能將人裏外剔透看個分明,他漆黑的眼如獵豹般極具侵略性,被他盯緊的獵物似乎片刻就能失去抵抗。

  他意誌之堅,恐怕她施展幻術都不一定能將他撼動分毫,直覺告訴她,這個雍王絕對是個危險的人物。

  “皇叔,太子與未來太子妃欲獻一舞以賀陛下。”慧敏郡主見眾人終於轉回正題,急忙跳出向雍王說道,似成武帝早已應允了她的請求。

  皇蛾聽此,笑諷道,“慧敏郡主何時竟越俎代庖到敢定陛下的旨意?”

  聽皇蛾如此說,慧敏撲通一聲急忙跪地,粉嫩的臉瞬轉青白,語帶哭腔道,“慧敏不敢,慧敏一片孝心為陛下,皇蛾郡主如此編排於慧敏,求陛下做主。”

  齊王本一直作壁上觀,見慧敏遭難,肥胖的身軀急衝至殿前,笨拙的跪下道,“請陛下明鑒,小女為賀陛下今日之喜絞盡腦汁費盡心思,皇蛾郡主不願為陛下一舞便罷,如今竟還倒打一耙?”

  成武帝本就對皇蛾不悅,聽齊王如此調撥,竟念起多年前蘭妃多次推拒於他,頓時心生惱恨。

  想當年蘭妃初入宮時,他是如何對她寵愛萬千,而她呢?卻總是冷冰冰毫不感恩。

  自皇後走後,隻她一人得他如此厚待,他為她空置後宮眾多佳人,為她造蘭宮,為她種百花,隻為博她一笑。

  然而呢,她竟然和皇後一樣天天念著離開朕,離開這宮中,寧願為滿院婢女起舞也不願為朕輕哼半句。

  朕偏要將你鎖在這宮裏,鎖在朕身邊,連同你的女兒永遠為大雍皇室陪葬。

  眾人見成武帝陰霾的盯著皇蛾,表情猙獰似有恨意,他突的站起,將案上酒杯掃落於地,額角青筋暴現,狠聲道,“朕命你獻舞,你敢忤逆於朕?”

  滿殿俱靜,墨君澤正欲上前,皇蛾卻伸手拉住他,咯咯笑道,“不過一舞,陛下何必如此?”聲音清脆悅耳如風鈴叮當為沉悶的大殿奏出一瞬歡暢。

  說完,皇蛾身姿嫋嫋轉身欲下台去。卻聽身後男聲響起,“何時我大雍的太子妃竟淪落到要以聲色愉人了?”

  皇蛾轉頭望去,隻見雍王望著她眼眸深深說道。言語雖諷刺,卻驚醒了殿內眾人,亦驚醒了盛怒的成武帝。

  他轉頭望向似嘲弄於他的雍王,滔天怒火漸斂,剛欲再言卻“噗嗤”一下噴出一大口黑紅的鮮血,人也隨之軟倒在龍椅上。

  “陛下”眾人一擁上前,隻見成武帝麵目青灰,眼瞼半張,出氣多進氣少,好像隨時要昏過去。

  “太醫!太醫!”墨君澤喊道。

  殿下三名太醫急忙奔上前來,輪番為成武帝號脈查驗。待細細查驗完畢,其中頭發花白的老太醫上前來對墨君澤斟酌道,“陛下乃是中了毒。”

  一語驚住眾人。

  顧貴妃與鄒美人左右扶著成武帝,問道,“陛下吃食皆有人事先驗食,如何會中毒?”

  “這……”老醫正思索片刻,道,“陛下所中之毒乃是采用相衝之道所下,即單食用一物不會中毒,兩物相撞才會中毒。”

  “那陛下所中何毒?可解否?”鼎興候從眾人身後走來問道,原來鼎興候見成武帝暈倒,便外出急令禁衛軍嚴守大殿,不允放一人外出,方返回殿內。

  “可解是可解,隻是其中一味藥宮內沒有。隻能施針暫時控製毒性,先行使陛下醒來。”老醫正回道。

  “如此便先用藥喚醒陛下吧。”鼎興候吩咐道。

  顧貴妃並鄒美人將成武帝平放於龍椅之上,才閃身而出,騰出位置好由太醫施針。

  老醫正急忙取針上前,其餘兩名太醫一左一右相候輔助。

  台下百官早已嚇得跪坐於地上,台上眾人圍成一圈正靜觀老醫正施針。

  皇蛾站在階上,四下環視,隻見雍王與肅國公獨自落座舉杯淺酌,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鼎興候肅然立在殿中正吩咐殿內侍衛嚴加詳查殿內每一名宮人。

  左辰王及世子擠站在圍觀人群中,表麵上一副關懷模樣,雙眼卻四下亂瞄。

  寧王與慧敏郡主倒是顯出不與常人的關注抻著脖子向內望去。

  而墨君澤、顧貴妃及新封的鄒美人正一臉緊張的看著老醫正正施針的手。

  顧弘深亦早已奔上台上,一臉焦灼左右踱步,如今他事業蒸蒸日上,滔天的富貴還有賴成武帝,可萬萬不願成武帝有一絲損傷。

  皇蛾複向殿下望去,殿下百官神態各異,有的似喜有的似怒,隻左丞相默默站於殿內麵無表情。滿殿宮侍伏跪於地,瑟瑟發抖,正待禁衛軍挨個傳喚審問。

  殿內四角原本熏煙嫋嫋的香爐此時已經斷了火源,東南角的香爐旁邊正跪著的一名粉色宮裝的少女,那少女頭上兩側各係一條玫紅絲帶,手臂微動,似往桌下扔了什麽。在一眾侍從中尤為顯眼。

  皇蛾早已得信,知今日會有人向成武帝下毒,但她並不知下毒之人是何人,又是如何下的毒,否則她也不會刻意挑起成武帝怒火,助他毒氣攻心。

  不過,若不是某人自作聰明的行事,想必這毒也不會爆發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她正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會阻止墨君澤,從容不迫的走下台去。

  不過雍王為何會幫自己,她確是想不明白。她相信自己不會看錯,雍王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更不可能是為了自己的美色,他們素不相識,卻出口相幫,是為了墨君澤?還是簫甚江?

  想到這裏,她扭頭看向正聽侍衛訓話的鼎興候,想必下毒之事他也早已知曉,他若不知的話,剛才成武帝針對自己時,以他假仁假義的性子,他絕不可能一直默不作聲。

  他同樣一直是在看戲,難道成武帝中毒也是他所願?

  如今看來,這滿殿的人,有哪個不是心懷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