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靈韻額頭的小青筋蹦了蹦。

  遊向榮還在繼續作：“一天天的，門都不能出，悶得都要長蘑菇了。說不定哪天就小命不保，還沒人可憐可憐我，活得如此不痛快，莫非要逼我自裁？”

  他麵朝牆壁，看似背對著李靈韻，事實上修仙者主要靠神識視物，對李靈韻的舉動一清二楚。眼看她朝這邊走過來，遊向榮演得更起勁，捂著眼睛“嚶嚶嚶”假哭起來。

  “閉嘴！”

  李靈韻踢了他一腳，好氣又好笑地罵道：“你自己修的功法，現在後悔了，跟我哭有什麽用？我又不會改功法。”這一個個的，明明都是想找書易，結果非來她這兒刷存在感，也是夠夠的。

  遊向榮靈敏地蹦起來，躲開她的腳，試圖耍無賴：“我不管，總之現在你是我師傅，不找你找誰？”

  李靈韻才不慣著他，毫不猶豫地威脅：“我看你是想被逐出師門。”

  遊向榮立刻變臉，伸手試圖要抱她的大腿：“別，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了！”

  李靈韻嫌棄地避開，轉身回了後院。

  範子明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本《朱雀功法》，仿佛捧的是什麽稀世易碎珍寶，滿臉癡迷，連李靈韻進門的聲音都沒聽見，被遊向榮重重拍了肩膀才回過神，看見李靈韻，趕緊放下功法，局促地搓了搓手，試探道：“我去準備收徒大典？”

  李靈韻趕緊衝他豎起手掌，堅決拒絕道：“千萬別！我可不想再招人眼了！再說，你好歹是個長老、頂頂有名的六階丹師，能不能有點偶像包袱？”

  範子明疑惑：“何為‘偶像包袱’？煩請詳細解說一番，我馬上找煉器師定製幾個。”

  李靈韻無力吐槽，隻好再解釋：“不是法器，隻是個形容詞，注意形象的意思。”

  範子明傲氣凜然道：“修仙之人，豈能被形象所累？無用之物，當舍則舍。”

  就……這個“當舍則舍”十分魔性。

  李靈韻沒法再拒絕，認起考慮過，換上副嚴肅的神情：“你說付不起功法的價格，其實有很多方法，比如定期支付一部分靈石，直到付清為止。可如果選擇師徒傳藝，那麽以後，必須按我的規矩行事，而且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你我的立場都將徹底綁定，你真的想清楚了？”

  範子明點頭，迎著李靈韻的目光答道：“想得很清楚。”

  他的立場，早在答應幫李靈韻調查歸一派消息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缺的隻一道形式而已。

  他明白李靈韻的意思，一旦定下師徒名分，哪怕日後她與全天下為敵，也必須有他範子明一份，不容退縮。

  恰好，他正有此意。

  如今的世道，凡界被修仙界盤剝，小勢力被大門派盤剝，大門派又傾軋爭伐，人們挾裹在濁世的洪流中，隻能隨波逐流、難以前行。若能有股新鮮的風吹進來，撕開腐朽的內裏，讓人看一看蔚藍的天空，那麽是該讓舊世界落幕了。

  李靈韻於是不再說什麽：“好，我答應了。”

  唉，老話怎麽說的，放一隻羊是放，放一群也是放。

  她其實清楚，圍在她身邊的人，最初都是衝著書易的麵子而來，但那有什麽關係？他們如今都留在她身邊，而她會始終與書易站在一處。哪怕最後真如《仙緣》的劇情一樣，書易會成為全書的大反派，她也依然會站在他身邊。

  即使與全世界為敵。

  絕不會有半點畏縮。

  她想成為書易的助力。她喜歡的人，值得世間最美好的一切。如果世界不能給他一個公平，她會親自去爭。

  為此，她需要力量、需要勢力。

  從今而後，她不能再總是躲在書易的背後，而要伸展枝葉，把自己長成一棵大樹，與他並肩對抗風霜雨劍。無論收徒還是主動去杜正平麵前刷存在感，都是在為那一天做準備。

  範子明的拜師儀式比遊向榮的更簡單，僅僅一個口頭承諾，而且見證人隻有遊向榮。更過分的是，日後言行舉止、包括互相間的稱呼，都要沿襲未拜師之前，因為李靈韻並不想招人眼。

  遊向榮詭異地從簡陋的儀式中得到滿足感，終於不再吵吵功法的事，老老實實地回去接著蹲蘑菇。城內等著“碰瓷”他的人還有很多，沾上了很難甩掉。他很有自知之明地縮在小院裏，自回到清泰城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閨閣小姐還閨閣小姐。

  範子明小住了幾日。他花費數天工夫，把《朱雀功法》的內容完整記下來，用空白玉符複製了兩份，一份留給李靈韻（畢竟她看不見內容）；另一份珍而重之地收好。做完這些，他重新回了歸一派。

  李靈韻希望，他能借助客座長老的身份，掌握部分歸一派的力量。

  同樣，她給卞星下了命令，要求他提高在元天派的話語權。

  做完這些，安妙依也到了，帶著六名青蔥少年，個頂個地好看，拉出去能參加選秀大賽的那種。修為從煉氣到金丹各兩名，還大方地放話，任由李靈韻調教。

  弄得李靈韻感覺自己像是青樓裏的老鴇，正在選花姑娘似的。

  惟獨意外的一點，是李靈韻把破爛版的《朱雀功法》攤開，他們居然都看不見內容。好在李靈韻有複刻版，也跟範子明確認過，這本功法不需要廢功重修，而且更適合專精於丹道之術的人，但修仙界目前主流的功法更追求強橫的力量。

  她沒有直接說出功法的名字，而是簡單介紹了功法的特點，在征求幾位少年的意見後，撕開了一張幻符，借幻象考驗他們的心性。

  他們會在幻象中見到討厭的人和事，兩位金丹期不顧場合直接滅殺對方，通過破壞環境大秀武力值，被李靈韻直接PASS。一位煉氣期大概是膽子太小，全程躲躲藏藏，同樣被李靈韻排除。一名築基期選擇禍水東引，殃及無辜路人，PASS。

  剩下兩人表現良好，成功解除危機且沒有禍及他們，圓滿通過李靈韻的考核。

  直到此時，她才露出功法封麵辣眼睛的四個大字。

  房間內的抽氣聲頓時連成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