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太後不適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1:13      字數:7273
  “秦千戶,事發突然,太後的身體確實很不舒服,求你通融通融,先讓聖女進宮為太後診治吧。”

  秦嶽油鹽不進,那宮人一改之前的囂張態度,服軟哀求。

  這差事要是做不好,第一個倒黴的人就是他。

  秦嶽鐵麵無私的說:“沒有陛下或者太子殿下的令牌,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校尉府,公公請回吧。”

  那宮人一張臉皺得比黃連還苦,他還想說點什麽,秦嶽冷聲命令:“來人,送公公出府。”

  立刻有兩個禁衛軍上前,他們人高馬大,氣勢洶洶,大有他不肯走就直接動手把人拖走的架勢。

  那宮人也算是識時務,沒有自討苦吃,耷拉著腦袋離開。

  秦嶽打算帶著人繼續巡夜,剛穿過一道拱門,便見一道嬌媚的倩影提著燈籠站在月光下。

  她穿著一身豔麗的石榴色抹胸長裙,外麵隻罩著一件輕透的紗衣,肩膀圓潤,腰肢纖細,沒有刻意的搔首弄姿,提著燈籠安安靜靜站在那裏,如同一株柔弱清新的夜來香。

  秦嶽提步來到宋秋瑟麵前,沉聲問:“宋二小姐在這裏做什麽?”

  秦嶽的語氣有點嚴厲,算不上多好,宋秋瑟卻沒有在意,溫溫柔柔的看著秦嶽說:“我睡不著,想見見大人。”

  這話被宋秋瑟說的情意濃濃又充滿深意,不知道是她是用心在想人,還是身體在想。

  背後那些禁衛軍裏膽子大的吹起了口哨。

  這宋家二小姐膽子可真大呀,竟然敢這麽直接的向秦千戶表白,如果沒記錯的話,她現在還是睦州州府的小妾吧。

  有夫之婦,果然比什麽都不懂的閨閣小姑娘更有韻味和情趣。

  宋秋瑟並沒有被口哨聲影響到,仍含情脈脈的看著秦嶽,秦嶽眉頭微皺,不近人情的說:“現在是特殊時期,請宋二小姐回房休息,若是宋二小姐不願意,那我隻能送你去大理寺了。”

  秦嶽從頭到腳都透著冷肅,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宋秋瑟自然是不想進大理寺的,怯怯的看著秦嶽問:“府上有蛇,我一個人不敢回去,秦大人能……派個人送我回南園嗎?”

  宋秋瑟很明顯的轉折了下,分明是想讓秦嶽送她回去,但又害怕被拒絕,才改口讓秦嶽派個人送她回去。

  這美人撒嬌,幾個人能扛得住?

  身後那些禁衛軍都恨不得自己是秦嶽,別說送人回南園了,送進被窩那也是沒有問題的。

  秦嶽反正也是要在府上巡守的,他思忖片刻抬了抬下巴,說:“宋二小姐請。”

  宋秋瑟彎眸笑起,像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得到了自己念了很久的糖果,心滿意足。

  她轉身提著燈籠走在最前麵,往前走的時候,有清脆的聲響從腳踝處傳出來。

  秦嶽循聲望去,發現宋秋瑟踝骨處係了一串細小的銀鈴。

  她沒有穿鞋,赤腳踩在青石地磚了,銀鈴在豔麗的裙擺之下若隱若現,襯得那雙腳越發的白嫩可愛。

  她的腳掌極小,目測和秦嶽的手掌差不多,在外麵走了一遭,腳底板染上灰塵,和腳背的瑩白形成鮮明的對比。

  燈籠在地上照出昏黃的光暈,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晃動,有一下沒一下的自她的腳背晃過,如有魔咒,攝人心魄。

  秦嶽的喉結無意識的滾動了下,很想捉住那雙腳搓洗幹淨,然後做點更過分的事。

  腦子裏閃過一些香豔的畫麵,秦嶽握緊腰間佩刀的刀柄,迫使自己移開目光。

  然而目光上移便是女人搖得極有風情的臀,她的腰肢細軟,臀搖得厲害了,都叫人擔心她的腰肢會被晃斷。

  再往上就是單薄瘦削的肩背了,紗衣之下,一對漂亮的蝴蝶骨相當的惹眼吸睛。

  妖精。

  秦嶽腦子裏閃過這個聲音,最終目光落在宋秋瑟纖細的脖子上。

  她梳著婦人發髻,秀發高高束著,脖子完全露出來,秦嶽雖然沒有掌控過宋秋瑟的脖子,卻也知道,那是相當脆弱的東西,一旦被他掌握,必然能輕易折斷。

  許是察覺到秦嶽的目光,宋秋瑟回過頭來,和秦嶽的視線對上。

  秦嶽沒有移轉目光,也沒掩飾眸底的殺意,就這麽直勾勾的看著宋秋瑟,片刻後,宋秋瑟說:“大人,你別這麽看著我呀,人家都被看癢了。”

  眾人:“……”

  這誰頂得住?

  眾人都覺得渾身發熱,要流鼻血了。

  秦嶽繃著臉,像塊木頭,一言不發,宋秋瑟扭過頭繼續往前走,柔聲說:“大人,你們夜裏巡守怎麽都不提燈籠呀?不怕天黑看不到路嗎?”

  有人看不下去,不想宋秋瑟受秦嶽冷落,開口說:“今晚月亮很好,借著月光就能視物,所以沒提燈籠,沒有月亮的日子我們也還是要提燈籠的。”

  “原來是這樣呀,”宋秋瑟尾音很自然帶了嗲意,讓聽到的人心裏都酥酥軟軟的癢起來,又聽到她說,“你們的差事這般辛苦,不當值的時候回到家,家裏可有人等著你們?”

  幹他們這個的,雖不至於像戍守邊關的那些將士一樣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卻也不是什麽輕鬆的差事,不能經常在家裏陪著家人不說,還日夜顛倒,能討到老婆都算有本事,但能不能讓老婆不偷人就說不定了。

  有人小聲說:“哪有人等著咱們啊,我們在外麵當差,總不能讓家裏人都跟著不睡覺吧。”

  這話多少有些無奈。

  宋秋瑟沒再說話,一行人很快來到南園,宋秋瑟提著燈籠回到院中,卻沒急著進屋,而是站在院門口對秦嶽說:“我不會走出這裏的,也不會妨礙大人的公務,我就在這裏守著大人行嗎?大人帶人在府上轉一圈,便又能看到我啦。”

  宋秋瑟的眼睛亮閃閃的,唇角高高的上揚,像是想到什麽絕頂聰明的主意,就等著被誇。

  秦嶽垂下眸子,冷淡的說:“隨你便。”

  眾人:“……”

  秦嶽,你沒有心!!!

  眾人也知道秦嶽平時是什麽性子,敢怒不敢言,隻能乖乖跟著秦嶽去巡守,每次轉回南園,果然能看到宋秋瑟拎著燈籠站在那裏。

  她也不說話,就安安靜靜的站著,唇角掛著淺笑,從頭到尾連姿勢都沒變過,像是話本子裏寫的望夫石。

  眾人對秦嶽的怨念更深了。

  這麽漂亮的姑娘都主動送上門了,他還能視而不見,這心究竟是什麽做的?

  眾人的怨念在天亮時分消散無蹤。

  昨天夜裏,禁衛軍裏又失蹤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還是夜裏和秦嶽一起巡守的,那人走在巡守隊伍的最後,秦嶽親自帶隊,竟然一點也沒察覺到什麽時候隊伍裏少了一個人!

  秦嶽的臉色難看極了,眾人也是在這個時候意識到,校尉府裏他們負責看守的並不是一般人,在幕後真凶沒有揪出來之前,每個人身上都有嫌疑,就連看著嬌弱嫵媚的宋家二小姐也不例外。

  禁衛軍接連失蹤了五個人,這是秦嶽從軍以來,出現的最大失職。

  他冷著臉站了一會兒,便帶人去了寧康苑。

  時辰尚早,宋挽還沒醒,顧岩廷倒是已經在院子裏開始紮馬操練了。

  顧岩廷的馬步紮得很標準,一看就知道功底深厚,下盤很穩。

  秦嶽讓人在院門外等著,一個人走進寧康苑,來到顧岩廷麵前。

  顧岩廷對秦嶽的到來毫不意外,仍按照自己的節奏繼續操練。

  秦嶽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連著三日,負責看守這裏的禁衛軍有五人無故失蹤了,阮少爺可知道他們去了何處?”

  顧岩廷目不斜視,專注的吐納調整自己的氣息,平靜的說:“他們是秦大人的手下,秦大人應該比我更清楚他們的去向。”

  秦嶽如果清楚,就不會來這裏找顧岩廷了。

  秦嶽說:“我帶人把整個校尉府都搜遍了,一點兒可疑的跡象都沒有發現,他們是我的下屬,我知道他們的身手不弱,無論怎麽想,他們都不可能憑空失蹤。”

  為將者,平日操練會對自己的屬下嚴厲,卻也會和鳥類愛惜羽毛一樣愛惜自己的屬下,這些人是在秦嶽手下失蹤的,秦嶽也是被激怒了,才會直接來問顧岩廷。

  他要知道他的人到底去了哪裏,又遭遇了些什麽。

  想到這裏,秦嶽的眸子攢了怒火。

  顧岩廷終於抬眸看向秦嶽,淡淡的問:“秦大人確定整個校尉府你都找完了?”

  秦嶽篤定地說:“是我親自帶人找的,沒有任何地方有疏漏。”

  顧岩廷說:“地上都找了,地下呢,也找過了嗎?”

  古語有雲,真的下了狠心要找一個人,掘地三尺也是要找出來的。

  秦嶽愣了一下,他之前隻覺得人失蹤了,並不覺得有人膽大妄為到會在這麽多雙眼睛的監視下殺人,而且殺的還是吃皇糧的禁衛軍,所以沒想過要去挖地找屍體。

  這會兒顧岩廷都這麽說了,秦嶽的臉色變得更加冷肅,他定定的看著顧岩廷問:“校尉府這麽大,阮少爺覺得從哪兒挖能挖到人?”

  顧岩廷的眼神比秦嶽更冷,他幽幽的問:“秦大人是覺得我如果殺了人埋了屍,還會吃飽了沒事幹帶你去挖屍體?”

  當然不會。

  秦嶽在心裏回答,知道從顧岩廷這裏問不出什麽了,轉身出了寧康苑。

  候在外麵的人聽說他要在校尉府挖屍體,都驚愕的瞪大眼睛,其中一個忍不住小聲說:“大人,現在這個天氣,屍體很快就臭了,如果有人在校尉府埋屍,我們肯定會聞到的,怎麽可能……”

  秦嶽偏頭看著他,問:“既然你覺得不可能,那跟我說說那些人到底是怎麽失蹤的?”

  比起大熱天埋屍不被發現,身手過人的禁衛軍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見,也足夠匪夷所思了,這些事明顯不能用常理去推斷,隻能先想辦法把人找到再說。

  不管是死是活,找到了才有可能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那人被反問得說不出話來,秦嶽鎮定的說:“挖人。”

  那人咽了咽口水,知道這是扭轉不了的事了,問:“大人,從哪兒開始挖啊?”

  校尉府之前好歹是掛的尚書府的名頭,這府邸雖比不得其他的豪門貴府,但也絕對算不上小,就是把他們所有的人手都調來挖人,隻怕也要十來天才能挖完,更何況他們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調來挖地。

  那樣大的陣仗,豈不是很快就會傳遍整個瀚京?

  秦嶽也知道不能這樣,正皺眉思忖著,手下的人來報:“大人,宮裏又來人了。”

  這次從宮裏來的不是慈安宮的宮人,而是禦前伺候的內務總管。

  太後說到底是陛下的親娘,她硬要說自己腰酸腿軟身體不適,陛下也不可能坐視不管。

  內務總管拿著陛下欽賜的令牌,秦嶽這次不可能不放人,不過為了不再節外生枝,秦嶽還是要護送薩蘇和宋秋瑟一起進宮。

  秦嶽讓人通知薩蘇和宋秋瑟到前廳來,又給心腹遞了個眼色。

  既然薩蘇和宋秋瑟要進宮,那就先從這裏南園挖開看看。

  心腹接收到信號,等秦嶽帶著人一走,便叫了三個人去南園開挖。

  這邊秦嶽帶著薩蘇和宋秋瑟剛出校尉府,便又和賀南州碰上了。

  賀南州換了一身銀色繡翠竹暗紋華服,這衣服的顏色和花紋都挺低調的,襯得他整個人頗為沉穩,但他換了一把畫著花開富貴圖樣的扇子,扇子一搖一身的沉穩瞬間消散,整個人都變得放蕩不羈起來。

  越安侯府的馬車把宮裏來的馬車正好擋住,賀南州站在馬車上看著秦嶽問:“秦千戶這是要把人帶去哪裏?”

  內務總管上前行禮,恭敬道:“奴才孫大海,叩見賀小侯爺。”

  聽到這聲兒賀南州好像才突然發現有這麽個人似的,他偏頭看向孫大海,挑眉道:“喲,孫總管,你怎麽也在這兒,這宮裏離了你豈不是要亂了套了?”

  這帽子扣得有點高,孫大海連忙說:“賀小侯爺折煞奴才了,奴才萬萬不敢當。”

  賀南州也不下馬車,就這麽靠坐在馬車上架勢要聊天,孫大海急著回去複命,連忙說:“賀小侯爺,奴才還有要事在身,得趕緊回宮複命,就不陪您聊天了。”

  孫大海說完讓隨行的小公公扶薩蘇和宋秋瑟上馬車,賀南州說:“本侯也是無聊想來看看我表哥表嫂,這會兒宮裏瞧著似乎有什麽新鮮事,那本侯便也進宮湊個熱鬧吧。”

  太後身體不適,這個熱鬧有什麽好湊的?

  孫大海眼皮一跳,生怕這話張揚出去,就變成他說太後生病是什麽新鮮熱鬧了。

  孫大海邁著小碎步來到賀南州的馬車前,低聲將事情原委說給賀南州聽,賀南州把扇子一收,說:“太後一直都很疼我,我雖然不是她的孫子,聽到她生病的消息還是應該去探望一下才是。”

  平日也沒見你對太後這麽好,今天倒是撞了鬼的要獻殷勤。

  孫大海腹誹,也不好攔著賀南州不讓他進宮,隻能違心的誇一句“賀小侯爺有心了”,讓賀南州的車輦走前麵。

  一行人很快進宮,這次沒人攔著,孫大海直接把人都帶到了慈安宮。

  司殿太監高聲通傳,趙擎隻召了薩蘇和宋秋瑟進去,秦嶽背脊挺直在外麵盡心盡責的守著,賀南州站著都沒個正經樣兒,他四下張望了一圈,沒發現什麽有趣的,便湊到秦嶽身邊問:“秦千戶,你沒公務的時候也這麽隨時繃著嗎?你這樣活著不累嗎?”

  秦嶽說:“下官是武將,需要隨時保持警惕,操練筋骨,才能應對未知的變故。”

  “瀚京的守備這麽嚴,能有什麽變故?”

  賀南州不以為然的說,話音落下,拳頭卻已經到了秦嶽麵前。

  他是故意試探秦嶽的,拳頭在秦嶽鼻尖一寸的地方停下,拳風把秦嶽的帽翎震得晃動了一下,秦嶽沒有後退,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他繃著臉平靜的說:“國泰民安、天下太平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但未雨綢繆也是需要的,畢竟一個國家不會在戰事發生之後才開始招兵買馬。”

  賀南州覺得秦嶽說話挺有意思的,正想再多跟他探討一下,趙郢帶著二皇子、四皇子從太後寢殿走出來。

  趙熠去睦州調查命案沒在場,另外三位皇子都到齊了,不知道的隻怕還以為太後病危了呢。

  趙郢的臉色不大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在裏麵受了什麽氣,看到賀南州,趙郢的眉頭瞬間擰成麻繩,語氣不善的問:“賀小侯爺怎麽也在這裏?”

  賀南州似乎一點沒察覺到自己不受待見,搖著扇子說:“我今天一早打算去校尉府看我表哥表嫂,到門口的時候恰巧碰到孫總管,聽他說太後生病了,我便進宮看看,昨日太後還留我在慈安宮吃飯,我瞧著她身體挺好的,怎麽才過了一夜就病了?”

  昨夜太後那豈止是身體好啊,為了讓聖女進宮,她隻差掀桌子了,跟陛下吵架可來勁兒了。

  趙郢現在聽賀南州說話就渾身不舒坦,冷著臉說:“皇祖母年事已高,身體自然不能再與以往相比,若是不舒服,一定要立刻找人診治,本宮方才還在想孫總管怎麽耽誤了這麽久才回來複命,原來是遇到賀小侯爺耽誤了。”

  這話說得好像是賀南州故意攔著孫大海不讓他帶人回宮似的。

  賀南州搖著扇子,臉色嚴肅起來,淡淡的說:“要把人看管起來的命令可是太子殿下親自下的,這會兒怎麽衝我發起火來了?”

  提起這事,趙郢就更生氣了,那天在相府如果不是賀南州一直揪著這件事不鬆口,事情怎麽會鬧到這種地步?

  趙郢剛要說話,又聽到賀南州說:“現在大理寺還沒查出來到底是誰在撒謊,照常理來說,這位聖女和宋二小姐小姐身上的嫌疑還沒洗清,讓她們給太後診斷合適麽?太醫院那麽多的禦醫難道都對太後的病症束手無策了?”

  趙郢現在聽不得有人質疑薩蘇有問題,怒氣衝衝的說:“那群庸醫不僅沒用,一個個還都怕死的很,根本不敢給皇祖母看診。”

  賀南州敏銳的察覺到趙郢用了“不敢”這個詞,太後究竟是出了什麽樣的病症,才讓整個太醫院的禦醫都不敢給她看診的?

  跟趙郢在這兒鬥嘴是不可能知道答案的,賀南州溫聲說:“太子殿下與太後感情深厚,太後生病,殿下擔心太後所以脾氣不好也是人之常情,不如先坐下喝杯茶降降火,等聖女幫太後診斷完再看。”

  賀南州主動結束這場嘴仗,還給趙郢找了個完美的借口,趙郢所有的怒氣隻能被堵在胸口,發不出來。

  孫大海忙吩咐人奉上茶點。

  與此同時,太後寢殿,宋秋瑟跟在薩蘇身後一起向趙擎行禮。

  薩蘇行的不是昭陵常見的叩拜禮,隻是將右手壓在胸口,頷首躬身算作行禮。

  宋秋瑟則還是按照昭陵的禮製跪在地上,柔聲說:“臣女拜見陛下。”

  大熱的天,寢殿的門窗關得嚴嚴實實,一扇巨大的玉屏風橫在殿中,將太後的床榻與外麵隔絕,誰也看不到玉屏之後是什麽情況。

  屋裏悶得厲害,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腥味。

  普通人可能一時聞不出來那是什麽味道,宋秋瑟卻一下子就聞出來了。

  那是蛇腥味。

  太後返老還童的美夢馬上就要破碎了。

  趙擎沒有立刻讓宋秋瑟起來,也沒讓薩蘇直起身,負手站在兩人麵前,眸光冷沉的審視著她們。

  一開始趙擎傳徐影清和聖女進京,最主要的目的其實是弄清顧岩廷和楚逸辰的去向。

  楚逸辰畢竟是被趙郢從天牢放走的,顧岩廷要是和他聯手,隻怕會在昭陵掀起軒然大波,兩人一日沒被找到,這個隱患就一日不能消除,趙擎也就無法安枕。

  趙擎剛開始沒太把薩蘇這個聖女放在心上,他是九五至尊,是整個昭陵地位最崇高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就可以算得上是昭陵百姓的神,他不需要向神靈祈求什麽,對這些一直都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聽說太後留薩蘇住在慈安宮幫她調養身體,趙擎也沒覺得有什麽,太後年紀大了,身體不好,隻要聽說哪裏出了個醫術還不錯的大夫,就想把人召進宮裏來瞧瞧,就算不能把她的身體調養得多好,求個心理安慰也是可以的。

  趙擎開始重視薩蘇是在太後的氣色有明顯好轉以後。

  人嘛,都希望自己能一直年輕,身處高位的人,更是希望自己能活得久一點。

  趙擎也不例外。

  如果薩蘇真的有讓人返老還童的本事,趙擎能給她的東西很多。

  隻是他身為一國之君,一言一行都被無數雙眼睛盯著,為了不鬧出笑話,他決定先觀望觀望,等確定太後真的年輕了,再讓薩蘇為自己調養身體。

  隻是趙擎沒有想到,太後的身體會被薩蘇調理成現在這樣。

  趙擎沒急著讓薩蘇幫太後看診,盯著她看了半晌問:“聖女之前好像沒有說過你的祖籍在哪裏。”

  薩蘇鎮定自若的說:“我的祖籍在桑海,那是一個與世隔絕,四季如春的地方,尋常人是找不到也進不去那裏的。”

  那些獵奇的話本子裏,經常會寫到這樣一個地方,仙人皆住在那裏,隻有在人間有大的災禍的時候他們才會出現。

  “那聖女是因何來我昭陵的?”

  “機緣巧合,天機不可泄漏。”

  薩蘇說得很玄乎,趙擎盯著薩蘇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問:“聖女之前為太後調製的那些藥丸,所用的是哪些藥引?”

  “天機不可泄漏。”

  薩蘇還是那句話。

  趙擎的唇慢慢抿成直線,眼角下垂,透出兩分淩厲來,威壓十足。

  若是孫大海在這兒,就該跪下去高呼“陛下息怒”了。

  薩蘇卻無所畏懼,平靜的看著趙擎,她畢竟是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的人,這麽多年裝世外高人也是裝得相當的得心應手,毫無破綻。

  兩人的氣壓在無形中碰撞較量,這個時候跪在地上的宋秋瑟怯生生的開口說:“請陛下明鑒,聖女是絕對不會謀害太後的!”

  宋秋瑟的聲音在發抖,明顯的慌張,且底氣不足。

  趙擎垂眸掃了她一眼,正要說話,屏風後傳來一聲虛弱的咳嗽。

  趙擎臉色微變,沉沉道:“過來!”

  宋秋瑟忙爬起來跟著薩蘇來到屏風後麵。

  太後就躺在屏風後的大床上,上好的紫檀木雕花大床,罩著流光溢彩的織錦床帳,床簾上的流蘇綴著上好的玉珠,隨便一顆拿出去都價值不菲,然而這會兒床前沒有宮人伺候,太後一個人躺在那裏,貴氣被衝淡不少,瞧著也有幾分寂寥可憐。

  “怎麽會這樣?”

  走得近些,看清太後的臉,宋秋瑟驚呼出聲,而後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神慌亂的看了趙擎一眼。

  趙擎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看著薩蘇問:“太後就是吃了聖女配製的藥才會變成這樣的,聖女覺得現在該怎麽辦?”

  躺在床上的太後發出一聲呻吟。

  她的臉恢複到了十六七歲的少女模樣,身體卻枯瘦如柴,像是馬上就要油盡燈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