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宋清風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1:12      字數:3097
  “你對她做了什麽?”

  顧岩廷攬著宋挽殺氣騰騰的看著白衡,白衡舉起雙手,無辜的說:“我什麽都沒做啊,她自己突然就這樣了。”

  顧岩廷這會兒顧不上找白衡麻煩,他把宋挽抱到床上,盡量冷靜地說:“告訴我你有哪裏不舒服。”

  宋挽的呼吸很急,她用力抓著胸口的衣服,痛苦得額頭青筋鼓脹,顧岩廷怕錯過她說話,俯身湊近了些。

  宋挽睜大眼睛,腦子被突然湧入的記憶碎片撐得像是要炸開,眼淚不受控製的湧出來。

  “好疼。”

  好一會兒顧岩廷才聽清宋挽在說疼,他按住宋挽的肩膀問:“哪裏疼?怎麽個疼法?”

  宋挽沒辦法理智回答,喘著氣說:“顧岩廷,我好疼。”

  她的聲音沙啞,滿是哭腔,是真的痛到了極點。

  顧岩廷從沒感覺這樣無力過,他不能替宋挽承受痛苦,甚至連她哪裏疼為什麽疼都不知道,隻能看著她痛苦,什麽都做不了。

  “阿挽這是怎麽了?”

  月瀾走進房中,顧岩廷立刻看向她問:“你不是說她要好了嗎?怎麽會突然這樣?”

  月瀾被顧岩廷的表情嚇到,不過還算鎮定,快步走到床邊坐下,抓起宋挽的手診脈。

  宋挽疼得滿頭大汗,手腕冰涼一片,月瀾剛抓起她的手,她便暈死過去。

  ……

  “阿挽,我在城中一家書店存了樣東西,若是日後宋家遇到什麽難處,你可以去那家書店找老板索要此物。”

  冬日,外麵下著大雪,宋挽如往常一般裹著被子抱著暖爐縮在床上,憊懶得根本不想動彈。

  宋清風從外麵進來,春秀上前幫他取下大氅。

  外麵下著大雪,隻他進門這一會兒,宋挽便覺得卷進來的冷風鑽進被子紮得她骨縫都疼。

  宋清風一邊說話一邊走到床邊,自懷裏摸出一串冰糖葫蘆遞到宋挽麵前。

  做糖葫蘆的師傅手藝極好,湯汁熬得清透金黃,一層一層的裹在糖葫蘆上,瑩潤漂亮,一看就讓人食指大動。

  宋挽雖然怕冷,卻還是沒抵住誘惑,從被子裏伸出手接過糖葫蘆,接著宋清風剛剛的話題問:“宋家好好的為何會遇難,可是大哥你在外麵拈花惹草招惹了什麽是非?”

  “你大哥我是那種人?”

  宋清風拔高聲音,同時挑眉橫了宋挽一眼。

  他沒有生氣,眼角眉梢還掛著淺淺的笑意,很喜歡這樣和宋挽插科打諢。

  他今年十九了,肩背已隱隱有成年男子的挺闊,眉目俊朗如星辰,噙著笑意的時候,更是朗潤如風,叫人移不開眼,很有騙人感情做負心漢的資本。

  宋挽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點頭認真的說:“你是。”

  宋清風毫不客氣的抬手在宋挽鼻梁上刮了一下,寵溺道:“虧我還給你帶吃的,沒想到你這麽沒良心。”

  外麵極冷,他的手也是冰涼的,宋挽縮了縮脖子,柔聲道:“春秀,快把暖爐拿來,還有剛剛瑟瑟送來的糕點,也一起拿給大哥嚐嚐。”

  春秀應聲,先把暖爐拿給宋清風,又拿了一碟精致的糕點放到宋清風手邊,然後往盆裏添碳。

  宋清風嚐了口糕點,挑眉道:“味道不錯,哪兒來的?”

  宋挽還是怕冷,咬了一口糖葫蘆含在嘴裏,剩下的交給春秀收著,收回手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然後才含含糊糊的說:“瑟瑟自己做的,知道你會直接來我這裏,便把你那份放這兒了。”

  “她的手藝倒是不錯,也比你會心疼哥哥。”

  宋清風逮住機會就要打趣宋挽幾句,宋挽笑彎了眸,不再反駁,輕聲說:“過了年瑟瑟也及笄了,娘和二伯娘為她相看了幾戶人家,聽說都是父親的學生,有上進心也有學識,人品都是信得過的,大哥你平時在外麵走動多,也幫瑟瑟多觀察一下。”

  宋挽說完宋清風便微微皺眉,不讚同道:“這是娘和二伯娘的事,你一個小姑娘摻和這些做什麽,也不害臊?”

  宋挽說:“這也是娘和二伯娘跟我說的,瑟瑟與我關係不錯,到時她若不好意思跟她們說自己的心意,至少還能與我說說。”

  宋清風連吃了好幾塊糕點,低聲嘟囔:“娘和二伯娘也是老糊塗了,這種事哪用得著你一個小姑娘來操心。”

  兄妹多年,宋挽一下子就察覺出宋清風是真的不高興了,她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宋清風的不高興都是因為她。

  長幼有序,若不是她身體不好一直病著,怎麽也該她嫁人以後再商議府上這些妹妹的婚事,萬不會越過她去。

  屋裏沉默下來,隻剩下炭火偶爾發出的嗶剝聲響。

  過了會兒,宋挽低聲問:“大哥,京中與你一般大的男子大多成婚了,沒成婚的也都訂了親,你怎麽還不考慮成親的事啊?”

  “急什麽?像我這般風姿過人、才學兼備的兒郎,難道還愁娶不到好姑娘?”

  宋清風不以為意,眉毛挑著,活脫脫的負心漢。

  宋挽被他逗得笑起,問出來的話卻是:“大哥,你不會是因為顧慮我,所以遲遲不肯議親吧?”

  聽到這話,宋清風臉上的不正經瞬間消散,他有些冷淡的看了春秀一眼,問:“誰在你麵前嚼舌根了?”

  他極在意宋挽的感受,這會兒像是被踩到逆鱗,周身的氣息都變得不好惹起來。

  宋挽咬破嘴裏的山楂,被酸甜的味道惹得口舌生津,她滿足的眯了眯眼,說:“沒人在我麵前嚼舌根,是我自己猜的。”

  “誰讓你瞎猜的?”

  宋清風對宋挽的回答不滿意,走到床邊捧著她的臉非常不客氣的一通蹂躪。

  宋挽吃痛皺眉,哼了一聲,宋清風沒放手,警告意味濃重的捏著她的臉掐了掐,說:“沒事多看書,爹說了,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瞎想傷身,人家大夫為了給你想藥方子不知道掉了多少頭發,你別浪費那些藥。”

  “哦。”

  這麽多年,宋清風說起這種話都是一套一套的,宋挽自知說不過他,便不與他過多爭辯。

  宋清風捏夠了,在她腦門拍了一下,哄小狗似的安撫了句:“阿挽乖。”

  宋挽鼓了鼓腮幫子,轉移話題說:“我想給瑟瑟打一套首飾,這麽多年都是她照顧我更多,我也沒什麽好送她的,感覺隻有這個實用些。”

  宋清風立刻說:“好啊,要多少銀子?”

  宋挽蹙眉,說:“是我要送她的自然該由我掏錢,我隻是想讓你幫我找個好點的匠人師傅,等我把圖紙畫好讓師傅幫忙打製一下。”

  她鮮少出門,吃穿用度都有人補貼,府上發的份例她都用的很少,更不要提宋清風還隔三岔五拿錢給她,她的小金庫比誰都多。

  “行吧,”宋清風點頭,一般宋挽提的要求他都會應允,“你愛打多少就打多少,等她真的出嫁,我再給她添些嫁妝,咱爹雖然一直兩袖清風,但宋家的女兒出嫁總還是要有些排場的。”

  宋清風說完立刻補充道:“這事才剛有個苗頭,還沒定下來,時間還長,你等天氣暖和沒事做的時候再畫圖,別亂來知不知道?”

  她受不得涼,萬一傷風咳嗽就得好幾個月才好,宋清風最怕見到她病怏怏的樣子了。

  宋挽點頭應好,宋清風又陪她說了會兒話便要起身離開,宋挽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得想到他剛進門的時候說那一番話,忍不住喚了聲:“大哥。”

  宋清風停下,回頭看著她,挑眉問:“怎麽,舍不得我走?那晚上我再來陪你用晚飯?”

  他的語氣輕鬆,神情自若和平時無異,宋挽卻還是有些不安,柔聲問:“你方才說日後宋家可能會遇難,這是為什麽呀?”

  宋清風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過去這麽久宋挽還能記得這個,他走到床邊揉揉宋挽的腦袋,笑著說:“你沒聽過一句話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這是未雨綢繆,要是哪天宋家真的遇到什麽事,所有人不都得誇我宋大公子料事如神麽?”

  屋裏的丫鬟都被他的自信逗得笑出聲,宋挽也笑起來。

  她想,她可能真的是在家待久了,心思太敏感,才會因為宋清風隨隨便便一句話就生出這樣的不安來。

  爹這一生坦蕩磊落,從未做過任何虧心事,宋家怎麽可能有難呢?

  又鬧了一會兒,宋清風再度起身離開。

  春秀幫他把大氅披上,他高出春秀許多,春秀要踮起腳才能幫他係上大氅帶子,宋清風習慣了不正經,還在打趣春秀說她長開了,也可以讓宋挽幫她相看個好人家了,惹得春秀紅透了臉,卻隻能氣惱的跺腳,拿他毫無辦法。

  外麵的雪下得更大,宋清風出去的時候,門簾一撩,寒風便卷著大片大片的雪花湧進來。

  屋裏溫度高,雪花被熱氣一蒸便化成了朦朧的水霧。

  對所有人來說,那天隻是這麽多年裏再尋常不過的一天。

  但誰也沒有想到,宋清風會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