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在你眼裏他自然沒有任何不好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1:12      字數:4162
  “大人……”

  吟娘怯生生的看著顧岩廷,然而剛開了個頭便被顧岩廷冷冷揭穿:“誰讓你扮成這樣的?”

  顧岩廷的表情有些厭惡,明明吟娘現在和宋挽有著一模一樣的臉,顧岩廷對待她們的態度卻是截然不同。

  吟娘蹙眉,一臉失落的問:“大人對奴家怎麽這麽凶?奴家難道學得不像?”

  吟娘觀察入微,雖然和宋挽相處的時間不長,卻把宋挽的形態學了七八分,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不像,”顧岩廷寡淡的說著,在屋裏掃了一圈,沒找到宋挽的人影,複又看向吟娘,無聲的質問:人呢?

  吟娘不死心,仍學著宋挽的樣子,眨巴著眼眸無辜的說:“我的易容變裝在東恒國是一絕,大人既然說我學得不像,不如具體說說到底哪裏不像了。”

  顧岩廷不答反問:“你學她做什麽?”

  宋挽就是宋挽,不會因為有人和她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這世上就再多一個她。

  況且吟娘行事大膽放浪,顧岩廷對她的戒心比對月瀾重多了。

  吟娘鼓起腮幫子,柔柔地說:“大人你別這麽凶嘛。”

  吟娘說完伸手想抓顧岩廷的袖子。

  她把宋挽的情態拿捏得極好,腦袋微微低著,眼睫輕顫,像是真的被顧岩廷嚇到,比宋挽更像隻純良無害的小兔子。

  若是宋挽在顧岩廷露出這種模樣,顧岩廷一句都是凶不起來的。

  可惜,她不是。

  顧岩廷毫不留情地避開吟娘伸過來的手,沉聲警告:“你再故意用這張臉裝無辜,我就打斷你的手!”

  這話翻湧著殺氣,真真是冷漠極了。

  吟娘歎了口氣,一臉惋惜的說:“唉……看來你也沒有很喜歡她嘛,我還以為你會愛屋及烏,對人家溫柔些呢。”

  顧岩廷沒再理她,徑直走到裏屋,拉開衣櫃門。

  宋挽穿著吟娘那身紅色紗衣抱腿坐在衣櫃裏,不知吟娘對她做了什麽,她的反應有些遲鈍,在櫃門打開後,緩緩仰頭看向顧岩廷,迷茫極了。

  顧岩廷扭頭,殺氣騰騰的看著吟娘。

  吟娘抬手,腕上多了一串銀鈴,她隨意晃了晃,說:“阿弟,別這麽瞪著我,這不過是讓她安靜一會兒的小把戲,對身體沒什麽傷害的。”

  銀鈴聲之後,宋挽很快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穿成這樣坐在衣櫃裏,她的臉騰的一下紅了,下意識的用手護住胸口解釋:“吟娘說跟我換衣服,想試試看你能不能分辨出我們,我原本是不同意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就被說動了。”

  這身紗裙委實太過輕透了,穿在身上跟沒穿差不多,宋挽羞得不行,顧岩廷又拿了一套衣裙給她,同時提醒:“她不是什麽好人,以後離她遠點。”

  宋挽紅著臉點頭,想到吟娘不動聲色的就能讓自己失去神智受她擺布也是一陣後怕。

  換好衣服,宋挽和顧岩廷一起到竹屋吃飯,剛進門便看到楚逸辰站在屋裏。

  月瀾讓人給他準備的也是昭陵的男子服飾,一身竹青色繡青蘿圖樣的長衫襯得他修身如玉,肩背挺直,好看的很。

  這衣服自然不及他做衛陽侯世子時的華貴,不過他現在的皮膚越發冷白,一頭墨發披散下來後,比之前更多了兩分慵懶隨意的沉穩。

  宋挽隻看了一眼,便急切的去看他的手。

  他的右手攏在袖子裏,手臂似乎好了一些,但手掌還是隻有森森白骨,有些詭異。

  楚逸辰聽到腳步聲後也麵向宋挽和顧岩廷,頷首示意,溫和道:“大人、宋姑娘。”

  以前為了不給人落下話柄,楚逸辰也這麽稱呼宋挽,不過當時的語氣比現在要柔和關切許多。

  宋挽回禮,柔柔道:“楚世子。”

  楚逸辰眸光微閃,說:“衛陽侯府被抄家,我已經不是世子了,宋姑娘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宋挽訝異,衛陽侯府可是皇後的娘家,這得是犯了多大的罪才會被抄家?

  一路走到今天,楚逸辰已經能很平靜的談論這件事,他對宋挽說:“這件事解釋起來太複雜,等宋姑娘恢複記憶一切自會知曉。”

  宋挽暗暗握拳,直覺衛陽侯府被抄家這件事和宋家有些關係,沒再追問。

  吟娘也在屋裏,見他們招呼都打完了,搭著楚逸辰的肩膀讓他坐下,關切的說:“楚郎,你才剛醒,身體還很虛弱,要好好休養才行,快坐會兒吧。”

  她還用著和宋挽一模一樣的臉,甚至連說話的語調都很像,宋挽聽得極不自在,顧岩廷一個眼刀子甩向她,威脅意味十足。

  吟娘的臉皮遠非一般人可及,她故作無辜的問:“阿弟,你為什麽這麽凶巴巴的看著我啊?是我現在不好看麽?我覺得這張臉是很漂亮的呀。”

  顧岩廷不想跟吟娘廢話,直接命令:“換了它,別逼我動手!”

  吟娘肩膀縮了縮,躲到楚逸辰身邊,巴巴的問:“楚郎,阿弟在昭陵也這麽凶麽?”

  楚逸辰溫聲說:“顧大人很在意宋姑娘,你用著宋姑娘的臉同別的人親近,他自然會不高興。”

  吟娘歎了口氣,嗔怪的橫了顧岩廷一眼,說:“我也想與阿弟親近,偏偏阿弟心如鐵石,不肯與我親近啊。”

  吟娘閱人無數,這一眼風情萬種,別說男人,就是宋挽都被看得臉紅。

  顧岩廷眸子一沉,抬手攻向吟娘,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楚逸辰伸手擋了一下。

  他下意識的用了右手,森白的指骨包裹住顧岩廷的拳頭,畫麵有些叫人頭皮發麻。

  吟娘有恃無恐,沒骨頭似的趴到楚逸辰肩上說:“楚郎,你好厲害呀,我還以為你看著文質彬彬是個讀書人,幹不來打架這種事呢。”

  楚逸辰看著自己的手,眼底閃過意外。

  這次醒來,他沒那麽畏懼日光了,而且反應敏捷了很多,連力氣好像都變大了,若是以前,他是絕對接不住顧岩廷這一拳的。

  楚逸辰放開顧岩廷,無奈的對吟娘說:“前輩請自重。”

  吟娘和月瀾一起救了他,他雖然覺得吟娘行事有些放浪,也隻能這樣提醒,吟娘捶了楚逸辰的胳膊一下,剛想說話,顧岩廷拍桌,沉沉道:“你再多說一個字試試!”

  顧岩廷一點也沒在開玩笑,吟娘到底沒敢真的把他惹惱,托著腮幫子不說話了。

  楚逸辰轉移話題說:“吳勤沒過河,還在那邊等著,他身上剩的吃的不多,撐不了太長時間,而且睦州現在不知道是什麽情況,我們要盡快回去才行。”

  說到這裏,楚逸辰頓了一下,看了眼宋挽問:“現在能確定她不會有事了嗎?”

  顧岩廷點頭,宋挽現在已經有了明顯好轉,等她記憶恢複,身體基本上也會恢複如常。

  楚逸辰放下心來,又問:“那我們什麽時候回睦州?”

  顧岩廷這幾日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剛要回答,月瀾走進屋裏,柔柔的說:“再過三日,我和吟娘與你們一起回去。”

  ……

  定好回昭陵的日子,月瀾和吟娘便忙起來,她們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甚至不知道會不會回來,有很多事都要交代好才行。

  楚逸辰發現自己的身體異樣後,一直在和顧岩廷探索自己的身體極限,兩人也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

  唯有宋挽什麽都不用做,隻需每日待在屋裏看書。

  其實從知道要回昭陵那一刻起,她的心底便充滿期待和不安。

  自清醒以後,她麵對的都是陌生的環境和人,頭一回這麽長時間的離開家,她是真的很想爹娘和哥哥。

  但清醒以後麵對的種種讓她有種強烈的預感。

  宋家出事了。

  不然以宋清風的性子,知道她失蹤後,肯定會想盡千方百計來找她。

  可楚逸辰來了以後,一句話都沒提起宋清風。

  宋家會出什麽事呢?

  宋挽不敢細想,可她沒什麽事做,這個問題總是會時不時的在她腦海浮現。

  “不是馬上要回去了麽,你在這兒歎什麽氣?”

  白衡的聲音突然響起,宋挽手裏的書被他抽走。

  自上次出宮後,宋挽這幾日都沒看到他,這會兒再見麵,發現他似乎瘦了些,神情也有些憔悴,掐斷紛雜的思緒,起身要行禮,白衡擺擺手道:“我沒那麽多規矩,就是閑的無聊,想找個人說說話。”

  他這個國君當的,好像真的很清閑。

  宋挽起身給他倒了杯茶,問:“你之前不是說東恒國有很多很好玩兒的地方嗎,怎麽會無聊?”

  白衡翹起二郎腿抖了抖,說:“這些地方帶你去見見世麵還行,我都玩兒膩了,沒什麽新意。”

  這話說得好像宋挽很沒見過世麵似的。

  知道白衡沒有惡意,宋挽也沒在意,柔柔地說:“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新鮮勁兒總是會過去的,重要的不是待在什麽地方,是待在身邊那個人是你想要的人,這樣就算一直待在一個地方也會很開心。”

  是啊,世間之大,去哪裏都可以,最重要的是身邊那個人。

  白衡眸子微閃,而後來了精神,眼睛發亮的看著宋挽問:“昭陵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

  “我之前一直生病,沒去過什麽好玩的地方,”宋挽如實回答,覺得白衡這興趣來得有些突兀,狐疑的看著他問,“你想去昭陵嗎?”

  “當然不是!”白衡立刻否認,輕咳一下板著臉說,“我身為一國之君,當然要在這裏主持大局,怎麽能到處亂跑?”

  宋挽也覺得不可能。

  雖然白衡成天看著沒什麽事做,但以國君身份去昭陵就有點太離譜了,萬一他在昭陵出點什麽事,東恒和昭陵隻怕都不得安寧。

  宋挽點頭說:“你若是真的想去昭陵,可先與昭陵皇室通信交流一下,之前昭陵和東恒也是有過往來的,若是兩國能互通商貿,對大家都有裨益。”

  白衡翻了個白眼,說:“這還是算了吧,蒙德去一次昭陵,回來把整個東恒國搞得烏煙瘴氣,到現在還沒恢複正常,這要是互通往來,指不定還會鬧出什麽亂子。”

  宋挽不知道蒙德是誰,但也知道兩國之間互通來往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的事,點頭道:“這件事是要從長計議的,你身為一國之君,當為百姓謀福,若是能促成此事,日後必能流芳百世,被萬人景仰。”

  這話和月瀾平日的說教有點像,白衡的白眼翻得更甚,小聲嘀咕:“又不是我想做這勞什子一國之君的,誰愛被景仰誰去唄。”

  這句話白衡是用東恒國語說的,宋挽沒聽清,又聽到白衡問:“你沒出過什麽門,那總認識幾個有趣的人吧,不然你這些年都是怎麽過來的?”

  宋挽認識的人不多,比較熟悉的隻有家裏人,最有趣的那個當屬宋清風。

  許是離家太久,白衡這樣問過以後,她便不可自抑的想念起宋清風來。

  白衡一見她的表情便知有戲,急切的追問:“如何?”

  宋挽如實說:“我見過的人不多,自以為這世上最有趣的人應是我兄長宋清風,他飽讀詩書,卻不死板迂腐,他勤練武術,卻不恃強淩弱,而且他的容貌生得十分俊美,十歲以後便做了太子伴讀,在瀚京也很受姑娘家的喜歡。”

  宋挽嘴裏全是溢美之詞,白衡癟癟嘴,半信半疑的說:“他是你兄長,在你眼裏他自然沒有不好的地方。”

  宋挽搖頭,認真的說:“我並未因他是我的兄長便誇大其詞,他也是有不好的地方的。”

  “那你說說他有哪裏不好?”

  “他……喜歡與姑娘逗趣,不是很守禮法,我娘也經常說他這樣不好。”

  這有什麽不好的?

  生在東恒國的白衡沒有那麽強烈的男女之防意識,他挑眉覷了宋挽一眼,並不覺得這對一個男人來說算什麽缺點。

  宋挽還想再說話什麽,腦袋突然一陣鈍痛,像是有人用重物狠狠砸了她一下,她抬手按住腦袋,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白衡察覺到她不對勁,正想問她怎麽了,顧岩廷衝進屋裏扶住宋挽,眼神冷寒如刀的看向白衡。

  像是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