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你知道該怎麽愛人嗎?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1:12      字數:4126
  “你憑什麽覺得自己會比我更了解她?”

  顧岩廷的語調聽著還是冷的,但態度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強硬了,分明是被月瀾說動。

  月瀾麵上不顯,認真的說:“我好歹也是女子,自然更了解女子的心思,而且阿挽看著就是臉皮薄的人,你的心思不夠細膩,脾氣瞧著也不好,有好多話她肯定都不願意跟你說,我多與她接觸接觸,自然會知道她心中所想。”

  這話是有些道理的。

  不過顧岩廷沒有急著鬆口,月瀾知道他在顧慮什麽,與他碰了下杯道:“你放心,我不會拿這件事要挾你做什麽,他都死了好些年了,對你也沒有教養之恩,你認不認我和他都沒關係。”

  月瀾說得雲淡風輕,好像真的不在意這個。

  顧岩廷盯著她看了會兒,喝了那杯酒,算是承了她的情,願意接受她的幫助。

  月瀾複又笑起,撐著下巴道:“那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你和阿挽是如何結識的麽?”

  顧岩廷把自己五年前在瀚京和宋挽第一次相遇的事又說了一遍,月瀾聽得津津有味,感慨的說:“我原以為會是你對阿挽英雄救美,沒想到竟是反過來的,所以你連阿挽長什麽樣不知道,便對阿挽鍾情了?”

  顧岩廷想了想說:“她的聲音很好聽。”

  那個時候,街上那樣嘈雜喧鬧,她嬌嬌軟軟的聲音卻無比清晰的落入他耳中,如同天籟。

  月瀾大概明白顧岩廷對宋挽有多喜歡了,好奇的追問:“你既然對她動了心思,後來可有去找她?”

  “嗯。”

  “她還記得你嗎?可有對你說些什麽?”

  “她不知道我去找過她。”

  “為何?”

  月瀾不解,並不覺得顧岩廷會是忍得住喜歡的那種性格。

  憶起過去的事,顧岩廷恍惚了下,而後說:“她家裏的人把她保護得很好,而且她太脆弱了,總是生病。”

  像嬌養在暖室裏的花,不能受到絲毫的日曬風吹,所以他也不敢魯莽,怕會傷到她,隻能偷偷的遠遠的看她一眼。

  月瀾不知道宋挽之前的身體有多差,不過看顧岩廷這麽小心翼翼,也能猜到一二。

  她歎了口氣問:“那你是如何再與阿挽產生交集的?”

  “我去投了軍,在邊關戍守三年立了戰功,這個時候她家被抄了,她被充了妓,為了不被送給其他人,她給我下了藥,主動求歡。”

  說這話時顧岩廷是相當冷靜的,月瀾秀眉蹙起,把顧岩廷的話又捋了兩遍問:“當時你認出阿挽了嗎?”

  顧岩廷沒直接回答,挑了下眉,無聲的問:不然呢?

  月瀾猜也是,他這樣的人,都把人家小姑娘惦念上了,隻怕日日夜夜都肖想著,怎麽可能認不出來。

  月瀾覺得這事有點棘手,猶豫了一會兒問:“所以你……就這麽順水推舟,把人要了?”

  顧岩廷理直氣壯的問:“我難道應該拒絕?”

  “……”

  月瀾眼角抽了抽,一時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若眼前的人換成白衡,她估計直接動手給他一記暴栗了。

  男子漢大丈夫,哪有欺負姑娘的道理?

  顧岩廷從月瀾眼底看出了不讚同,他想了想說:“我知道我是趁人之危,她可能會恨我,但我不後悔。”

  就算時光倒流,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那是他肖想了多年的姑娘,她日夜與他在夢中纏綿,讓他想得發狂,後來她真的含羞帶怯的來到他麵前,用嬌軟的身子為餌,要蠱惑他,他不可能忍得住,隻能與她一起沉淪。

  顧岩廷到現在也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月瀾大概能想象到宋挽那夜遭了多大的罪。

  她揉揉眉心問:“那接下來呢,你得償所願以後,不會對人家也這麽凶吧?”

  “我帶她回了瀚京,路上比較匆忙,沒來得及說什麽。”

  “……”

  被你折騰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就直接趕路,就算再匆忙,說幾句溫柔好聽的話的時間難道也沒有?

  月瀾都想撬開顧岩廷的腦袋看看裏麵裝的都是些什麽了。

  她不想再聽顧岩廷說那些不解風情事,直接道:“你直接說說你和阿挽今晚到底為什麽鬧得不愉快吧。”

  顧岩廷思忖片刻說:“我去投軍的盤纏,是一個叫許鶯鶯的姑娘她母親賣了自己家的鋪子給我湊的,我回去以後,許鶯鶯要投河自盡,我娶了她。”

  “……”

  在東恒國,丈夫死後,女人可以在同族的男子之中選一個重新結為夫妻,所以東恒國女子對所謂的正妻之位並不是很看重,但天下沒有哪個女子是不希望丈夫隻鍾情自己的。

  月瀾被顧岩廷的話驚住,不解的問:“你不是很喜歡阿挽麽,為什麽還要娶別人?昭陵的女子好像很看重這個,你這是讓阿挽做小?”

  “當時的情況很複雜,我沒想讓別人欺負她。”

  “再複雜的情況,你如果真的不想娶別的女人,就算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應該都不會答應吧。”

  月瀾一語中的,顧岩廷抿唇,下顎緊繃,如同刀削。

  他從未與人分享過自己內心的想法,有些抗拒繼續進行這個話題。

  月瀾意識到他和宋挽之間的問題還不少,放軟語氣說:“阿弟,女人和男人是有很大不同的,女人天生柔弱,而男人體魄強健,你帶過兵打過仗,接觸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糙老爺們兒,你可以不要命的操練他們,讓他們聽你號令上陣殺敵,但阿挽是你喜歡的姑娘,也是你認定要走一生一世的人,你要疼惜憐愛她,不能欺負她。”

  “我是在保護她,”顧岩廷反駁,月瀾噙著笑安安靜靜的看著他,顧岩廷用力抓著酒杯,好一會兒又放開,啞著聲說,“我怕她會厭惡我。”

  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爹娘,幼時被各種打罵,甚至一個人被要求去樹林裏捉蛇都沒有覺得害怕,唯有在遇到宋挽以後,嚐到了怕的滋味。

  他知道她是宋家大小姐,卻不敢直接去見她,怕她覺得自己舉止粗魯莽撞會不喜歡,也怕會嚇到她,害她病得更重。

  月瀾也沒想到會從顧岩廷口中聽到“怕”這樣的字眼,她眉頭微蹙,問:“你既然怕她會厭惡你,為什麽還要娶別人?這不是更容易被討厭嗎?”

  顧岩廷繃著臉說:“她也覺得我應該這麽做。”

  月瀾瞪大眼睛,問:“你說阿挽也覺得你應該娶那個叫許鶯鶯的女人?你問過她了?”

  “嗯。”

  他若是不娶許鶯鶯,在宋挽眼底就是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人,再加上其他種種,他在她心裏的麵目不知會是怎樣的醜陋不堪。

  顧岩廷神情認真,沒有絲毫作假,月瀾把前因後果仔細捋了捋,有些不確定的問:“所以阿弟你娶許鶯鶯,是想讓阿挽覺得你有恩必報,是個好人?”

  顧岩廷看著月瀾問:“你覺得我這樣做也不對?”

  何止不對,簡直是大錯特錯。

  哪有人用這種方式來顯示自己是好人的?

  月瀾抬手搭上顧岩廷的肩膀,輕輕拍了兩下,問:“阿弟,男女情愛一事,你了解的果然太少了,你這分明是在給自己找麻煩啊。”

  顧岩廷想到後來發生的事,眸底一片晦暗。

  這件事的確給他帶來了不少麻煩。

  月瀾繼續道:“那個叫許鶯鶯的女子會為了你投河自盡,說明對你是有情誼的,你既娶了她為妻,她便會覺得在你心中有些份量,如此她便不可能與阿挽和平共處,你說當時情況複雜,你如此做是在保護阿挽,便說明阿挽的處境困難,阿挽的性子又如此軟糯,你不在阿挽身邊的時候,許鶯鶯隻怕沒少刁難她,若是許鶯鶯身邊還有一二個厲害點的幫手,阿挽這日子隻會更難熬。”

  月瀾沒有親眼目睹,卻把所有的情況都猜到了。

  顧岩廷也知道宋挽那些時日不大好過,繃著臉說:“她還可以向我求助。”

  月瀾立刻問:“那你真心實意的幫她了嗎?”

  顧岩廷第一次語塞。

  月瀾無奈的搖搖頭,這是她最擔心的情況。

  從知道顧岩廷在養父母那裏過得不好,月瀾便擔心顧岩廷自幼缺愛,脾性方麵會有些缺陷,原本她還想著此行去昭陵,一路上對顧岩廷和宋挽多了解一些給兩人一些相處的建議,沒想到顧岩廷和宋挽之間的關係比她想象中的糟多了。

  月瀾說:“你從遇到阿挽第一天起,連她的臉都沒看到便惦念上了她,她對你來說已經成了執念,後來重逢,你將計就計,順勢得到了她,這種得到對你來說並不完整,你想攻占她的心,讓她從裏到外徹徹底底都屬於你,所以你放任她處於不能自保的劣勢,想要讓她信賴你,完全依從你,對嗎?”

  不知是血緣的關係還是月瀾真的能夠洞察人心,她說得每一個字,都是顧岩廷當初最真切地想法。

  顧岩廷非常不喜歡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他冷冷的看著月瀾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顧岩廷的情緒表現得很明顯,當他不高興的時候,身上會有一種類似野獸的氣息,原始且粗暴,充滿危險。

  月瀾感覺到他的不悅,卻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問:“阿弟,你知道怎麽去愛一個人嗎?”

  這個問題對顧岩廷來說沒有太大的意義。

  他和軍營裏那群糙老爺們兒的想法一致,談情說愛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常掛在嘴邊無病呻吟的東西,他喜歡一個人,隻要讓那個人心甘情願待在他身邊就足夠了。

  他要的是掌控和占有,其他的對他來說什麽都不是。

  這不是顧岩廷喜歡的話題,他的耐心也差不多耗盡了,他抬眸看著月瀾,反問:“你想用阮卿塵教你的那套教我?我絕對不會喜歡殺人不眨眼的怪物,他那套說辭不適合我。”

  顧岩廷的語氣帶了些嘲諷和敵意,月瀾知道話題再進行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喝完自己那杯酒,柔柔的說:“我沒有愛過人,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教你去愛人,不夠阿弟如果真的喜歡阿挽,總有一日你會知道怎麽做才是正確的。”

  說完這句話,月瀾起身離開。

  月光不知什麽時候被烏雲遮擋,到處都是黑漆漆的,月瀾不受影響,大步走入夜色中,很快與濃墨融為一體。

  顧岩廷坐在那裏沒動,一個人將剩下的酒喝完。

  不管怎麽樣,隻要確定宋挽一直是他的,就夠了。

  宋挽對顧岩廷和月瀾的對話一無所知,她哭累了,直接一覺睡到了天亮。

  一睜眼便看見床邊坐了個身子曼妙的女子。

  女子是背對著宋挽坐的,她穿著一身輕透的青色紗裙,大片美背和纖細的腰肢都露在外麵,嘴裏哼著軟媚多情的小調,勾得人心癢癢。

  宋挽聽出這是吟娘的聲音,撐著身子坐起來,剛要說話,吟娘轉過頭,彎眸笑道:“醒啦?”

  宋挽整個人愣住,眼眸微微睜大,吟娘撫著自己的臉問:“怎麽樣,是不是很像,老娘的手藝不錯吧?”

  吟娘臉上的燒傷被完好的皮膚覆蓋,整張臉光潔嫩滑如剝了殼的雞蛋,最重要的是,她現在用的這張臉,和宋挽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是,她的眼角眉梢比宋挽要多兩分嫵媚。

  宋挽有種在照鏡子的錯覺,忍不住用手在吟娘臉上摸了一下。

  軟軟的,和正常人的皮膚一樣。

  “真厲害,”宋挽由衷誇讚,之前宋家請過戲班子到府上演戲,有個人會變臉,宋挽那時覺得神奇,如今見了吟娘才知道什麽是小巫見大巫,忍不住問,“還可以變成其他人的樣子嗎?”

  吟娘摸著自己的臉頰,愛惜的說:“可以是可以,就是太麻煩了,你這張臉我看著覺得還蠻順眼的,就暫時用著吧。”

  宋挽剛睡醒,反應還有點遲鈍,沒明白吟娘這話是什麽意思,吟娘湊到她麵前蠱惑的說:“一會兒咱倆把衣服換了,玩個遊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