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他又是你的什麽人?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1:12      字數:4190
  茶肆後院有一口露天的水井,此刻一個穿著紅色紗裙的女人正扶著腰推開壓在身上的門板緩緩站起來。

  天氣暖和起來,女人穿得有點清涼,上身是一件短小的無袖背心,隻堪堪包裹住胸口的軟白,紗裙鬆垮垮的搭在胯上,大片細軟的腰肢露出來,很是香豔誘人,不過她臉上有大半被猙獰的燒傷覆蓋,叫人望而卻步,不敢上前。

  白衡趴在窗口看著女人,揚聲問:“你又在搞什麽?”

  女人抬頭看過來,毫不避諱的說:“你覺得老娘除了搞男人還能搞什麽?”

  還能開玩笑,那就是沒什麽大事。

  白衡帶著宋挽下樓去到後院,剛走進去,又是幾個木塊飛出來。

  白衡身手不錯,攬著宋挽的腰躲開,吟娘一邊躲一邊罵道:“沒良心的東西,老娘為了把你救回來,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你還敢跟老娘動手,給老娘等著,等到了床上看老娘怎麽收拾你!”

  吟娘說出來的話相當的豪放,好像她不是女人,而是占山為王的土匪頭子,搶了嬌滴滴的小姑娘回來做壓寨夫人。

  屋裏的人繼續砸東西出來,過了會兒,聲音極沙啞的憋出一個字:“滾!”

  宋挽莫名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一時卻沒能想起到底是誰。

  吟娘當然不可能滾的,她大聲回道:“這是老娘的地盤,你再讓老娘滾一次試試!”

  “滾!”

  裏麵的人又吼了一聲,這一次比剛剛的聲音大多了,相當惱怒。

  後院的動靜把大堂的客人也吸引了一些過來,聽到吟娘和屋裏那人的對話,全都笑出聲來。

  約莫沒想到樓覃赫赫有名的母老虎吟娘也會有今天。

  吟娘被那些人的笑惹惱,沒好氣道:“笑什麽笑,沒見過老娘搞男人啊。”

  聽這意思,這種情況出現得還不少。

  圍觀眾人都習以為常,有的還要調侃幾句,宋挽循規蹈矩多年,還是不大能接受這種情況,正想讓白衡帶自己離開,人群發出驚呼,屋裏的人走了出來。

  那人受了很嚴重的傷,腰腹纏著紗布,右手手肘以下的肉都沒了,隻剩下森森白骨,他隻穿著一條褲子,白皙的胸膛裸露在外,一頭墨發也披散著,臉色慘白如紙,像是隨時都要暈倒,但即便如此,他俊美好看的五官還是在第一時間驚豔了眾人。

  東恒國多風沙,光照時間長,男子又多以打獵為生,個個生得人高馬大,皮糙肉厚,皮膚也以黑黃為主,如白衡這般嬌生慣養出來唇紅齒白的少年郎已經很是少見,眼前這個男子卻比他還要俊美許多,眾人自是看得挪不開眼,也明白吟娘為什麽會看上他了。

  宋挽也被男人的容貌驚住,不過不是因為男人的俊美,而是因為她認得他。

  這是楚逸辰。

  宋挽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楚逸辰,而且還是在這樣的情境下。

  楚逸辰也看到了宋挽,他眼底閃過欣喜,朝宋挽走了幾步,而後腿一軟跪在地上。

  他的右手還傷著,宋挽連忙上前想要扶住他,吟娘拉住宋挽的手冷聲質問:“他是我的人,你要做什麽?”

  吟娘的語氣滿是戒備和不滿,宋挽急切的說:“他是我的朋友,謝謝你救了他,我們會想辦法報答你的恩情,請你不要為難他。”

  吟娘眼眸微眯,審視的看著宋挽,問:“朋友?什麽朋友?睡過沒有?”

  吟娘說完,周圍的人都起哄大笑起來,宋挽的臉漲得通紅,連連搖頭,說:“我的兄長與他是好朋友,我也敬他如兄長,你們不要誤會。”

  宋挽試圖和吟娘解釋講道理,圍觀眾人卻聽不進去,吵吵嚷嚷著要宋挽和吟娘當眾分個高低,宋挽還要說話,楚逸辰站起來,冷著臉將她拉到身後護著。

  楚逸辰的手有點涼,他用的左手,力氣有點大,抓得宋挽的手腕有點疼。

  他比宋挽記憶中的樣子清瘦了許多,站到他背後,宋挽才發現他身上還有不少猙獰可怖的傷痕,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的。

  這樣一來,起哄的聲音更大,白衡及時走到他們中間,對吟娘說:“他們既然認識,那都是我們東恒國的客人,給我個麵子,先把人給我,到時我挑幾個有眼力見兒的人還給你。”

  白衡一點國君的架子都沒有,對吟娘還挺客氣的,吟娘直勾勾的看著宋挽和楚逸辰,叉著腰說:“老娘就看上他了,誰也不要,你想把人帶走,那就先把我打倒。”

  白衡摸摸鼻尖,說:“你知道姑姑是不許我打女人的。”

  吟娘挑眉,問:“那你還不讓開?”

  白衡有點為難,氣氛正僵著,顧岩廷越過人群走來。

  一看到他,楚逸辰便鬆開宋挽,啞著聲說:“你們都沒事就太好了。”

  楚逸辰避嫌的意識很強,宋挽的手懸在半空,突然空落落的找不到著陸點。

  她想,顧岩廷說的應該都是真的。

  她的確是他的人了。

  吟娘複又看向顧岩廷,問:“你又是誰?”

  顧岩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看著吟娘問:“你剛剛說要打倒你才能把人帶走,怎麽才算打倒?致殘還是致死?”

  顧岩廷問得很認真,一點要憐香惜玉的意思都沒有。

  他比吟娘高了半個頭,將楚逸辰和宋挽都牢牢擋在身後,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比起楚逸辰的俊美,他一身的悍匪之氣在東恒國男子之中顯得更為出眾,吟娘大膽的上下打量著他,而後咧唇笑道:“你看上去也不錯,不如做個交易,我放他走,你留下來陪我。”

  人群發出一陣嬉笑,顧岩廷沒有笑,隻是抬手理了理袖口,沉沉的說:“我這個人不喜歡和人做交易,更喜歡靠自己的實力達成自己想做的事。”

  說著話,顧岩廷周身的氣息變得凜冽,顯然已經做好跟吟娘打一架的準備。

  白衡跟吟娘還是有些交情的,不能看著吟娘被打,在中間做和事佬,說:“大家別這麽較真,看在我的麵子上,坐下來好好談談,靠武力解決問題是不理智的。”

  吟娘既然也看上了顧岩廷,自然不想與他動粗,雙手環胸,幽幽道:“人你們可以帶走,但出了這裏,他能撐多久,我也不能保證。”

  楚逸辰是她救回來的,她最清楚他現在的身體狀況。

  宋挽擔心的看著楚逸辰,楚逸辰沒有猶豫,徑直轉身朝外走去。

  他是有風骨的人,哪怕走出這個門就會暴斃而亡,也不會犧牲色相去討好吟娘。

  顧岩廷也牽著宋挽往外走,他抓了宋挽剛剛被楚逸辰抓過的那隻手。

  楚逸辰用了些力,宋挽的手腕被抓得有點紅,顧岩廷的掌心滾燙,覆在肌膚上麵,宋挽的心尖控製不住顫了顫。

  兩人一起往前走了幾步,吟娘好整以暇的開口:“姑娘,你方才說和那個人是朋友,這個又是你的誰呀?”

  顧岩廷停下步子,掃了一圈圍觀的眾人,目光最終落在吟娘身上,高調宣示:“我是她的男人。”

  東恒國和昭陵的民風開化程度不同,但有一點是相通的,兩國的男子地位都比女子要高,女人在大多數時候都被視作是男人的附屬品。

  很多男人在宣示主權的時候,都會把自己放在主導地位,之前顧岩廷就說過很多次宋挽是他的人。

  但剛剛他說,他是宋挽的男人,好像將他的歸屬權都給了宋挽,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顧岩廷的回答出乎吟娘的預料,她愣了一下,而後笑著說:“我問的是這位姑娘,郎君你這麽著急做什麽,難道還擔心這姑娘不肯給你名分?”

  吟娘習慣了打趣,哪怕見識了顧岩廷的脾氣知道他不好惹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圍觀的眾人又笑起來,宋挽心頭一緊,紅著臉說:“他說的都是真的!”

  她到底突破不了心防,不能像顧岩廷和吟娘這般鎮定自若的說出他是她的男人這種話,隻能用這種方式為顧岩廷證明,好讓他不要落於下風。

  宋挽說完那句話便羞得耳朵都紅透了。

  東恒國女子大都潑辣大膽,鮮少有像宋挽這般因為一句話就麵紅耳赤的,吟娘還想打趣,顧岩廷淡淡開口,說:“有時候好奇心太強並不是什麽好事。”

  他在警告吟娘,讓她不要再打趣宋挽。

  她臉皮薄,能說出那句話已經很不容易,他不喜歡有人再繼續逗弄她。

  事實上她所有的樣子他都想私藏,不想讓任何人看見。

  警告完,顧岩廷帶著宋挽離開,吟娘的目光追著顧岩廷的背影沒放,感覺顧岩廷比楚逸辰更對她的胃口。

  白衡一看吟娘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湊到她耳邊小聲提醒:“姐姐,他可不是你能駕馭得了的人,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

  吟娘不客氣的用手肘撞了一下白衡的胸膛,提醒道:“我跟你姑姑同輩兒,你在這兒叫誰姐姐?”

  白衡吃痛捂著胸口,小聲嘟囔:“若是姑姑願意,我更想叫她姐姐。”

  吟娘白了他一眼,說:“你那點小心思最好收起來,若是惹得她不高興,這輩子你都別想再見到她。”

  白衡眼神一暗,失落的說:“我知道。”

  他就是害怕會落得這樣的結果,才一直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的心思,不敢叫她知道。

  吟娘把圍觀的人都趕走,想到顧岩廷的樣子還是有點饞,過了會兒忍不住問白衡:“他們三個如今住哪兒?”

  白衡如實說:“姑姑讓他們與自己同住。”

  吟娘比月瀾小,但比白衡了解月瀾多了,月瀾喜歡獨處,這次會讓人與她同住,想必是與她關係不俗。

  吟娘隱隱猜到會發生什麽,叫來茶肆的二把手交代了幾句話,便搭著白衡的肩膀說:“正好我好些時日沒見到你姑姑了,與你一起進宮和她敘敘舊。”

  白衡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繃著臉說:“那個人真的不是好惹的,而且你也看到了,他喜歡他身邊那個姑娘,你別在他身上浪費精力。”

  白衡這個時候倒是老成,吟娘彎眸笑道:“你現在乳臭未幹,看得還不夠通透,他是喜歡他身邊那個姑娘,但那個姑娘可不一定喜歡他,這男人啊,就和貓一樣,沒有一個是不偷腥的。”

  吟娘這話說得有些勢在必得。

  白衡知道她有怪癖,就喜歡勾搭有婦之夫,挑撥人家的感情,隻能聳聳肩說:“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你硬要試試就試試吧。”

  ……

  楚逸辰一走出茶肆便暈倒了,顧岩廷攔了一輛馬車,三人一起直奔皇宮。

  馬車不大,楚逸辰和顧岩廷占了大半空間,宋挽隻能盡量把自己縮在角落。

  上了車顧岩廷並不說話,宋挽想到他剛來時楚逸辰拽著自己的手,有點心虛,忍不住解釋:“是君上說要帶我出門逛逛,恰好在這裏遇到楚世子的,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宋挽不記得衛陽侯府也被抄了,還稱楚逸辰為世子。

  顧岩廷沒有糾正她的稱呼,淡淡道:“我知道。”

  他的態度稍有點冷淡,宋挽一顆心懸起來,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問:“你知道我哥和楚世子的關係不錯麽?”

  顧岩廷終於偏頭看著宋挽,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顧岩廷的眼神犀利,明明已經看穿一切,卻故意逼她親口說出來。

  宋挽不自覺抓緊裙擺,深吸了兩口氣才鼓足勇氣道:“我哥和他是同窗好友,我也與他有過幾麵之緣,他私下托我哥送過我幾本書,但我們並沒有什麽越矩的行為,老實說我是傾慕他的才學的,但既然我與你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今後我便不會再與他有什麽瓜葛,也請你相信我說的話,不要猜忌我也不要為難他。”

  宋挽說這番話的時候心緒很複雜,她不記得宋家和衛陽侯府的糾葛,也不記得自己和顧岩廷相處的種種,楚逸辰對她來說依然是才學出眾、品貌過人的傾慕對象,看到他變成如今這樣,她下意識的會擔心著急甚至想要維護。

  宋挽已經做好迎接顧岩廷怒火的準備,然而等了半天隻等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