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有我在,你怕什麽?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0:57      字數:4267
  “世子喜歡她?”

  薩蘇勾唇笑起,俯身湊近楚逸辰,伸出粉舌緩慢的、帶著某種誘惑的舔唇。

  她身上很香。

  不是那種濃鬱庸俗的香,極清淺,像是夏日清爽的荷花香氣,有種與她容貌極度不符合的純真爛漫,反倒愈發的蠱惑起來,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究,究竟哪一麵才是她真實的模樣。

  距離太近,薩蘇的呼吸都噴到楚逸辰臉上,楚逸辰並不喜歡這樣,手上力道加重了些,警告的提醒:“姑娘請自重。”

  薩蘇笑出聲來,許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說“自重”這樣的字眼,她吐氣如蘭,媚眼如絲,掃落桌上的東西坐在楚逸辰麵前,無骨一樣往他身上靠,說:“世子不讓我碰她,不就是想讓我碰你麽?”

  薩蘇說完想要親吻楚逸辰,楚逸辰這次沒有躲讓,而是眼神冷寒的看著薩蘇,一字一句的問:“姑娘行事如此大膽,是篤定天底下的男人都不能抗拒姑娘的誘惑?”

  薩蘇動作微頓,笑著問:“世子能抗拒?”

  楚逸辰說:“世間美人千萬,有的美在皮囊,有的美在骨相,還有的美在氣韻、思想,古往今來從沒有完美無缺之人,姑娘的確很美,但也不能因你一人之美,而讓世間女子都暗淡無光。”

  薩蘇沒有理會,揪住一開始的問題不放,繼續追問:“所以世子是因為身邊人,所以對我無動於衷?”

  楚逸辰眉頭皺得更緊,薩蘇的手已伸到他的胸膛,眼看要更放肆,楚逸辰毫不猶豫將她推開,同時冷聲道:“不是!”

  楚逸辰的力氣有點大,薩蘇被推得一個踉蹌差點跌坐在地上,不過她沒有生氣,而是掩唇嬌笑起來,好像發現了什麽特別有趣的事。

  楚逸辰繃著臉喝了一杯酒,壓下心頭的煩躁。

  周圍的人已經放縱起來,聲色淫靡,有了那夜在湖上的經曆,楚逸辰和宋挽都還算淡定,過了一會兒,薩蘇衝兩人勾勾手指,轉身離開席間。

  楚逸辰和宋挽對視一眼,跟著薩蘇離開。

  宴上,徐影清將宋秋瑟翻了個麵讓她麵對著自己將人抱起來,喘著氣問:“當著你姐姐的麵也不害臊?”

  宋秋瑟看了眼木頭一樣坐在旁邊的徐夫人,笑得妖媚,說:“夫人就在旁邊,大人不也一樣肆無忌憚嗎?”

  徐影清喉間擠出笑來,罵了句:“小妖精。”

  宋秋瑟笑得更歡。

  她現在可不就是妖精麽,會勾引男人,還會吸食人的精血。

  徐影清說:“你姐姐的皮相生得不錯,薩蘇看上她了,你若喜歡,便把她留在這裏一直陪著你。”

  “好啊。”

  宋秋瑟笑著摟住徐影清的脖子,湊過去吻他。

  他的唇有些幹,嘴裏還有股腥臭的味道,宋秋瑟覺得惡心極了,卻還是賣力的討好他。

  她想,終有一日,她會親手殺了這個男人。

  不會一刀致命,而是要一刀一刀剮了他的皮肉,讓他受盡痛苦折磨而死。

  這,就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力量。

  薩蘇應該對州府很熟悉,沒有人引路她也能在府上自由穿梭,楚逸辰和宋挽很快跟著她來到靠近前院的一處水榭。

  薩蘇走進水榭,開門見山的問:“聽說你們想問東恒國借兵,輔佐你們的太子殿下繼承皇位?”

  薩蘇的姿態放鬆,頗為隨意,好像這對她來說隻是很尋常的一件小事。

  楚逸辰不答反問:“借兵的事你能做主?”

  “我當然做不了主。”

  “既然你做不了主,那就請能做主的人來跟我談。”

  楚逸辰的語氣很強硬,說完轉身要走,薩蘇又笑起來,悠悠的說:“原來你們昭陵人都如此愚昧無知麽?”

  薩蘇的語氣相當高傲不屑,成功的讓楚逸辰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

  薩蘇並沒有被楚逸辰嚇到,繼續說:“真刀真槍的打架是小孩子才做的事,在我們東恒國,有遠比這高明的法子。”

  薩蘇說完抬起右手,一條細長的竹青色小蛇慢慢滑到她的指尖。

  她穿的很少,幾乎沒有可以藏匿東西的地方,那條小蛇像是憑空出現的。

  小蛇的身體還沒有她的小拇指粗,腦袋卻有些大,詭異的吐著蛇信子,綠豆大小的眼睛更是血紅色。

  宋挽怕蛇,嚇得往後退了兩步,楚逸辰也覺得眼前這一幕很是驚駭,卻站著沒動。

  薩蘇一點也不害怕,靈活的活動手指逗弄那條小蛇,眼神是高高在上的輕蔑,好像她是能主宰一切的神。

  薩蘇說:“人其實是很脆弱的,有人害怕黑暗,有人害怕孤獨,有人害怕欲望,還有人害怕真實的自己被別人看見,攻擊一個人的身體是最蠢笨的方法,你們這些讀書人推崇的先賢不是曾說過一句話麽,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最高明的。”

  楚逸辰冷著臉反駁:“說了這麽多,你不過是在故弄玄虛吧,如果東恒國真的有這麽厲害的辦法,為什麽沒有早早的發兵攻打昭陵?”

  在昭陵的史書記載上,東恒國並不是什麽睦鄰友好的國家,昭陵建國兩百餘年,與東恒國曾發生過多次摩擦,睦州在百年前甚至還是東恒國的城池。

  薩蘇拍拍小蛇的腦袋,小蛇縮進她的袖口消失不見,她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耳發,笑著說:“信不信由你,你若非要借兵,可自行前往東恒國拜見國君,看他要開出什麽樣的條件才會將東恒的子民交到你手裏。”

  打仗必然會有流血犧牲,昭陵內部的鬥爭和東恒國沒有任何關係,若沒有足夠誘人的條件,東恒國國君肯定是不會同意借兵的。

  薩蘇早就料到這一點,所以才會找楚逸辰和徐影清合作。

  楚逸辰繃著臉抿唇不語,薩蘇沒再繼續勸說,目光轉向宋挽,饒有興致的說:“你和你妹妹長得不太像。”

  談完正事,薩蘇像是要和宋挽話家常。

  宋挽雖然被她剛剛的舉動嚇到,卻還是如實說:“瑟瑟是我二伯的女兒,我們是堂姐妹,我們都像自己的母親更多一些,所以容貌沒有特別相似。”

  薩蘇說:“我們東恒國沒有這麽多叫法,隻要是一個家裏的,都是姐妹。”

  宋挽讀過很多遊誌和地方誌,東恒國的男女觀念比較混亂,一個女人如果死了夫君,會自動成為亡夫的兄弟或者叔伯的妻子,有的甚至會和自己的兒子在一起,相當於是一個女人有可能被整個家族的男人共享,這種事在昭陵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宋挽神色如常的問:“你有很多姐妹嗎?”

  “曾經有。”

  那她們是出什麽意外了嗎?

  宋挽想問,卻見薩蘇伸舌舔了下唇。

  那是一種很享受回味的表情,好像曾經想用過多麽美味的珍饈。

  到嘴邊的話咽下,宋挽莫名有點頭皮發麻,她想起曾經看過的一些鬼怪玄說裏,東恒國有的地方是會以人肉而食的。

  楚逸辰擋在宋挽麵前,看著薩蘇說:“這件事我會好好考慮,也會和太子殿下商量,在太子殿下沒有做出決定之前,請你好好待在這裏,不要在昭陵境內鬧事。”

  楚逸辰的語氣滿是警告,薩蘇笑笑,說:“我不過是一個弱女子,你剛剛還差點把我推倒害我受傷,有什麽好害怕我的?”

  楚逸辰沒回答薩蘇的話,拉著宋挽往外走,跨出水榭的那一刻,宋挽聽到薩蘇說了一句話。

  她用的是東恒國的國語,發音與昭陵截然不同,像是廟裏誦經的聲音,宋挽不解其意,隻覺得後背發涼。

  楚逸辰沒再回席間,直接帶宋挽回到房間,徑直走到書案前研墨,應該是要給趙郢寫信說明睦州的情況。

  宋挽有點擔心,他們現在完全在徐影清的監控之下,這封信不一定能送出去,就算真的送到趙郢手上,趙郢沒親眼看見睦州的情況,隻怕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但不管怎麽樣,總要把能做的先做了。

  宋挽幫楚逸辰鋪開紙張用桌木壓著,楚逸辰說:“這裏不用你幫忙,你先去洗漱。”

  他的表情嚴肅,不知是對她有防備還是因為別的。

  宋挽沒有堅持,問下人要了熱水先去耳房洗澡,洗完出來,楚逸辰已經寫好信用信封裝上,還用蜜蠟密封,然後他撥開衣領,從脖子上摸出一個小的竹哨吹了一下。

  片刻後,一個穿灰衣的暗衛悄無聲息的從窗戶翻進來。

  楚逸辰把信交給他,說:“不管用什麽辦法,盡快交到太子殿下手上。”

  暗衛點頭,沒有說廢話,帶著信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楚逸辰關上窗戶,回頭見宋挽站在屋裏,頭發還濕噠噠的往下滴著水,說:“把頭發擦幹,晚上應該沒什麽事了,早點休息。”

  “好。”

  宋挽用幹帕子把頭發絞幹,躺到外麵榻上,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又是那條竹青色小蛇在薩蘇手臂上遊走的畫麵。

  太詭異了。

  宋挽渾身不自在,睜開眼睛看著房頂發呆,楚逸辰洗澡的聲音從耳房傳來,沒多久,他洗完出來,也到床上睡了。

  楚逸辰躺下以後便沒了動靜,像是睡著了,宋挽隻能努力回想小時候的事。

  想著想著,睡意來襲,宋挽又夢到了顧岩廷。

  這次的夢境很熟悉,是她剛回瀚京不久,楚逸辰約顧岩廷去打獵的時候,許鶯鶯在山裏走丟了,他們都在找許鶯鶯,她在林中碰到一條通體漆黑的蛇,正害怕的時候,顧岩廷突然出現,一把就擰斷了那條蛇的脖子。

  夢裏顧岩廷沒被咬,她也沒有誤以為那條蛇有毒做出幫顧岩廷吸毒的烏龍舉動,然而在她要鬆口氣的時候,林子四周卻出現了很多條蛇,樹上也都密密麻麻的纏滿了蛇。

  宋挽嚇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顧岩廷抱著她往前跑,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說:“我都跟你說我以前是以捕蛇為生,有我在你怕什麽?”

  話音落下,一條蛇掉到宋挽脖子上,宋挽嚇得驚醒。

  屋裏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宋挽本能的去摸脖子,沒有蛇纏在那裏,隻有冷冰冰的汗。

  心跳依然很快,宋挽喉嚨發幹,下床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茶水早就涼透,一杯灌下去,宋挽整個人都清醒了,然後聽到裏間有很粗重的呼吸聲。

  楚逸辰?

  宋挽點了燈走進裏間,楚逸辰還好好躺在床上,隻是他臉上也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像是陷入了某種可怖的夢靨。

  宋挽把燈放到桌上,試著叫醒楚逸辰,然而手剛碰到楚逸辰,楚逸辰便睜開眼睛,同時快如閃電的出手,一把抓住宋挽的手腕。

  他的力氣很大,像是要把宋挽的手折斷,宋挽吃痛哼了一聲,有些害怕,不過讓她更害怕的是,楚逸辰的瞳孔不再是平常看到的黑色,而是紫色。

  在黑暗中會自己發出瑩瑩光澤的紫色。

  和宋挽之前在席間看到薩蘇的瞳孔一樣。

  “楚逸辰。”

  宋挽忍不住叫了一聲,因為太過害怕,聲音有點抖。

  楚逸辰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一把扣住她的後腦勺,傾身湊近,瞄準她的脖頸狠狠咬了一口。

  這一口咬得極狠,宋挽有種自己的血肉都要被楚逸辰咬下來的錯覺,然後她聽到了楚逸辰的吞咽聲。

  房間很安靜,他們的距離很近,吞咽聲非常明顯。

  宋挽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楚逸辰在喝她的血!

  如同茹毛飲血的野獸,喪失了人性。

  宋挽渾身涼透,僵在那裏不敢動,不知道過了多久,壓在身上的力道驟然消失,楚逸辰軟軟的倒在床上。

  借著昏黃的燭光,宋挽看到他唇角還有殘留的血跡,證明剛剛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覺。

  脖子上的疼痛讓宋挽想要尖叫,這幾日在睦州經曆的一切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認知,她有種強烈的預感,昭陵將會迎來一場大禍,會有很多很多人被卷入其中。

  不知是不是剛夢到過顧岩廷的緣故,宋挽突然想知道,如果顧岩廷在這兒他會怎麽辦?

  之前天花在瀚京蔓延的時候,所有太醫都束手無策,那個時候顧岩廷卻一點也沒有慌亂。

  他隻是一直在做自己職責範圍內的事。

  宋挽咬唇讓自己冷靜下來,先把楚逸辰唇角的血擦掉,然後處理自己脖子上的傷口。

  離開瀚京這麽久,在這一刻,宋挽突然意識到,她很想……再見顧岩廷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