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不會一直被困在這裏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0:57      字數:4186
  曹月蓉把宋挽送回廷尉府,一路上都在向宋挽打探衛恒和衛苑的喜好,到廷尉府的時候還有些意猶未盡。

  一想到今日和衛恒的相處,曹月蓉便止不住的臉紅心跳,按捺著期待問宋挽:“阿挽,你覺得衛世子今天對我的印象怎麽樣?我可有做得不妥的地方?”

  曹月蓉現在完全是少女懷春的模樣,宋挽沒有潑她冷水,淡淡的說:“曹小姐表現得並無不妥。”

  曹月蓉也覺得自己表現得挺好的,她笑了笑,而後歎惋的說:“若不是突然遇到越安侯,也許能多和世子說幾句話的,世子是愛茶之人,我舅舅在蒙山那邊還有一個茶園,若是世子感興趣,有機會還能去那裏看看。”

  曹月蓉這話隱隱有些埋怨。

  埋怨青萼壞事惹到賀南州,害她都沒和衛恒說上幾句話。

  宋挽隻當沒聽出來,說:“以後機會還多,曹小姐自己也可以挑合適的時機去國公府找衛小姐玩。”

  她自然是會這麽做的。

  曹月蓉說:“這些我都會自己看著辦,阿挽不必擔心。”

  宋挽也沒打算擔心,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和青萼一起走進廷尉府,青萼雖然大大咧咧聽不出曹月蓉話裏的彎彎繞繞,卻是本能的不喜歡她,不滿道:“這曹小姐可真不見外,才去了國公府一次,就把自己當成小姐和世子的好朋友了,也不想想她沾誰的光才能踏進國公府大門的。”

  青萼相當護短,為宋挽打抱不平,宋挽失笑,說:“不過是同行說了幾句話,她也沒占到什麽便宜,這麽生氣做什麽?”

  “她哪裏沒有占到便宜?”青萼立刻反駁,“且不說她今日到國公府喝的是世子一直珍藏的好茶,她那日拿那玉鐲換的銀鐲子就占了大便宜!”

  宋挽垂眸,淡淡的說:“本來我也不想要那鐲子,給她和扔了沒什麽區別。”

  青萼鼓著腮幫子不能認同宋挽的說法,宋挽也沒繼續這個話題,默默在腦海裏梳理著今天發生的事,快到寧康苑的時候,宋挽低聲問青萼:“世子和越安侯以前見過麵嗎?”

  青萼沒想到宋挽會突然問這個,步子一頓,眼底閃過詫異,而後說:“奴婢不知他們以前是不是見過,世子這些年性子越來越冷,國公與他說不上幾句話便會吵架,隻有小姐還能和他說幾句,不過大多數時候都在拌嘴,世子真正要做的事是不會跟我們說的。”

  這和宋挽預料的差不多。

  衛振烴征戰沙場多年,當初衛陽侯挑撥離間,害死他的部下,他也隻是選擇卸甲歸田護住剩下的人,可見忠君愛國的念頭早就根植在他心底。

  衛恒身體孱弱,衛振烴應是知道衛恒私底下培植了自己的勢力,但沒有深究衛恒培植這些勢力到底想做什麽。

  不然上次衛恒應該不會那麽爽快的答應宋挽派人取趙黎的命。

  以衛振烴的性子,應該不會允許衛恒做出這種以下犯上的事。

  宋挽的表情有些凝肅,青萼忍不住問:“姑娘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嗎?”

  宋挽的心思比衛苑細膩很多,青萼在廷尉府待的時日也不短了,不自覺對宋挽有些近乎盲目的信任。

  宋挽搖頭,說:“沒有,隻是之前很少見到越安侯,覺得有些奇怪,問問罷了。”

  青萼說:“越安侯府人丁不興旺,和國公府一樣,平日鮮少與這些世家大族走動,隻偶爾受召進宮得些封賞,姑娘也不愛出門,很少見到越安侯也很正常。”

  宋挽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和青萼一起回到寧康苑。

  與此同時,曹月蓉的馬車駛進一個僻靜的小巷,最終在一座一進的小院外麵停下。

  院子有修葺過的痕跡,但看著還是很簡陋陳舊,曹月蓉下馬車看到這樣的場景,眼底飛快地閃過嫌棄。

  不過她沒說什麽,提步走進院子。

  院子裏空蕩蕩的,沒有花木裝飾,隻有兩個竹架搭著晾衣服。

  許鶯鶯穿著一身素淨的青衣坐在院子裏麵,像是在曬太陽又像是專門在等什麽人。

  如蘭快步走到許鶯鶯身邊說:“夫人,曹小姐來了。”

  曹月蓉在離許鶯鶯三四步遠的地方停下,問:“顧夫人現在就住在這種地方?”

  許鶯鶯說:“這是我出生的地方,我在這裏生活了十餘年,顧郎特意贖回來的,在這裏養病我覺得更安心。”

  即便已經落到這種地步,許鶯鶯還是不想讓別人看出自己的難堪脆弱。

  不過曹月蓉並沒有從這句話裏領悟到許鶯鶯想傳達的意思,滿腦子想的都是許鶯鶯果然是下賤命,都做了官夫人了,竟然還想待在這種地方。

  許鶯鶯不知道曹月蓉所想,柔聲說:“聽說曹小姐今日去國公府了,進展如何?”

  曹月蓉打心底瞧不上許鶯鶯,若不是之前走投無路,她也不會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聽許鶯鶯的話去找宋挽。

  這會兒聽到許鶯鶯的話,曹月蓉頓生反感,冷聲道:“你監視我?”

  曹月蓉的語氣很是不悅,許鶯鶯倒也沒有害怕,她早就知道,曹家已經是強弩之末,曹月蓉不過是個外強中幹的紙老虎罷了。

  許鶯鶯說:“我也是關心曹小姐,畢竟若是此計不通,我還要幫曹小姐想別的法子。”

  許鶯鶯的語氣輕柔,眼睛被布條蒙著,表情看不真切,唯有上揚的唇角顯露出笑意。

  她像是和曹月蓉關係很好,真的很關心曹月蓉。

  曹月蓉現在已經搭上國公府了,又見識了宋挽的厲害,知道許鶯鶯不是宋挽的對手,不想再與許鶯鶯有過多牽扯,說:“事情才剛剛開始,成不成還未可知,你幫我出了主意我很感激你,晚些時候我會讓人送銀兩來,你安心養病,沒什麽事不要找我,以免引起別人的注意,你應該也不想讓宋挽知道是你讓我去找她的吧?”

  曹月蓉明明早就把許鶯鶯賣了,這個時候卻還用這種法子威脅許鶯鶯。

  許鶯鶯笑著說:“曹小姐說的是,我會安分待在這裏養病,祝曹小姐早日得償所願,成為國公府的世子妃。”

  曹月蓉心滿意足的離開,如蘭關上院門,擔憂的說:“夫人,曹小姐這明顯是過河拆橋,要跟你斷絕往來啊,你就放任她這樣麽?”

  如蘭當然不是真的關心許鶯鶯,她不過是害怕自己和許鶯鶯一樣,被永遠的遺忘在這個破爛院子罷了。

  今天天氣不錯,日頭已經算得上是溫暖,有微風拂過,吹得許鶯鶯的一縷散發輕輕晃動。

  許鶯鶯抬手勾了勾耳發,深沉的說:“曹小姐不是說了麽,事情才剛剛開始,成與不成還未可知,等事成之後再說吧。”

  許鶯鶯看上去胸有成竹,如蘭心底的不安淡了些,又聽見許鶯鶯問:“我讓你送的信送去了嗎?”

  如蘭說:“奴婢已經把信送進雲山寺了,但三公主沒有回信。”

  許鶯鶯說:“再送一封。”

  如蘭有些猶豫,思量再三還是說:“夫人,若是如你所說,駙馬和曹夫人都是被宋挽所害,宋挽應該是救三公主脫離苦海的恩人,三公主怎麽會幫你對付宋挽?”

  許鶯鶯偏頭準確無誤的麵向如蘭,原本彎著的唇角一點點壓平。

  如蘭心底又浮起那個古怪的念頭。

  夫人好像能看見她。

  許鶯鶯對如蘭說:“我聽說宮裏規矩森嚴,你出宮有大半年了吧,那些規矩可還記得?說幾條給我聽聽。”

  這個時候不說正事背什麽規矩?

  況且宮裏的人個個都是身份金貴的主,你能和那些人比嗎?

  如蘭腹誹,麵上的表情也有些不滿,不走心的說:“奴婢也是為了夫人好,不想夫人費盡心思最終卻落得一場空。”

  許鶯鶯問:“你在質疑我?”

  我不能質疑你麽?

  你都從廷尉府搬到這個小破院了,難道還覺得自己是廷尉府的當家主母?大人說要與你和離的時候奴婢可是就在旁邊聽著呢。

  如蘭腹誹,正想開口讓許鶯鶯認清現實,許鶯鶯搶先道:“你好像還不知道現在的局勢是什麽樣的。”

  如蘭想說的話被搶了,蹙眉瞪著許鶯鶯,許鶯鶯繼續說:“從你到主院伺候我那天起,你的命運就和我綁在一起了。”

  這話如蘭到主院不久就聽許鶯鶯說過,若不是盼著許鶯鶯能得顧岩廷寵愛,自己的日子也能好過一點,除夕夜如蘭才不會跑去寧康苑找顧岩廷,更不會幫許鶯鶯做那麽多事。

  如今再聽到這話,如蘭忍不住反駁:“奴婢當然知道要仰夫人的鼻息而活,隻有夫人的日子過得好,奴婢才能好,所以奴婢才會勸夫人想個更穩妥的法子,不要浪費時間做無用功啊。”

  許鶯鶯說:“我是主子,你是奴婢,是不是在做無用功我比誰都清楚,你隻需要認真執行我的話,想盡一切辦法幫我達成目標就好,其他的並不在你的考慮範圍內。”

  許鶯鶯的態度很強硬,有種高高在上的輕蔑,如蘭心底浮起抗拒,想要駁斥,許鶯鶯又說:“之前大人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就算最終我與他和離了,他也會讓我把你帶走,而不是將你留在府上伺候宋挽,你的命運早就掌握在我手上了,若你不想被賣進勾欄院,就給我認清自己的身份。”

  許鶯鶯的聲音還是溫溫柔柔的,如蘭背上卻一點點爬上寒氣。

  她之前隻當許鶯鶯是土包子,性子軟糯遇事隻知道掉眼淚,沒什麽出息,這會兒才發現許鶯鶯遠不像表麵上看著那麽簡單,她低估這位顧夫人了。

  如蘭有點慌,不知道該如何應答,又聽見許鶯鶯說:“知道我為什麽要一直蒙著這個布條嗎?”

  如蘭慣性的搖頭,想起許鶯鶯看不見,連忙說:“奴婢不知。”

  話落,許鶯鶯扯下布條,露出一雙明潤靈動的眸,黑亮的瞳孔折射出細碎的亮光。

  很漂亮。

  一點也不像是盲人的眼睛。

  許鶯鶯看著如蘭,再度露出微笑,說:“眼睛看不見的時間太短了,我怕我演不好會被發現,所以才用布條把眼睛蒙起來,這樣就輕鬆多了。”

  如蘭驚得後退了幾步,難以置信的看著許鶯鶯問:“夫人你……你看得見了?”

  “你覺得呢?”

  許鶯鶯歪著腦袋反問,臉上是俏皮得意的笑。

  如蘭想到這些時日主院發生過的一切,腿一軟跪在地上,她被許鶯鶯異於常人的心性嚇得控製不住有些發抖,甚至還有點惡心想吐。

  許鶯鶯走到如蘭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說:“我讓你做的事你就乖乖去做,我在這座院子裏生活了十多年,後半輩子絕對不會再被困在這裏,知道了嗎?”

  如蘭說不出話,隻能點頭答應。

  許鶯鶯笑出聲,又用布條蒙住眼睛裝看不見。

  如蘭看著她的動作,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像惡魔,而她隻會成為惡魔腳下的一塊墊腳石。

  宋挽在寧康苑用過午飯又睡了個午覺。

  一覺醒來,屋裏多了一個寬大的衣架子,架子上掛著大紅色嫁衣,衣服料子看著很不錯,還未繡上任何圖案,看著有些素。

  白荷在旁邊做針線活,見宋挽坐起來立刻放下手裏的東西,倒了杯茶遞給宋挽,柔聲說:“奴婢知道一些嫁衣的圖樣,可以畫下來給姑娘做參考,姑娘有什麽喜歡的圖樣也可以加進去。”

  量了衣服才這麽幾天,嫁衣就送來了,宋挽還沒想好要怎麽跟衛振烴和衛苑說自己不想嫁給顧岩廷的事,淡淡的說:“先放著吧,我想想。”

  聽出宋挽的興致不高,白荷立刻說:“好,姑娘慢慢想,反正日子還沒定下來,這種事一生隻有一次,多花些心思是應該的。”

  “嗯。”

  宋挽點頭,沒有再接話。

  許鶯鶯搬走了,府上沒人主事,下午賬房先生把府上的賬簿送到寧康苑。

  宋挽剛翻看了兩頁賬簿,顧岩廷便從外麵回來,手裏還拿著一張帖子。

  朱紅色厚宣紙,燙金字體,蓋著越安候府的印章,是侯夫人阮氏讓人送來的,邀顧岩廷半個月後參加她的四十壽誕,還點名讓他帶上宋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