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我可能不會喜歡你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2 00:57      字數:4239
  “你們一個一個說,我都不知道要先回答誰的問題。”

  宋挽說著又喝了口茶。

  青萼性子急些,搶先道:“姑娘當真要把這個曹小姐引薦給世子?她這般心性,委實配不上我家世子。”

  自家人都是會護短的,別人都嫌棄衛恒身體差,活不了多久,但在國公府的人眼裏,整個昭陵都沒幾個能配得上他的。

  宋挽說:“隻是見麵喝喝茶,又不做什麽,一會兒你送帖子去國公府的時候,就可以把這件事告訴他,看看他到底是見還是不見。”

  青萼反應過來,宋挽沒瞞著她們見曹月蓉,就是沒打算瞞著這件事,衛恒知道曹月蓉的意圖再見麵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青萼鬆了口氣,而後問:“許鶯鶯為什麽讓曹小姐來找姑娘撮合啊?”

  還能為什麽,當然是想宋挽為了自保,算計衛恒。

  若是曹月蓉如願嫁入國公府,肯定會幫許鶯鶯對付宋挽,許鶯鶯多了盟友和靠山,若是曹月蓉不得衛恒喜歡,這件事敗露,宋挽幫她算計衛恒,也會遭衛恒厭棄,沒了國公府的庇佑,宋挽又是孤身一人,對許鶯鶯來說也是好事。

  宋挽想得透徹,柔柔道:“也許她覺得曹小姐和世子挺般配的吧。”

  青萼不以為然的癟癟嘴,一點也不覺得曹月蓉配得上衛恒。

  見青萼問得差不多了,白荷擔憂的問:“姑娘,這件事要告訴大人嗎?”

  宋挽搖頭,說:“暫時不用,先靜觀其變。”

  許鶯鶯的演技太好,現在又沒對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這就去找顧岩廷告狀未免有些小題大做,而且許鶯鶯已經搬出廷尉府,她的眼睛還看不見,顧岩廷若再對她做些什麽,隻怕有很多不明真相的百姓會在背後罵他忘恩負義。

  她的名聲已經這樣了,不希望顧岩廷因為她再背上這樣的罵名。

  顧岩廷沒有回來用午膳,宋挽吃過午飯有些犯困,想著也沒事可做,便躺下睡午覺。

  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耳朵有點癢,掙紮著醒來,便看見顧岩廷坐在床邊,大掌捏住她的耳垂輕輕揉捏。

  他的指腹粗糲,宋挽的耳垂被捏得發燙,癢意便是從這裏傳來的。

  “大人,您下朝啦?”

  宋挽問著想坐起來,顧岩廷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動,說:“我不吵你了,你繼續睡。”

  一開口便有酒氣傳來,應該是喝了不少,隻怕又醉了。

  宋挽沒和醉鬼作對,乖乖躺著沒動,問:“大人這是跟誰去喝酒了?”

  顧岩廷說:“一個小屁孩兒。”

  他性子冷沉,不愛與人來往,能讓他一起喝酒的小屁孩兒必然不是尋常人家的小孩兒。

  宋挽沒有追問太多,轉而道:“喝了酒腦袋會不舒服,我讓白荷給大人送點醒酒湯來吧。”

  “不用。”

  顧岩廷拒絕,隨後脫了鞋在宋挽身邊躺下。

  宋挽怕冷,一個人睡覺喜歡把被子裹得嚴嚴實實不留一絲縫隙,床上經常會空出很大的空間,顧岩廷直接和衣躺在她身邊。

  雖然兩人沒有直接的肢體接觸,宋挽還是下意識的繃緊身子。

  顧岩廷平躺著,看著床帳輕聲說:“喝了酒腦袋確實不大舒服,有點暈。”

  他都這樣說了,宋挽也不好趕他去別的地方睡,隻能說:“我再去給大人拿床被子來吧。”

  這才剛過除夕,還沒立春,天氣還很冷,顧岩廷的體魄再強健也不一定能扛住凍。

  “不用。”

  顧岩廷再次拒絕,宋挽正要勸說,顧岩廷側身麵向她,伸手拽住被子一角,宋挽本能的抓住被子,顧岩廷沒扯開,掀眸定定的看著她。

  這會兒兩人的距離很近,他噴出來的氣息都是夾裹著酒氣的,黑亮的眸子映出宋挽小小的影子,宋挽暗暗屏住呼吸,過了一會兒聽到顧岩廷說:“沒良心。”

  語氣有些哀怨,像小孩子不滿的控訴。

  宋挽:“……”

  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了,現在還爭這一點被子確實有些矯情。

  宋挽理虧,慢慢放手把被子讓給顧岩廷。

  顧岩廷從外麵回來,衣衫還帶著寒氣,宋挽被冷得瑟縮,顧岩廷察覺到,直接伸手把宋挽按進懷裏。

  寒意瞬間襲遍全身,宋挽微微蹙眉,顧岩廷貼著她的額頭說:“忍一忍,一會兒就好。”

  這話聽起來有些怪怪的,宋挽沒應聲,過了沒一會兒,顧岩廷的體溫便驅散寒意透過衣衫傳到宋挽身上。

  像個巨大的暖爐。

  宋挽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顧岩廷靠著她說:“再過三日我就要回校蔚營,若是府上有什麽事,你隨時都可以派人到校蔚營來找我。”

  府上好好的能有什麽事啊,而且國公府就在城裏,如果真的出了什麽意外,去國公府求助不是更快嗎?

  許是猜到宋挽心中所想,顧岩廷沉沉的說:“國公府也有國公府的事要忙,總是麻煩人家不好。”

  是這個理。

  宋挽輕聲說:“好。”

  顧岩廷又說:“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以後要學著依賴我一些,一個人的力量有限,扛太多事會累。”

  顧岩廷的聲音難得溫和,像是一個兄長在耐心的開解自己的妹妹。

  他比宋挽高不少,這個姿勢他的下巴正好抵在宋挽額頭,說話時的顫動宋挽全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宋挽抿唇,不知道該怎麽應答。

  她不想麻煩國公府太多,也不想麻煩顧岩廷太多。

  顧岩廷將她從黎州帶回瀚京,這段時間已經護了她很多次了,這次更是因為宋清風受了無妄之災,當年她施舍銀子的恩情他早就還完了,現在是她虧欠了他。

  胸口有點悶,宋挽腦袋一熱,將心底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顧岩廷,如果你想,我可以把身子給你,但我可能不會喜歡你。”

  宋挽說得很慢也很艱難。

  世間男子大多喜歡追逐權勢、名利,兒女情長、男歡女愛很多時候都被他們嗤之以鼻,所以很多時候話本子裏寫的都是癡男怨女。

  顧岩廷出身草莽,又是過的刀口舔血的日子,他看上去就不像是會被兒女情長困擾的人,宋挽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她口中說的喜歡是什麽。

  也許對他來說,能得到她的身子就足夠了。

  喜歡二字太過虛無縹緲,唯有身體的歡愉是最真實可靠的。

  顧岩廷的胳膊收緊,宋挽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撞擊著他的胸腔,也砸在宋挽心上。

  有那麽一瞬間,宋挽有點害怕,害怕顧岩廷會嘲笑她。

  笑她矯情。

  家都沒了,清白也沒了,她竟然還在跟他談喜歡,她還有資格喜歡別人嗎?她分明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

  顧岩廷沉默的時間不長,宋挽卻腦補了無數種可能,胸口悶滯得厲害,就在她扛不住想再說點什麽的時候,顧岩廷終於開口。

  他問:“所以,你喜歡什麽樣的人?”

  所有不安的猜想消散,耳邊的心跳聲越發鼓噪起來,卻不知是顧岩廷的還是她自己的。

  宋挽認真思考著這個問題,有些茫然的說:“抱歉,我不知道。”

  她接觸過的異性太少,閱曆也太淺薄,連喜歡都不知道該怎麽定義,更不要說準確描述自己喜歡的人了。

  顧岩廷不接受這樣模糊的回答,直接問:“你以前對楚逸辰是什麽感覺?”

  她為楚逸辰哭過,若不是宋家出事,她也許會嫁楚逸辰為妻。

  顧岩廷不確定她現在對楚逸辰是什麽感情,但可以確定她對楚逸辰至少是有過喜歡的。

  宋挽仔細想了想,說:“我之前隻跟著兄長見過他幾次,沒有與他單獨相處過,他送過我書和筆墨紙硯,他寫的文章很好,很有才華,長得也很好看,我仰慕他的才華,欣賞他不入俗塵的淡泊寧遠,收到他送的東西會開心,後來聽到有人提起他也會控製不住想笑,感覺與有榮焉,但現在我發現其實我一點也不了解他,那些都隻是我的臆想罷了。”

  顧岩廷不在意現在,抓著宋挽這番話裏的關鍵信息問:“我不會寫文章,也沒什麽才華,隻會上戰場殺人,你不喜歡我這樣?”

  他做這些是為了保家衛國,宋挽應該和所有人一樣敬佩他,沒有權利說不喜歡。

  宋挽搖頭,說:“這些和我之前的生活相差太遠了,我隻是有時候覺得好像融入不進去。”

  她的性子軟糯,不喜歡和人發生衝突,更不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雖然她知道顧岩廷是好人,不會濫用武力,但他真的動怒要做什麽的時候,宋挽還是會覺得他很陌生,也有點可怖。

  宋挽沒有說不喜歡,但顧岩廷的臉沉了些。

  他繼續問:“你覺得我長得不好看?”

  “倒也沒有。”

  隻是宋挽之前見的都是麵紅齒白、玉樹臨風的少年郎,顧岩廷無論從體魄還是麵容都給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壓迫感,很難讓人關注他的麵容,更不要提和他親近了。

  宋挽給了否定回答,顧岩廷一顆心還是不住往下沉。

  他也不是沒長眼睛,瀚京這些世家子弟一個賽一個的俊美,不說楚逸辰,衛恒和宋清風的姿容也是他望塵莫及的。

  若是在軍營裏,顧岩廷和那些兵油子一定會很不屑的罵一句小白臉,但在這種問題傷,好多姑娘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小白臉。

  他一點也不白,還是個隻會舞刀弄劍的大老粗。

  顧岩廷暗暗咬牙,繼續問:“我送你東西你是什麽感受?”

  顧岩廷送宋挽東西的時候不多,之前送過宋挽一把匕首,初一那天給過宋挽壓歲錢,之前給宋挽買了兩匹布料,還順道給自己做了一身衣裳,委實……也沒什麽好讓人歡喜的地方。

  顧岩廷自己在心裏作了答,不等宋挽開口便說:“好了,我知道了,不用說了。”

  顧岩廷的語氣不好,宋挽等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大人,你生氣了嗎?”

  當然。

  他都要氣死了。

  要才華沒才華,要樣貌沒樣貌,論家世出身他更是沒有,他還有什麽能讓人喜歡的?

  但這種話顧岩廷沒辦法對宋挽說。

  他把宋挽的腦袋摁進懷裏,沉沉的說:“沒生你的氣,睡吧。”

  顧岩廷的手勁兒頗大,宋挽的鼻子杵在他的胸膛,有些喘不過氣來,忍不住動了動腦袋,顧岩廷立刻警告:“別動。”

  過了會兒,宋挽小聲說:“有點悶。”

  顧岩廷:“……”

  你就是巴不得離我遠遠的才好吧!

  顧岩廷的呼吸沉了沉,最終還是放開宋挽,給她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

  顧岩廷現在畢竟醉著,宋挽不敢再提別的要求,乖乖靠在顧岩廷懷裏,又忍不住暗暗慶幸。

  顧岩廷清醒後就不會記得現在的事,她說這些話他應該也不計較吧。

  顧岩廷渾身暖和極了,胸膛又厚實得讓人很有安全感,宋挽被暖意包裹著,很快又來了睡意,呼吸漸漸變得綿長。

  她不知道,在她睡著以後顧岩廷便睜開了眼睛。

  他眸底有微醺的酒色,卻沒有像之前那樣醉得太狠,剛剛她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清清楚楚的記在心裏,而且越想臉色越難看。

  這女人還真是一點良心都沒有。

  他怕她一個人在家待著會無聊,匆匆忙忙的往回趕,她睡午覺睡得歡實,醒來不問他累不累難不難受,就知道說她可能不會喜歡他。

  她什麽意思?都已經是他的人了,難道還期望他能放她走?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顧岩廷的臉就徹底黑了,後槽牙也暗暗發力,咬得發酸。

  是她主動招惹他的,這輩子她都別想離開!

  宋挽一覺睡到傍晚才醒,醒來時身邊沒人,屋裏沒有點燈,光線很是昏暗。

  睡得太久,宋挽感覺腦袋有點暈,起身在床上坐了會兒,白荷從外麵進來,柔聲道:“姑娘醒了,口渴不渴?”

  “有點。”

  宋挽點頭,白荷點上燈,倒了一杯茶遞給她,宋挽一口喝完,聽到白荷說:“裁縫在外間等了一會兒了,奴婢伺候姑娘洗臉,一會兒便讓她進來吧。”

  白荷做的衣服就很好看,宋挽疑惑的問:“是有什麽事嗎,為什麽要找裁縫?”

  白荷歡快的說:“是大人找的裁縫來給姑娘量尺寸,嫁衣做好後,圖案還是要姑娘自己繡。”

  宋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