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果然是個畜生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1 23:52      字數:3093
  “奴婢身份卑賤不配給三殿下侍寢,三殿下隻是讓奴婢做了一些雜事。”

  宋挽回答,沒有掩飾語氣裏的顫抖。

  像是疼的,又像是怕的。

  趙黎對宋挽的反應很滿意。

  女人嘛,就是應該膽子小點,身子弱點,眼淚汪汪的才比較好看。

  “如此說來,老三不過是圖一時新鮮,覺得好玩兒罷了,本王……”趙黎想趁機向趙郢開口要走宋挽,趙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皇叔,怎麽一會兒不見,你就欺負起我的人了?”

  禦馬監的馬全都養得油光水亮,趙熠選了一匹紅鬃馬,一路疾馳到幾人麵前才勒住馬韁繩。

  勒得太急,那馬嘶鳴一聲,兩條前腿高高揚起。

  趙黎嚇得鬆開宋挽退到旁邊,宋挽不能躲也沒有能力躲開,眼看要被馬蹄踩到,腰上一緊,整個人被一股蠻力拽入寬厚硬實的胸膛。

  馬蹄重重落在宋挽剛剛跪著的地方,激起一地塵埃,宋挽靠在顧岩廷懷裏,心髒狂跳不止。

  若是顧岩廷沒有出手,她現在應該已經死在馬下了。

  紅鬃馬在原地轉了兩圈才平靜下來,趙黎也被嚇到,氣得指著趙熠怒吼:“趙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自己的皇叔!”

  趙熠沒有下馬的意思,居高臨下的睨著趙黎,說:“侄兒不是提前開口提醒皇叔了麽,皇叔怎麽能如此誤會侄兒?”

  “你……”

  趙黎眼睛氣得要噴出火來,趙熠漫不經心的打斷:“昨日回絕了皇叔,惹得皇叔生氣,我一夜輾轉,覺得這樣不對,方才便是想教訓這婢子一番給皇叔出氣,皇叔若是還不開心,侄兒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趙熠有理有據,噎得趙黎說不出話來,趙熠沒再理他,看向趙郢,意味深長道:“親妹妹都要死在眼前了,他卻無動於衷,皇兄養在身邊的,果然是個畜生啊。”

  趙熠罵的,是站在趙郢身後的宋清風。

  他一直躬著身、低著頭,木頭一樣杵在那裏,別說出手救宋挽,連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都沒有。

  這會兒被趙熠罵了,宋清風終於動了動,卻隻是拱手說:“三殿下罵的是,奴才的確是畜生。”宋挽咬牙,強忍著沒去看宋清風。

  雖然她不知道宋清風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但她知道,如果宋清風剛剛出手救她,他們兩個人今天都會死在這裏。

  趙熠說完宋清風又看向顧岩廷說:“果然,還是顧大人這樣的真英雄才重情重義啊。”

  顧岩廷放開宋挽,繃著臉說:“一個賤婢死不足惜,下官隻是擔心會驚了三殿下的馬,惹出更大的事端。”

  顧岩廷周身氣息冷然,給人一種很不好接近的感覺,說出來的話相當有說服力。

  趙熠還想說話,趙郢沉沉道:“好了,方才多虧了顧校尉才沒有鬧出人命,傳本宮的令,練習騎射最重要的是提高自身的技藝,誰若是故意惹是生非,本宮絕不輕饒!”

  “是!”

  宋清風轉身要去傳令,趙熠對宋挽說:“本殿渴了,跟這位公公去拿點茶餅沏茶。”

  宋清風步子微頓,側了側身說:“請跟雜家來。”

  宋清風先把趙郢的命令傳下去,然後帶著宋挽出了校場,到了附近一處偏殿。

  偏殿裏的太監都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沒工夫搭理他們,宋清風也不著急,就這麽帶著宋挽安安靜靜站在旁邊。

  沒在趙郢身邊,他的背還是慣性的微微弓著,脖子也彎著,好像被什麽死死壓著,再也不能抬頭挺胸。

  宋挽貪婪的看著宋清風的側顏,卑微的希望時間能夠一直停留在這一刻。

  宋清風不用做什麽,隻要平平安安、鮮活的站在她麵前讓她看著就好。

  然而這份平靜還是很快被人打破,負責這裏管事的太監走到宋清風麵前,覷了宋挽一眼尖聲問:“宋公公不好好在太子殿下身邊伺候著,來咱們司校殿做什麽?”

  “三殿下要喝茶。”

  宋清風如實說,管事太監眉頭一皺,麵露不滿,幽幽道:“茶點一早就備好了,馬上就會送過去,宋公公站著說話不腰疼,催得也太急了。”

  明明是趙熠要喝茶,這人卻把火都撒到宋清風身上,好像是宋清風故意拿著雞毛當令箭要使喚他們一樣。

  趙郢他們身份尊貴欺負宋清風也就罷了,這些人憑什麽也欺負他?

  宋挽抿唇,捏緊絹帕,宋清風說:“三殿下不想和司校殿備的茶,命奴才來要茶葉和茶具,到校場沏茶。”

  今日來校場的人多,司校殿本就忙得不可開交,這會兒聽說還要搬茶具去校場沏茶,管事太監的白眼都快翻到天靈蓋去了,他不敢對趙熠表達不滿,橫著宋清風說:“這茶葉種類多,茶具的材質也五花八門,三殿下要什麽茶葉,用什麽茶具和什麽水衝泡,你可都問清楚了?”

  高高在上的貴人們隻知道要喝茶,怎麽會把這些交待得這麽詳細?管事太監分明是故意為難宋清風。

  宋清風卻並不生氣,溫聲說:“三殿下隻吩咐奴才沏茶,並未囑咐別的。”

  管事太監抬高下巴,輕嗤道:“宋公公進宮也有些時日了,應該知道宮裏規矩多,所有器物的使用都要詳細記錄在冊,為免開罪三殿下,還請宋公公回去找三殿下問清楚,三殿下想喝的是什麽茶,喜歡什麽樣的茶具,另外還有什麽喜惡。”

  若是真的這般兩手空空的回去,能有什麽好果子吃?

  宋挽本以為宋清風會與管事太監理論一番,沒想到他一言不發,竟是真的要這麽回去向趙熠稟告。

  宋挽再也忍不下去,一把抓住宋清風,看著管事太監說:“我家殿下要喝今年冬天第一批上供的新茶,茶具要往年他常用的那套,至於用什麽水,你們應該知道,若是不知,即刻派人去校場問我家殿下!”

  管事太監沒見過宋挽,還以為她是剛進宮的新人,這會兒宋挽一口一個“我家殿下”,氣勢很強,管事太監有點被嚇到,驚疑不定的問:“你……你是什麽人?”

  “奴婢是三殿下的人,公公覺得奴婢還能是什麽人?”

  宋挽眼神明亮,底氣十足,管事太監被她唬住,忙讓人拿了東西出來。

  宋清風無悲無喜,按照規矩衝管事太監行禮道:“有勞。”

  管事太監冷哼一聲,說:“若不是看在這位姑娘的份上,這差事你休想這麽輕易的完成。”

  宋挽接過東西捧在手裏,還想刺管事太監幾句,宋清風已轉身朝校場走去,宋挽隻能捧著東西跟上。

  宋清風的步子邁得有些大,出了司校殿,宋挽很快被甩出一截,宋挽追得有點累,忍不住喚了一聲:“宋清風。”

  宋清風充耳不聞,宋挽又喊了一聲:“哥!”

  宋清風停下,而後豁然轉身大步走到宋挽麵前。

  他的麵色冷沉陰鬱,像是萬年不化的寒冰,不住的往外冒寒氣。

  他的眼眸微微睜大,隱隱有火苗攢動,分明是動了怒。

  宋挽怔住。

  剛剛在司校殿被管事太監刻意刁難他沒動怒,在校場被趙熠罵畜生他沒動怒,甚至昨日在朝陵殿被趙郢當眾要求學狗叫他也沒動怒。

  現在麵對她,他卻動怒了。

  宋清風瞪著宋挽,一字一句的說:“你想死自己去死,不要拉上我!”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如果不是因為隨時有人走動,宋清風也許會直接動手掐斷宋挽的脖子。

  宋挽張了張嘴,喉嚨像是堵了一團棉花,發不出聲音。

  那個從小到大不管什麽時候都護著她的宋清風,現在避她如洪水猛獸,再也不會擋在她麵前了。

  眼眶不住的發熱,宋挽不敢再看宋清風的眼睛,慌亂的低下頭。

  她不想在宋清風麵前哭。

  宋挽低著頭忙著平複自己的情緒,沒有注意到宋清風的表情有瞬間的僵硬,握著拂塵的手也用力到青筋鼓起。

  不過這異樣轉瞬便被宋清風壓下,他沒再理會宋挽,大步朝前走去,宋挽捧著東西小跑著跟上,再也沒說一句話。

  兩人回到校場眾人已經開始練習騎射,宋清風隻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帶著宋挽到觀看席,先把爐子生起來燒水。

  宋家沒出事前,宋清風也是錦衣玉食的大少爺,但這會兒他生火的動作比宋挽熟練多了。

  也是這個時候宋挽才注意到,宋清風那雙原本修潤如玉的手上布滿了斑駁的傷痕,他右手中指和無名指的指骨甚至彎折成了可怖的形狀。

  宋挽暗暗吸了口冷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情緒又翻湧上來。

  宋清風那兩根手指是生生被人掰折了的啊!

  他再也拿不了筆,握不了劍。

  曾經恣意瀟灑的瀚京第一公子,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眼淚從眼眶湧出,宋挽終究還是沒忍不住,抓住宋清風的手,宋清風眉心一皺,下意識的藥掙脫,宋挽哭著問:“哥,被人折斷手指的時候你疼不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