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二次慶功宴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1 23:52      字數:3098
  “顧校尉到!”

  離朝陵殿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司殿太監便高聲通傳,朝陵殿外還有宮人候著,通傳聲便一聲高過一聲。

  這是之前沒有的,說明這次給顧岩廷辦的慶功宴,比之前要隆重得多,皇家對顧岩廷的態度也更為重視。

  顧岩廷的步調沒有因此受到任何影響,帶著許鶯鶯和宋挽跨入朝陵殿。

  才剛入冬,天氣還沒冷到刺骨的地步,朝陵殿裏卻已經用上了炭火,一進入裏麵,整個人便被春日般的暖融包裹,緊繃的神經不自覺放鬆了些。

  “顧大人,這邊請。”

  顧岩廷是這次慶功宴的主角,宮人直接把他們引到右邊席座最前麵的位置,對麵還有好些位置是空著的,宋挽飛快掃了一眼,看到那些空位後麵坐著的是三公,便知這些空位應該是留給幾位皇子和趙黎的。

  顧岩廷和許鶯鶯落座,宋挽屈膝跪下,幫顧岩廷倒酒。

  剛倒滿,殿外傳來高呼:“太子殿下、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越王殿下到!”

  話音落下,太子趙郢穿著杏黃色繡四爪蟒龍太子服率先走進朝陵殿。

  趙郢是皇後所出,容貌與皇後更像一些,是四位皇子中最俊美的那個,天氣冷了,他手裏卻仍拿著一把玉扇,扇骨透綠,一看就價值不菲。

  趙郢直接走到高台上的主位落座,表明這場慶功宴由他主持,趙擎依然不會參加。

  另外三位皇子和趙黎在顧岩廷對麵的空位落座。

  趙黎身後還跟著一人,那人穿著墨色繡飛鴨太監服,手裏拿著拂塵,垂著頭,彎著腰,在眾人都落座之後,快步走到主位旁邊屈膝跪下。

  這個動作他做得相當自然流暢,好像已經這樣做了千百遍。

  在他舉起雙手後,趙郢很是隨意的將手中的玉扇放到他手上。

  宋挽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越矩了,但她無法移開目光。

  宋清風做了太子殿下的近侍,竟被當作置物架在用!

  他身上哪裏還有半點瀚京第一公子得風骨?

  宋挽紅了眼,很想衝上去把宋清風拉起來。

  宋清風,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

  你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宋挽想得出神,顧岩廷喝完那杯酒,不輕不重的把酒杯放到桌上,沉聲命令:“斟酒。”

  說罷,大掌抓住宋挽一隻手腕,粗糲的指腹輕輕摩挲了兩下。

  宋挽抬頭,對上他深邃警告的眸。

  這裏是皇宮,她時時刻刻都要謹言慎行,要是踏錯一步,他就會殺了春秀。

  宋挽穩住心神,又幫顧岩廷倒了一杯酒。

  趙郢撫了兩下掌,眾人立刻安靜下來抬頭看向他,趙郢勾唇,麵上帶了笑,揚聲說:“中秋之日,黎州八百裏急報送入京中,說三軍犒賞被劫,連駙馬也被擄劫生死未卜,沒想到那些匪徒氣焰如此囂張,沒多久竟將駙馬斬殺,還將駙馬的首級送回,讓朝廷顏麵盡失,朝中竟無一人敢主動領命前去剿匪,顧大人在這個時候臨危受命,隻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將這些悍匪盡數斬殺,如此驍勇威風,實乃我昭陵之幸,今日特設此宴,為顧大人慶功!”

  趙郢說完,眾人立刻鼓掌,附和道:“是啊是啊,有顧大人這樣的勇猛之士,是國之大幸啊。”

  顧岩廷坦然坐著,受著眾人的吹捧,趙郢看了一會兒,踢了宋清風一下,說:“本宮要敬顧大人酒,還愣著做什麽?”

  宋清風立刻幫趙郢倒了一杯酒。

  趙郢舉杯,看著顧岩廷說:“父皇日理萬機,沒時間出席今日的宴席,隻能由本宮代勞,顧大人此番剿匪為朝廷樹威辛苦了。”

  顧岩廷端著酒杯站起來,沉聲說:“能為陛下和朝廷效力,是下官的本分。”

  顧岩廷不驕不躁,趙郢彎眸笑起,誇讚道:“不居功自傲,沉著冷靜,顧大人日後定然大有作為。”

  趙郢說完先喝了酒,顧岩廷行了禮才飲下自己那杯落座。

  如此宴席就正式開始了,眾人對顧岩廷的態度明顯比之前熱絡不少,過了會兒,有人問:“聽說這次顧大人剿匪,靠的不止是從瀚京帶去的那一千兵馬,還從冀州借了兵,難道大人離京之前,父皇還給了密令讓大人有權從冀州調兵?”

  說話的是三皇子趙熠。

  趙熠是淑妃之子,隻比趙郢小三個月,容貌雖不如趙郢那般俊美,卻承襲了趙擎的容貌更多,加上他性子內斂,總是不苟言笑,倒是比趙郢更多一分少年老成的沉穩。

  在場的人都知道顧岩廷從冀州調了兵,卻沒人敢當著顧岩廷的麵這麽直白的問出來。

  所有人都看向顧岩廷,顧岩廷早有預料,並不慌張,從容應道:“陛下並未另外下密令給下官,當時事出緊急,下官為了不辱皇命,這才鬥膽去冀州借兵,具體情況到底如何,下官已經上奏,詳細向陛下稟明。”

  趙熠並未細究當時在黎州到底發生了什麽,目光一轉,落在宋挽身上,探究的問:“擅自出兵是會滅九族的重罪,顧大人與冀州校尉陶運山之前並不相識,陶校尉怎麽會輕信大人的話,將兵馬借給大人,可是大人身邊有什麽人給大人出過主意?”

  誰都知道陶運山和宋家之前頗有淵源,趙熠隻差把宋挽的名字念出來了。

  顧岩廷故作不知,看著趙熠問:“三殿下指的是誰?”

  趙熠也不避諱,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說:“本殿指的自然是顧大人身邊那位叫宋挽的婢子。”

  顧岩廷順著趙熠的目光覷了宋挽一眼,輕笑道:“不過是養在深閨,膽小如鼠的一個小丫頭罷了,三殿下委實過於高看她了。”

  “顧大人有所不知,你身邊的那個婢子,可不是一般的小丫頭,”趙熠搖搖頭,聲音微微拔高,“她故去的爹是我皇兄的啟蒙老師,兄長更是我皇兄的陪讀,她又怎麽會是一般人呢。”

  顧岩廷衝宋挽抬了抬下巴,說:“三殿下如此盛讚於你,還不上前讓三殿下仔細看看。”

  宋挽起身朝趙熠走去,走到一半,趙郢疑惑出聲:“咦?本宮就說怎麽看著有點眼熟,原來顧大人身邊的婢子是你啊。”

  趙郢開了口,宋挽隻能停在大殿中央,跪下行禮:“奴婢宋挽,叩見太子殿下。”

  趙郢饒有興致的覷著宋挽,問:“來了這麽久,你可認出本宮身邊的人是誰了?”

  宋挽抬起頭,正大光明的看了宋清風一眼,說:“他是罪臣之子宋清風。”

  也是奴婢的兄長。

  宋挽在心底補了一句,趙郢笑起,從宋清風手裏接過扇子搖了搖,問:“宋家男丁皆被斬首,你知道他是怎麽活下來的嗎?”

  宋挽一頭磕在地上,說:“奴婢不知。”

  趙郢斂了笑,眯了眯眸子看向宋清風,問:“那日你不是隨顧大人回去了麽,竟然什麽都沒說?”

  宋清風跪下,並未為自己辯駁,隻說:“奴才知罪。”

  宋挽一顆心揪起來,趙郢在宋清風肩上踢了一下,冷冷命令:“還等著做什麽,要本宮教你說話?”

  宋清風跪著轉向宋挽,大聲說:“宋家男丁皆被斬首,奴才原本也該在被斬首之列,但奴才是宋家唯一一個主動認罪的人,還協助大理寺找到了罪魁禍首宋德衷的罪證,戴罪立功,雖然功過不能相抵,卻撿回了這條命。”

  宋清風拔高聲音後,嗓子顯得越發尖利刺耳,宋挽抬頭,難以置信的看著宋清風。

  怎麽可能!?

  爹在大理寺受盡酷刑,甚至被人剜了膝蓋骨也沒認罪,他怎麽能認罪?

  那可是關係宋家數十條人命的事啊,他怎麽敢就這樣認罪!?

  宋挽眼眶發熱,死死的看著宋清風,宋清風繼續說:“按照律例,奴才就算活下來也該被流放蠻荒,承蒙太子殿下垂憐,願意將奴才淨身留在身邊伺候……”

  宋清風話沒說完,便被趙郢用力踹了一腳。

  宋清風本就跪得離台子邊緣不遠,直接被這一腳踹得從台子上滾下來。

  宋挽一驚,沒能保持冷靜,跪著往前走了兩步。

  宋清風額角磕破了皮,殷紅的血湧出來,宋清風卻顧不上,立刻跪著磕頭求饒,不住的說:“殿下恕罪,奴才該死!”

  宋清風每一下頭都磕得很用力,頭骨與冷硬的地磚相擊發出沉悶的聲響,如同萬斤重的鼓槌一下下砸在宋挽心上。

  趙郢揚手把酒杯扔到宋清風頭上,冷笑道:“不過是賤命一條,有什麽值得本宮垂憐的?”

  宋清風垂著頭說:“奴才失言,是奴才舍不得瀚京的榮華富貴,跪在地上哭著求殿下將奴才留在殿下身邊的,奴才就是殿下養在身邊的一條狗,根本不配得到殿下的垂憐。”

  趙郢許是得了趣味,撐著腦袋說:“原來你是狗啊,那怎麽不叫兩聲給大家聽聽?”

  整個朝陵殿鴉雀無聲,都在等著看宋清風表演。

  宋挽心髒揪緊,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收緊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