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進來吧,有話問你
作者:寒江雪      更新:2021-11-11 23:52      字數:3089
  “汪。”

  宋清風叫了一聲。

  這聲音在寂靜無聲的朝陵殿格外刺耳難聽。

  宋挽收緊五指,死死掐著掌心的肉,宋清風卻故意湊近,狗一樣的嗅著她身上的味道,在她耳邊叫道:“汪汪汪!”

  “哈哈哈。”

  趙郢大聲笑起來,有人為了討好趙郢,也跟著笑起。

  看啊,曾經風頭無倆的宋家兄妹,一個做了人家的走狗,一個做了爬床的蕩婦,宋家祖輩若是在天有靈都該降道雷劈死這兩個人吧。

  宋挽不想看到宋清風,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趙熠慵懶的說:“皇兄,差不多得了,人你都留在身邊了,就不要再故意演這種戲碼給我們看了,怪沒意思的。”

  趙郢歪著腦袋看向趙熠,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趙熠喝了杯酒,說:“沒什麽意思,就是覺得看狗看煩了,想看點別的。”

  兩人之間的氣場明顯不大合,趙郢斂了笑,對宋清風說:“沒聽到三殿下在說什麽嗎,還不滾回來?”

  宋清風回到趙郢身邊,宋挽也起身走到趙熠身邊,趙熠抬手,原本伺候他的宮婢退下,宋挽端起酒壺幫他倒酒。

  司樂局的宮人適時入殿開始表演歌舞。

  歌舞沒有精心彩排,和平時相差不大沒什麽新意,眾人看了一會兒便覺得沒什麽意思,灌起顧岩廷的酒來。

  顧岩廷和之前一樣來者不拒,隻要有人敬酒他就喝。

  酒過三巡,趙熠站起身來,衝趙郢行了個禮說:“我吃好了,先行告退。”

  說完又對顧岩廷說:“顧大人這個婢子還挺會伺候人的,我想將她帶回景瑛宮小住幾日,顧大人應該不會介意吧?”

  宋挽清楚顧岩廷的酒量,他從坐下來幾乎一直都在喝酒,這會兒應該已經醉了,宋挽一顆心懸起來。

  既害怕顧岩廷會當眾拒絕讓趙熠下不來台,又擔心顧岩廷會答應得太爽快。

  畢竟趙熠說要留她小住幾日,不一定是住一住那麽簡單。

  顧岩廷掀眸看向宋挽,目光有點散,好一會兒才聚焦到宋挽身上,問:“三殿下要帶你小住幾日,還不謝恩?嗯?”

  最後一個字,尾音上揚,像是某種隱秘的暗示,似乎隻要宋挽這個時候說自己不願意跟著趙熠走,顧岩廷就不會讓趙熠把她帶走。

  心尖輕顫,宋挽低下頭沒再看顧岩廷,溫聲說:“奴婢謝三殿下厚愛。”

  宋挽謝了恩,便是顧岩廷也同意趙熠帶她走了。

  趙熠沒再說什麽,轉身朝外走去,宋挽立刻起身跟上。

  出了朝陵殿,寒意立刻侵襲而來,宋挽本就還病著,頓時打了個寒顫,從頭涼到腳。

  趙熠今日穿了一身薄荷綠繡麒麟華服,衣服厚實,衣擺層層疊疊,隨著他的走動在空中劃出圓潤的弧度,若是單看他個人,他身上的皇家威嚴其實不是很濃重,反倒更像是某個世家大族家的公子哥。

  趙熠沒直接回自己的景瑛宮,而是先去了一趟淑妃的霧清宮。

  宋挽上次入宮就是在這裏站了一夜,再看到熟悉的殿門,宋挽本能的後背發寒,小聲說:“殿下,奴婢尚是戴罪之身,就不進去給娘娘添晦氣了吧。”

  趙熠淡淡的說:“無妨,進來吧,有話問你。”

  宋挽便跟著趙熠進了霧清宮的大門。

  淑妃是後宮之中地位僅次於皇後的貴妃,這霧清宮並不比皇後的昭華宮差多少,占地麵積寬大不說,裏麵還有宮人精心飼養的各種花卉,哪怕已經是初冬,也有陣陣花香盈鼻。

  剛過午膳時間,淑妃正準備午休,聽說趙熠來了,立刻穿好衣服,讓趙熠進屋。

  趙熠沒讓宋挽止步,宋挽便也跟了進去。

  淑妃應是愛花之人,一進寢殿,屋裏的空氣都是芳香宜人的。

  宮裏已經在燒地龍,寢殿溫暖如春,淑妃穿著華貴的衣裙坐在美人榻上,柔柔的說:“不是說今日有慶功宴麽,怎麽這麽早就離席了,可是又在席間與人鬧了不愉快?”

  淑妃才三十多歲,雖然已經生了一個兒子,但身材保養得很好,一點沒有發胖走形,她皮膚白,平日用各種膏腴滋潤著,皮膚仍如二八少女一般柔嫩,好像能掐得出水來。

  她的聲音也好聽,不自覺帶著一絲笑,叫人覺得親切,心情也跟著輕快起來。

  宋挽是不敢與她親近的,跪下行禮:“奴婢宋挽,拜見淑妃娘娘。”

  淑妃這才注意到趙熠身後還跟著一個宋挽,嗔怪的看了趙熠一眼,問:“這不是顧大人的婢子麽,你怎麽把她要來了?”

  趙熠在淑妃麵前坐下,隨意拿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裏,說:“兒臣沒有要她,隻是借了幾日,會還回去的。”

  淑妃不認同的橫了他一眼,說:“宮裏這麽多人,還不夠伺候你的,用得著你去借人?要是讓你父皇知道,定要你好看。”

  趙熠沒接這話,咽下嘴裏的糕點,看著宋挽的發窩說:“宮裏的人雖多,卻都困於高牆之上,對外麵的世界知之甚少,不如她知道得真切。”

  趙熠說完,不等淑妃再開口,對宋挽道:“你過來點,我有話問你。”

  宋挽跪著往前走了幾步,聽到趙熠說:“聽說葉相嫡女、鎮國公嫡女、衛陽侯嫡女與你都交情匪淺,你且說說,這三人之中,誰最出色。”

  宋挽沒想到趙熠留下她是要問這個問題,詫異了一瞬說:“奴婢身份卑賤,不敢妄議三位小姐。”

  趙熠方才在席間沒吃幾口東西,又吃了一塊糕點,說:“這裏沒有外人,你知道什麽便說什麽。”

  宋挽還要推辭,趙熠壓低聲音,加重語氣,警告的說:“我不愛聽謊話和廢話,你若是不想說也可以,出了這道門,以後都不用再開口說話了。”

  趙熠刻意釋放了些威壓出來,宋挽忙磕了個頭,說:“奴婢不敢。”

  淑妃對趙熠問的這個問題也有些感興趣,看著宋挽說:“宋姑娘不必如此害怕,今日你在這兒說的話一句也不會泄露出去,站起來說吧。”

  “謝娘娘恩典。”

  宋挽站起來,不過仍是低著頭,沒有四下張望。

  淑妃對她的乖巧還是挺滿意的。

  宋挽思忖了會兒,謹慎的說:“奴婢與衛小姐和葉小姐不是很熟,隻知道楚小姐女工不錯,性子也比較外向活潑,不過一直被衛陽侯和世子護著,偶爾有些驕縱罷了。”

  趙熠給自己倒了杯茶,聽到宋挽的話,放茶壺的時候多用了兩分力,挑眉道:“葉小姐與你不熟,生辰宴會親自給你下帖子請你去參加?”

  趙熠的語氣變得有些危險,宋挽並不慌張,如實說:“奴婢所說句句屬實,京中貴女都知道,楚小姐與葉小姐不合,奴婢之前與楚小姐交情不錯,自然不會與葉小姐有過多來往,這次葉小姐會給奴婢下帖子奴婢也很意外,奴婢隻知葉小姐喜歡琴藝和茶,別的真的不知道了。”

  趙熠仍直勾勾的看著宋挽,無聲的提醒她還漏了個人沒說。

  宋挽默默斟酌了下字句,說:“國公府行事一直很低調,衛小姐也是身居閨中鮮少露麵,奴婢這些時日有幸與衛小姐打過幾次照麵,隻淺薄的覺得衛小姐性子比較直爽,受鎮國公影響還習得一些拳腳功夫,與京中其他貴女不大一樣,至於具體脾性如何,奴婢委實不敢亂說。”

  宋挽說得都很粗略,沒有刻意貶低或者吹捧某個人。

  淑妃對這三人也是專門了解過的,點頭道:“宋姑娘說的確實沒錯,依本宮看,這三人家世相當,品行姿容卻是各有千秋,不必放在一起比較。”

  宋挽正要附和,趙熠放下杯子,微微繃直身子看向宋挽,問:“聽說秋獵的時候,營地發生了投毒案,你主動供述自己身上有嫌疑,如今案子已經告破,真相究竟如何不用你說,我隻問你一句,你當時想幫的是誰?”

  趙熠的眸光犀銳,心裏分明已經有了答案。

  宋挽迎著他的目光,認真的說:“奴婢當時想幫的是自己,秋獵的時候,奴婢的確是去過楚小姐營帳的,奴婢身份特殊,若不自己主動招供,被其他人指認出來,隻怕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奴婢如此,隻是避免卷入更大的麻煩之中。”

  宋挽眉眼平和,眼神平靜又堅定,趙熠盯著她看了半晌,忽地笑道:“顧岩廷說你膽小如鼠,果然是騙人的。”

  這話聽不出是誇獎還是貶低。

  宋挽坦白的說:“宋家沒了,奴婢尚是戴罪之身,大人是奴婢唯一的依仗,奴婢必然要用些法子搏他憐惜,日子才能好過些,所以並不是大人騙了殿下,是奴婢騙了他。”

  八麵玲瓏,竟是把所有人都摘得幹幹淨淨,這女子果然不簡單。

  趙熠對宋挽下了判定,對淑妃說:“時辰不早了,兒子就不打擾母妃午休了。”

  趙熠起身往外走,同時衝宋挽抬抬下巴,命令:“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