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殺了他
作者:
寒江雪 更新:2021-11-11 23:50 字數:8224
宋挽是被熱醒的。
那熱不同於天氣的悶熱,而是自內而外、從五髒六腑散發出來的,像是要把所有的血汗都熬幹,將所有骨肉都燒成灰燼,眼睛看到的一切甚至都是猩紅的。
呼吸聲鼓噪得像是要把耳膜衝破,宋挽喘了會兒才攢了一點力氣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呈大字型被綁在床上,渾身上下隻有一層緋紅的薄紗做遮掩。
這是哪裏?她不是在寧康苑吃飯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是她又在做夢?
正疑惑著,房門被推開,趙黎噙著笑走到床邊,放肆的欣賞眼前的景致。
身體燒得更厲害,宋挽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一顆心墜入冰窖,她想蜷縮起來不讓趙黎看見,手腕腳腕都被勒得破了皮卻還是掙脫不了分毫。
“不要看!”
宋挽拚盡全力嘶吼,說出來的話卻軟塌塌的,有氣無力,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趙黎俯身,大掌捉住宋挽的腳踝。
她的腳生得嬌小,白生生的晃人眼,腳趾個個如同元宵一般圓潤可愛,這會兒腳踝被麻繩磨得發紅破皮,更顯得嬌弱不堪,瞬間勾起趙黎骨子裏的興奮。
趙黎拇指指腹故意在宋挽腳踝被磨破皮的地方用力碾了一下。
“唔!”
宋挽痛得悶哼一聲,落在趙黎耳中,不顯可憐,反倒教人覺得又軟又媚。
趙黎收回手,放到鼻尖嗅了嗅,愉悅的笑起:“難怪顧岩廷敢跟本王搶人,果真是天生妖物,惑人心魄。”
宋挽痛得恢複了些理智,狠狠咬舌利用痛意壓下那股燥熱,強忍著惡心看向趙黎,軟軟求饒:“王爺,這繩子勒得奴婢好疼啊,王爺能先放開奴婢嗎?這樣奴婢才能好好伺候王爺。”
宋挽眼眶是紅的,眸底一片水潤,盛著瀲灩風情,加上她刻意賣弄,趙黎頓覺熱血翻湧,得了趣味,裝出憐香惜玉的樣子在床邊坐下,說:“本王是讓他們請阿挽來陪本王遊覽的,誰知道他們竟然如此粗魯對待阿挽,真是太過分了!”
趙黎解開宋挽一隻腳上的繩索,宋挽想要收回腳,卻被趙黎捉住在她被勒傷的地方親了一下。
宋挽胃裏一陣翻湧,險些吐出來,眼角有些潤了,喘著氣說:“王爺,他們給奴婢喂了東西,求王爺快放開奴婢,奴婢想好好伺候王爺。”
宋挽說完抬腳在趙黎胸口輕輕踹了一下。
趙黎被這一下勾了魂,他本也不是什麽有克製力的人,當即把剩下三根繩索都解開,然後去抱宋挽,宋挽翻身躲開,趙黎撲了個空,眉頭頓時皺起,宋挽摸了下脖子,媚笑道:“是奴婢伺候王爺,王爺躺下享受就好啦。”
趙黎又開心起來,迫不及待的脫了鞋躺到床上,宋挽爬到他麵前扯他的腰帶,被藥物控製變得混混沌沌的腦子艱難地運轉起來。
趙黎已經有了封地,在瀚京沒有府邸,回京後一直住在宮裏,今天是乞巧節,宮裏也有宴席,宮門各處守衛都很嚴,趙黎不可能有這麽大的本事把她從宮外弄進宮。
那她現在在哪裏?
想著事,宋挽手上的動作不自覺慢下來,趙黎不滿意,自己動手三兩下脫了衣服。
趙黎常年沉迷酒色,不像顧岩廷每日操練每一寸都是肌肉,大腹便便隻讓人覺得油膩,就這麽會兒,他出了不少汗,汗味熏得宋挽胃裏翻湧得更厲害,宋挽實在忍不住,對著趙黎吐出來。
長得再好看的人,吐出來的穢物也不會好聞到哪兒去。
趙黎變了臉色,翻身下床惡狠狠的瞪著宋挽,惱恨她破壞了這大好的氛圍。
吐出東西,宋挽好受點,白著臉認錯:“奴婢有些不舒服,一時沒忍住,求王爺恕罪。”
趙黎被那堆穢物澆滅興致,命人進來換床單被罩,又拿了一大盆鹽水逼宋挽漱口。
房門打開,宋挽聞到卷裹著煙火氣息的河風,聽到遠處唱戲的聲音,還看到進來的那個人的外山背上繡著獨特的紋路,那是城中某個畫舫船家的標識。
她現在在船上!
推斷出這個訊息,宋挽暗暗鬆了口氣,在這裏還有逃脫的可能,要是換個地方,被很多人守著,她就隻能一頭撞死在這裏了。
要讓人進來,趙黎給了宋挽一塊桌布遮著身子,宋挽這會兒努力思忖著該如何逃脫趙黎的魔爪,趙黎卻盯著宋挽路在外麵的纖細脖頸和白玉樣的鎖骨又起了興致。
宋挽無疑是漂亮的,因為常年病弱,她身上有種旁人不及的柔美,叫人控製不住想要疼愛她,但宋家的教養又讓她比一般女子多了一分不諳世事的端莊,比引誘有夫之婦出牆還要叫人心癢難耐。
趙黎知道,宋挽被喂了東西,她熬不了多久就會主動撲上來。
但比起被藥物控製,趙黎更喜歡看宋挽在清醒狀態下,碾碎自尊和廉恥,在他眼前綻放。
就像在黎州那晚,她主動向顧岩廷求歡一樣。
隻是在腦海裏想象那樣的場景趙黎就熱血沸騰起來,他直勾勾的盯著宋挽,像豐富經驗的獵人拋出誘餌,問:“眾所周知,本王的脾氣很不好,你知道為什麽本王能容忍顧岩廷把你帶回瀚京,而沒有立刻派人追殺你們嗎?”
宋挽的思路被打斷,腦子運轉不過來,茫然地看向趙黎。
這個表情讓她看上去無辜極了,趙黎舔了下唇,一字一句的宣判:“因為有人替你承受了本王的怒火。”
宋挽腦子還是茫然的,心髒卻輕輕抽痛了一下,忍不住朝趙黎走了一步。
趙黎對宋挽的反應很滿意,說:“她雖然比你老很多,但滋味嚐起來不錯,哭起來的時候也能看出年輕時應該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
宋挽眼眶發熱,視線被淚水模糊,看不清趙黎讓人惡心反胃的臉,耳邊又響起母親的聲音:“阿挽,不管發生什麽,一定要活著,護著宋家最後一絲血脈!”
這句話反反複複出現在宋挽夢裏,但宋挽忘了,這句話後麵還跟著一句。
阿挽,不要回頭。
不要看身後有多狼藉,不要考慮那些可怖的懲罰會落到誰頭上。
母親!
宋挽囁嚅了下唇,喉嚨刺痛如同針紮,沒能發出聲音。
“說了這麽多,你難道還沒猜出那個人是誰?”
趙黎好整以暇的看著宋挽,很期待她能親口說出那兩個字。
宋挽渾身都在發抖,明明夜風還殘留著餘熱,她整個人卻像是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她不敢說出那兩個字。
眼淚潰堤似的奔湧而出,良久,宋挽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輕聲問:“你把她怎麽了?”
趙黎在床上坐下,掀開外袍,暗示意味十足的說:“爬過來,本王高興了就告訴你。”
宋挽屈膝緩緩跪下,一步一步朝趙黎爬過去。
“腰再塌下去一點。”
趙黎提出要求,宋挽照做,玲瓏的曲線更加突顯無餘,趙黎飽了眼福,勾唇笑道:“那個老女人也曾像你這樣取悅本王,她可比你識相多了,本王還沒開口,她就知道怎麽做才是最好的。”
“你胡說!”
宋挽咬牙反駁,一顆心像是被人串起來放到火上翻來覆去的炙烤,幾乎要疼暈過去。
“胡說?”宋挽已爬到趙黎麵前,趙黎用腳抬起宋挽的下巴,欣賞著她滿臉的淚痕和氣惱,骨子裏的淩虐欲得到滿足,笑道,“她可是端莊高貴的尚書夫人,若她在這世上無牽無掛,當然不可能做這樣下賤的事,但誰叫她還有個嬌滴滴的女兒呢,為了讓她女兒活著回到瀚京,讓她做什麽她都會心甘情願呢。”
趙黎的姿態高高在上,在這一刻,像是可以主宰天地萬物的王,而宋挽隻是一隻螻蟻,他隨便用手一碾,就能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宋挽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渾身顫抖得不像話,最後一絲僥幸被剿滅。
淚水不住的往外湧,她看不清趙黎的臉,趙黎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淬著劇毒的針紮進她心底。
在她和顧岩廷離開黎州後,母親代她承受了趙黎可怖的報複,碾碎了自尊和廉恥,討好取悅趙黎,隻為讓她安全回到瀚京。
“我母親現在在哪兒?”
宋挽啞著聲問,腦袋痛得幾乎要爆炸。
她的臉很紅也很燙,趙黎知道她快被折磨瘋了,傾身湊近,近乎蠱惑的說:“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態,怎麽跟本王說話呢?”
趙黎眼底全是揶揄,等著看宋挽像狗一樣在地上搖尾乞憐。
宋挽渾渾噩噩,用手捧起趙黎的腳,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可怖的念頭。
他是不是也曾這樣折辱過母親?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宋挽的五髒六腑都被怒火灼燒得生疼,滿腦子隻重複了一句話:殺了他!
但她身上連件蔽體的衣服都沒有,能用什麽方法殺掉他?
在這一瞬,宋挽感受到滅頂的絕望。
仇人就在離她不到方寸的地方,但她什麽都沒有,什麽都做不了。
趙黎對宋挽的遲鈍不大滿意,催促道:“本王沒多少耐心,你最好趁本王沒有改變主意之前讓本王高興起來。”
“你的身手不行,隻有一次機會,最好瞄準喉嚨再動手。”
顧岩廷冷沉的聲音陡然在腦海響起,宋挽想起那天她用剪刀差點傷了他,他便很認真的教了她殺人技巧。
可惜,現在她手裏沒有匕首。
不過沒關係,她還有嘴巴和牙齒。
打定主意,宋挽忍住惡心順著起身湊近趙黎,裝出迷離的模樣直勾勾的盯著趙黎的喉嚨,柔柔的說:“王爺生氣抓到奴婢好好懲治就是了,為何要遷怒旁人?”
呼吸有些喘,似哭訴又似魅惑。
趙黎順勢將宋挽摟進懷裏,不滿道:“便是抓住又如何?已經被人弄髒的東西,再也不能恢複如初。”
他氣的是宋挽的叛逃還有顧岩廷的截胡。
宋挽低低的笑出聲。
是啊,髒了的東西,怎麽都不可能洗幹淨的。
就像身子,就像人心!
宋挽猛地低頭張嘴咬住趙黎的脖頸,她用了全力,死死的叼住一塊肉不鬆口。
“啊啊啊!!”
趙黎慘叫起來,對宋挽拳打腳踢,宋挽卻好像感覺不到疼,喉嚨發出小獸一般的嘶吼。
她要這個人死!
力量懸殊到底還是太大,在藥物控製下宋挽的四肢也沒什麽力氣,趙黎很快掙脫桎梏,將宋挽踹飛。
趙黎怒不可遏,那一腳用了十足的力道,宋挽胸口痛得好像骨頭都斷了,哇的一聲吐出血來。
趙黎捂著脖子,暴怒得像是要殺人,衝到宋挽麵前,踩著她的肩膀惡狠狠的說:“賤人,和那個老女人一樣不識好歹!你不是想知道她在哪兒嗎,好,本王告訴你!”
趙黎揪著宋挽的衣領把她拎起來摜到柱子上,一字一句的說:“本王命人給她喂了東西,把她丟到乞丐窩,她失了神誌,向所有人討好,你知道她最後是怎麽死的嗎?”
“畜生!”
宋挽目眥欲裂,拚命的用手去撓趙黎的臉,趙黎把宋挽丟到地上,踩著宋挽的臉冷冷的說:“她最後是和一條狗死在一起的,你說這是為什麽呢?”
說完最後一個字,趙黎放肆的笑起來。
“趙黎!你不得好死!”
宋挽哭著罵出聲,哪怕被趙黎踩著腦袋也拚了命的要站起來。
殺了他!
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不管要承受多少痛苦,一定要殺了這個人!
許是宋挽的意念太過強大,畫舫的窗戶突然被踹開,一個蒙著麵的黑衣人跳進來。
趙黎一驚,當即要喊人抓刺客,黑衣人搶先衝到他麵前,照著他的頸後劈了一下,趙黎軟軟倒地。
宋挽艱難的爬起來,正要趁機殺了趙黎,腰肢被黑衣人攬住。
他要帶她走!
宋挽心頭一緊,抓住黑衣人的胳膊哭求:“求你,讓我殺了他!”
黑衣人頓了一下,沒有答應宋挽的請求,將油燈丟到床上,捂住宋挽的嘴抱著她從窗戶跳出去。
身體失重懸空,宋挽看到頭頂的夜空有大朵大朵的煙花綻放,那些煙火絢麗又燦爛,誰也不知道,在這煙火之下,有著怎樣肮髒不堪的靈魂在張牙舞爪的為禍人間。
嘭!
身體重重的砸入水中,呼吸被阻絕,所有的聲音瞬間消失,宋挽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一個奇妙的異度空間,她在不停的下墜,卻又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正在逃離修羅煉獄。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挽被那股力量推出水麵,一個驚恐的尖叫在耳邊炸開:“有……有鬼啊!”
人群一陣騷動,宋挽趴在岸邊回頭隻看見水麵一圈圈漾開的波紋,那個蒙麵人已經不知所蹤,一切就像是她做的一場夢,唯有胸腔傳來的劇痛提醒她。
傷痛是真的,仇恨也是真的。
她不能隻為春秀和那個孩子而活,更要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麽能活到現在。
“巡夜司辦案,都讓一讓,違者按妨礙公務處置!”
吳勤撥開人群提著燈籠來到河邊,猛然看到宋挽披頭散發/濕淋淋的趴在岸邊也以為見了鬼,不過這麽多人看著,便是真的碰上鬼了他也不能慫。
吳勤走到宋挽麵前蹲下,把燈籠舉得離宋挽近了些,又被宋挽慘白的臉色嚇得心跳一滯,暗叫了一聲娘,差點把燈籠砸宋挽臉上。
“奴婢叫宋挽,是廷尉府的婢子,前幾日還見過大人。”
宋挽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粗糲的石頭狠狠打磨過。
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更像是來索命的厲鬼了。
好在宋挽吐詞還算清晰,吳勤盯著宋挽看了半天,終於還是認出她,鬆了口氣,問:“你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還把自己弄成這樣?”
宋挽垂眸,淡淡的說:“奴婢出來逛逛,不小心跌入水中,又不會遊泳,本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老天有眼竟用水流將奴婢衝到岸邊,這才得了救。”
宋挽這會兒衣衫不整,臉上也帶著傷,說出來的話一點可信度都沒有,不過這會兒乞巧節還沒結束,不是問話的時候。
吳勤脫下自己的外衫罩在宋挽身上,問:“自己能走嗎?”
宋挽緊緊抓著衣服,點頭站起來。
吳勤衝岸邊圍觀的人群說:“都別看了,人家活得好好的,哪兒來的鬼,別看了,都散了吧。”
話音剛落,人群裏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有艘畫舫著火了,聽說越王在船上。”
越王的死活可比一個失足落水的普通人要讓人感興趣得多,人群立刻朝上遊河段湧去。
吳勤忍不住罵了一句:“好好的節不過,非要湊熱鬧,一會兒要是磕著碰著,又他娘的跑到巡夜司撒潑,老子是你們的爹才管這麽多!!”
吳勤再罵也阻止不了人群的離去,周圍很快安靜下來,宋挽低聲說:“大人若是要忙公務,奴婢可以自己回去。”
這裏離廷尉府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宋挽一個人要頂著這一身狼狽回去,路上指不定還會生出什麽事端,想到顧岩廷冷冰冰的臉,吳勤打了個冷顫,說:“大人都親自帶人過去了,不會有什麽事的,姑娘還是先隨我回巡夜司做個登記吧。”
“好。”
宋挽隨吳勤回到巡夜司,怕她著涼,吳勤找了一身幹淨衣服讓她換上,又煮了一碗熱騰騰的麵給她,上麵還臥了一個煎蛋。
“沒有蔥花了,將就吃吧。”
吳勤把麵放到宋挽麵前,還很細致的拿了一小碟醋,宋挽被熱氣熏得眼眶發熱,低低的說:“謝謝。”
宋挽的臉腫得厲害,眼眶一紅便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負,吳勤連忙說:“你可別哭,一會兒讓人看見還以為我動手打你了呢,我們巡夜司可不是那種濫用私刑的地方。”
宋挽勉強笑笑,低頭開始吃麵。
宋挽的手其實還疼著,也沒什麽胃口,但吳勤就坐在旁邊,宋挽不想辜負他的好意,小口小口吃著麵。
吳勤也是粗人一個,在巡夜司當值接觸的也都是些糙老爺們兒,看見宋挽這麽慢條斯理的吃飯,心裏暗道:乖乖,等她吃完這碗麵,我都能把鍋端了。
熱麵下肚,胃裏很快暖和起來,感官也慢慢蘇醒回籠,宋挽這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當然,和痛意一起翻湧上來的,還有令人心慌的燥熱。
宋挽暗暗咬了一下舌尖,外麵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宋挽還沒反應過來,吳勤便衝了出去,宋挽放下筷子,低低的喘了口氣。
她需要看大夫。
宋挽起身往外走,剛到門口便聽見趙黎大聲的叫嚷:“你們巡夜司是怎麽辦事的,刺客都跑到本王麵前了,你們竟然一點都沒察覺,朝廷給你們俸祿是讓你們保護城中百姓安寧,不是讓你們吃閑飯的!”
趙黎很生氣,表麵上罵的是巡夜司的人,實則每一個字都是罵的顧岩廷。
宋挽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沒有直接衝出去找趙黎拚命。
有這麽多人看著,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根本連傷到趙黎一根毫毛的機會都沒有。
但趙黎必須死。
宋挽的眸子亮得驚人,和著血把剩下的麵吃完。
趙黎鬧了小半個時辰終於離開,顧岩廷和吳勤吳易一起走進屋來。
吳易不滿的低罵:“要不是大人及時趕到,他早就淹死了,哪兒還輪得到他在這兒大呼小叫。”
吳勤跟著附和:“就是,要不是投胎投得好,這種人,老子一拳就能打翻一個。”
顧岩廷抿著唇沒說話,一進屋看到宋挽穿著過於寬大的男子衣衫坐在那裏,眉心瞬間擰起,冷冷的問:“你怎麽在這裏?”
顧岩廷渾身濕透,衣服還在往下滴水,忙了一天,眉眼之間也顯出兩分疲態來。
宋挽抬頭看向顧岩廷,她的臉腫得厲害,像是被人暴打過一頓,顧岩廷的眉頭擰得更死,吳勤撞了撞吳易的胳膊,說:“大人,我和吳易繼續去街上巡守了,若是有事再回來告訴大人。”
吳勤拉著吳易離開,顧岩廷大步走到宋挽麵前,宋挽說:“今日午後,夫人到主院叫奴婢去寧康苑吃飯,一起過節,奴婢去了以後,喝了一口甜酒便不勝酒力醉倒,後麵發生了什麽奴婢都不知道了,一醒來便在河岸邊,就隨方才那位大人來巡夜司登記。”
這話半真半假,宋挽不想再與任何人回憶在畫舫上發生的一切。
又是她們!
顧岩廷心底浮起煩躁,上次衛陽侯府的事他已經網開一麵沒有追究許鶯鶯和劉氏的罪責,這才過去多久,她們竟然又按耐不住鬧事!
顧岩廷的臉色很是難看,不斷地往外冒寒氣,宋挽柔聲提醒:“大人該把濕衣服換了,還有很多事需要大人處理,若是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自己都這樣了,還有心思管別人。”
顧岩廷的語氣不大好,卻還是動手把濕衣服脫掉。
心裏裝著事,顧岩廷沒注意到宋挽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連眼神都變得迷離起來。
“嘩啦!”
麵碗被掃落在地,碎片四濺開來,顧岩廷回頭,看見宋挽趴在桌上,呼吸明顯喘了起來。
“你怎麽了?”
顧岩廷走到宋挽身旁伸手探她的額頭,他手上還有水,冰冰涼涼的,和宋挽滾燙如烙鐵的額頭形成鮮明的對比。
“別碰我!”
宋挽輕輕拍了顧岩廷一下,說出來的話卻是喘息更多,不似抗拒,更似引誘。
顧岩廷立刻明白宋挽為什麽會這樣,眼底閃過殺意,將宋挽攔腰抱起,說:“忍一忍,我送你去看大夫。”
宋挽用臉貼著顧岩廷的胸膛,像是行走在沙漠的人找到了冰塊,貪婪的汲取涼意,而後帶著哭腔說:“顧岩廷,我好難受,不要看大夫,你幫幫我。”
宋挽的聲音沙啞得很,沒有平時嬌軟動聽,卻像是一把火瞬間將顧岩廷點燃。
顧岩廷額頭青筋鼓跳了下,克製著胸口攢動的火苗抱著宋挽大步往外走,剛走了兩步,胸膛一熱。
宋挽哭了。
她哭得無聲無息,隻是不停的流淚,好像要把身體裏的水都變成眼淚流幹。
顧岩廷被她哭得有些意亂,停下來溫聲哄著:“看完大夫就不難受了,別哭了。”
宋挽把腦袋埋進他胸膛,說:“顧岩廷,我以後再也不跟你鬧脾氣了,你想怎麽樣我都配合,你不要把我送給別人好不好?我不是誰的床都願意爬的。”
她不是誰的床都願意爬的。
宋挽最後一句話在顧岩廷的心髒狠狠砸了一下,所有的理智克製都在這一刻悉數崩塌,顧岩廷抱著宋挽回了房間。
宋挽果真如她說的那樣不再抗拒,隻用水汪汪紅彤彤的眼睛怯生生的看著顧岩廷,無聲的邀請。
別說顧岩廷,就是神仙來了也扛不住。
不過顧岩廷沒有想到,宋挽身上還有傷,東一塊西一塊的青紫,顧岩廷這種久經沙場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動手的人用了多少力道。
宋挽擋住眼睛,低低的說:“別看了,疼。”
不看難道就不疼了?
顧岩廷在一團火中找到一絲理智,剛要離宋挽遠點,卻聽見她半撒嬌的說:“你親我一下吧,親親也許就不疼了。”
這是你自找的!
顧岩廷隨心而動,兩個時辰後才從房間出來,找了兩個人守在門口,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許進。
宋挽累到極致,睡到第二天午後才醒,醒來時每一寸筋骨都是酸痛的,分不清是受傷更多還是被顧岩廷折騰更多。
床邊有幹淨衣服,不是男裝,而是粉粉嫩嫩的衣裙,宋挽其實不大喜歡這個顏色,還是熟練的把衣服換上,剛係上腰帶,顧岩廷推門進來,手裏還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是一碗粥和一碟泡菜。
“醒了?”
顧岩廷問,臉還是硬邦邦的,聲音卻比平日溫和許多,宋挽露出笑,重重點頭。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嗓音一定很難聽,沒有開口破壞氛圍。
顧岩廷把粥放到桌上,說:“先吃點墊墊肚子,晚些時候我陪你去醫館拿了藥再回去。”
宋挽點頭,坐到桌邊,嚐了一口粥,眼睛亮起,明顯對粥的味道很滿意。
睡了一夜,她的臉消腫不少,依稀可以看出是個鞋印,顧岩廷眼底閃過晦暗,想了無數種把那個欺負她的人揪出來折磨死的千百種方式。
吃過飯,又睡了個午覺,宋挽養足了精神,顧岩廷也結束當值,兩人去醫館拿了藥,終於回到廷尉府。
不過才離開一天一夜,再看到廷尉府的門匾,宋挽卻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剛跨進大門,白荷便急匆匆的跑來,她的眼睛腫得厲害,麵上滿是焦急,不過看到宋挽和顧岩廷一起回來後,又化作錯愕,訥訥地問:“姑娘,你怎麽和大人一起回來了?”
“這話不是應該問你自己?”
顧岩廷反問,山一樣的威壓撲向白荷,白荷連忙跪下說:“奴婢該死,昨夜奴婢明明看到姑娘回來了的,姑娘說喝了些甜酒要早些休息,奴婢就在外間候著,今日一早卻發現姑娘不見了,奴婢把府上到處都找遍了也沒找到姑娘,方才正想去巡夜司找大人的。”
宋挽的記憶停留在寧康苑,根本不記得自己還回了主院,更不記得自己還與白荷說了話,如果她的記憶沒有作假,那就是有人假扮她騙了白荷。
她們的計劃倒還算得上是周密。
宋挽在心底評價了一句,劉氏也很快趕來。
劉氏本以為已經永遠除掉了宋挽這個心頭大患,臉上掛著喜不自禁的笑,到了跟前卻看到宋挽好端端的和顧岩廷並肩站在一起,立刻跟見了鬼一樣變了臉色。
宋挽同樣是麵上一白,什麽也沒說,隻後退一步,躲到顧岩廷身後,像是曾被劉氏做過多可怕的事。
顧岩廷看劉氏的眼神立刻帶了殺氣。
宋挽看得分明,心底閃過一絲扭曲的快意。
楚若琪和白荷說得對。
隻要她存了心和許鶯鶯爭寵,許鶯鶯根本不是她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