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難道你從來沒有近距離觀察過這些生物？”趙良驚訝地問道，在他的印象裏，生物學家都會仔細研究他們發現的生物，更何況他是以造物主的姿態觀看實驗場中的生物。

  “沒有。”麥迪爾克博士汗顏道，從被選入佐克西亞帝國實驗場開始，他就一直在這個空間站從事生物研究，佐克西亞帝國實驗場就像是一個蠱，各式各樣的基因在裏麵交融，養育出從未有過的神奇生物，而他也從剛進來時的調研員，一步一步變成了整個實驗場的主管。自詡為實驗場造物主和雕琢基因的藝術家的他卻從未真正意義上見證過他的藝術品，這讓他有一絲狼狽。

  “這裏麵太過於危險，你通過投影儀所看到的不過是表象，安全起見還是不要好奇。”麥迪爾克解釋道。

  “難道您不想去看看嗎？這些人為產生的生物。”趙良問道。

  沒有伊娜博士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入實驗場。

  麥迪爾克年輕時未嚐沒有產生過好奇心，不過一向安分的他在見到這條從剛來就被告知的禁令後，便打消了這份好奇。

  “...”年事已高的麥迪爾克陷入思考，趙良本就是代表伊娜博士來視察的，從某種程度上講，他的意思本就代表伊娜博士的意思。如果他想去，那麽伊娜博士應該也是允許的。

  “可以。”麥迪爾克點點頭，“就讓糟老頭子我最後任性一次。”麵前這個瘦弱少年，勾起了他年少時期，還在出生文明時的一些回憶。

  登陸佐克西亞帝國實驗場需要很充分的準備，他們兩個手無寸鐵的人既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也不能傷害，影響那些生物的生存和捕獵。

  在準備期間，趙良才意識到這個宛如衛星大小的空間站上有非常多的工作人員，他們分布於各個部分，對佐克西亞帝國實驗場上的生物基因進行研究，不過令趙良意外的是，雖然實驗場本身的目的是生成具有自我意識的生物，但空間站中研究植物基因的部門更多，作為整個生態文明的生產者，植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好了，咱們走吧。”麥迪爾克和趙良穿好特製的光學隱身衣，這種衣服可以將周圍的場景反射，到達肉眼上的隱身，不過頭盔自帶的電磁波成像，讓他們可以彼此看到對方。

  “博士，咱們的第一站是哪裏？”趙良問道。

  “就從惡魔草原開始吧。”麥迪爾克指了指地圖上那片淡綠色的大陸。

  虛擬和真實最大的區別就在於真實帶給人心理上的震撼和恐懼，是虛擬場景永遠也比擬不了的。不管特效製作得再精良，電影裏麵的哥斯拉也永遠無法比西伯利亞的大灰熊更讓人恐懼。

  所以當趙良踩踏在熱帶草原稀碎的草地上，感受那種草尖輕輕刮蹭腿部的酥癢時，心理上的真實感和對未知的一絲恐懼感，是在那個房間透過虛擬成像技術觀看時，完全無法感受到的。

  “這裏剛下了一場雨。”麥迪爾克博士輕輕彎腰，目視草坪上濕潤的雨露。他輕輕露出一隻手指，感受雨滴的冰涼。

  “博士。”趙良忍不住提醒道。

  “真冰涼啊。”麥迪爾克博士滿意地笑道，將手指收回隱身衣裏。

  每一個生物學家最開始都不是喜歡那些繁瑣的基因數據和一點也不可愛的生物分子結構，他們熱愛的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他們的的確確喜歡這個美好的自然界。

  “好久沒有看過雨滴的樣子了。”麥迪爾克博士對趙良說道，“所以才忍不住想觸碰一下。”

  好久？是有多久？

  趙良並沒有問，這個問題在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惡魔草原，是這個大陸的名字？”趙良忍不住問道。

  “是的，很可怕的名字，對吧？”麥迪爾克笑道。

  “的確，為什麽？”

  “因為，這個草原，滿是惡魔。”麥迪爾克停下腳步。

  犬吠聲四起，嘈雜不絕。

  遠方一群黑乎乎的動物匍匐前進，聲勢浩大。

  “那是什麽？”趙良站在麥迪爾克身邊，有一點心虛，那尖銳的狗叫曾是他童年的噩夢。

  “雙頭惡狗。”

  “雙頭？”趙良剛想表示疑惑，便意識到雙頭的意思，這些黑色的狗無一例外，都擁有兩個碩大的頭顱，惡狠狠的眼神，尖銳的牙齒，吵架般的吼叫，向著趙良和麥迪爾克這邊衝來。

  “別動，他們看不見我們，而且隱身衣的隔音效果很好，說話的聲音他們也聽不到。”麥迪爾克說道。

  “好的。”雖然以他的能力，這些狗根本傷害不了他，不過一群從未見過的雙頭犬迎麵而來，還是讓趙良肌肉緊繃，後背冒汗。

  “為什麽這些狗會集群生活？”待狗群離開，趙良問道。

  “自然選擇而至，雖然所有動物都沒有生殖隔離，但大小體積相似的動物總是會選擇集群生活，內部交配。”麥迪爾克博士解釋道。

  “這些狗果然像極了地獄的惡魔。”趙良呼出一口氣。

  “你見過真正的惡魔需要集體行動的嗎？”

  “嗯？”

  “狗在捕獵的時候是不會叫的，這樣隻會驚擾到獵物。狗叫的唯一原因，就是它們在虛張聲勢。”

  “你的意思？他們在害怕！”

  轟鳴聲從遠端傳來，像到站火車的汽笛聲，又似海洋深處的鯨鳴，穿透鼓膜的聲音讓趙良極度不適，他們兩人再次停下腳步，雖然極度恐慌，趙良還是很自然地護住老邁的麥迪爾克。

  一隻通體灰白的野獸從草叢中竄出，雖然看上去很凶殘，但它卻與草原之王的威武沾不上半點關係，醜陋的鼻子，裂開的大嘴，還有額頭上還有畸形般的第三隻眼睛。它的速度極快，轉瞬間便向狗叫聲衝了過去。

  “去看看？”趙良詢問道。

  “走。”博士肯定道。隱身衣功能強大，自帶懸空飛行功能，因此兩人不需要走路，便能跟上那隻快如閃電的野獸。

  雙頭犬群圍住了這隻三眼野獸，卻不敢發起攻擊，反倒是三眼野獸從容不迫，站在犬群中觀望，趁一隻雙頭犬不注意，猛地前撲，它雄壯的前肢瞬間將那隻雙頭犬的兩顆頭顱壓在地上，然後一口咬在交接處，鮮血四濺，其他雙頭犬倉皇而逃。

  雖然小時候經常觀看動物世界，但這還是趙良第一次親眼目睹自然界的弱肉強食。乳白色的腦髓夾雜著紅褐色的血液，撕開黑色的皮露出粉嫩的肉和顏色各異的內髒，三眼野獸裂開的大嘴不時流出咬碎的血肉。趙良臉色慘白，幾乎嘔吐，拉著麥迪爾克迅速離開。

  雙頭犬，三眼野獸隻是惡魔草原的冰山一角，光怪陸離的大陸上，無時無刻不在上演獵殺與反獵殺，如大象般巨大的獨角獸輕而易舉地拱死了想要偷襲的巨齒龍，兩腿直立的巨熊強行與修長的爬行蜥蜴交配。這些長相醜陋，如同惡魔般的生物把遼闊的草原變成了地獄。

  “這裏竟然有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