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霄並沒有死。

  卡達沒有讓他就這麽簡簡單單地死掉。

  “停止撤退！”一條簡短的訊息被撤退中的大部分軍艦接收，來自李雲霄的權限。

  “長官？這是怎麽回事？”收到消息的軍人們迅速將消息上報。處於撤退後線的軍團長也都一臉懵逼，按照李雲霄的指令，他們這支由大量軍團組成的大部隊按序撤離，前端的部隊已經離開很遠，怎麽突然要停止撤退。

  “要不先觀望一下？”後方滯留等待的軍團長們商量著。

  “行！”

  這條訊息自然不是李雲霄發出了。他仍躺在卡達的肩上，昏迷不醒。

  “李雲霄，這次我將為你準備萬千觀眾，這次的表演必定讓萬眾傾倒。”

  “是李將軍！”停滯觀望的飛船陸續觀測到一個渺小的身影以超高的速度向這邊移動，在他們的認知裏，隻有李將軍可以做到。

  “快問一下李將軍的意思？”停止撤退的軍人們心急如焚，戰場瞬息萬變，分秒必爭。

  “請求得到李將軍指示。”消息發出，如石沉大海，沒有回應。

  近了，屏幕上的身影慢慢清晰，“不對，李將軍的肩膀上還有一個人？”

  更近了，映入眼簾的不是李雲霄硬朗英俊，棱角分明的臉，而是一張灰色扭曲，嘴角露出陰冷笑容的人，那不是人臉，而是一張麵具。

  “這不是李將軍，李將軍被他背在肩膀上。”

  “怎麽辦？”飛船上亂成一鍋粥，沒有人知道這個人是敵是友，更不知道為什麽強大的李雲霄為何會如此無力軟弱的躺在他的肩膀上。單獨李雲霄昏厥這一件事情就足夠他們茫然，慌亂，抓狂了。

  “請問閣下到底是什麽人？”消息發出依舊石沉大海。

  “所有人進入一級戒備，注意不要傷著李將軍。”一名以果斷著稱的軍團長率先發令，其他滯留此處的軍團也紛紛效仿，每一艘飛船的探測儀緊緊盯著這個帶著灰白麵具，讓人不寒而栗的男人，同時盯著他的還有飛船上威力最大的武器。

  “觀眾已經就位，演員登場。”卡達停止移動，右手伸向李雲霄的腦袋，指尖輕觸他的頭皮，緩緩用力。

  “啊！”剛才還身受重傷，意識全無的李雲霄被刺疼驚醒。

  灰白的金屬麵具近在咫尺，李雲霄條件反射般的用力推開卡達，“混蛋，你要帶我去哪？”短短的幾個小時，瀕臨死亡的李雲霄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他本已破碎的內髒神奇的自我修複，傷口的血液也早已凝固，適應低溫的本能帶給他的奇妙而強大的恢複能力是連天使也難以企及的，實際上他已經擁有了整個宇宙最為頂尖的自我恢複能力。

  一推之下，掌間三分寒氣直逼卡達身體，卡達側身閃過，刹那間，已與李雲霄拉開不小的距離。

  “怎麽可能？”卡達揉了揉被李雲霄手掌觸碰的後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裏是哪裏？”李雲霄扭頭看向四周，這些飛船是太陽係軍隊的飛船，但似乎不是索菲特軍團的艦隊。

  “這裏我的劇場，這些人是我為你精挑細選的觀眾。”卡達的聲音沙沙作響。

  “觀眾？”

  “這些飛船都是之前後撤部隊中剩下的。”小藍回答道。

  “什麽？他們不是都應該撤離了嗎？怎麽還在這個位置？”李雲霄大驚。

  “額...卡達讓我用你的權限給他們發了消息。”小藍支支吾吾道，“他說如果不發的話，他就直接把你殺了。”

  “小藍！你！”李雲霄氣的說不出話來，他不希望因為自己讓大部隊陷入險境。

  “那二十六軍團剩餘的人呢？”

  “卡達將你帶走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按照計算，他們存活的概率...接近0”

  其實不需要說，李雲霄也大致能猜到答案，在第一場戰爭中，李雲霄以為隻要自己在，他就可以保護一切，但卡達的出現讓他明白天外有天，他連自己也保護不了。

  “所有人立即撤退！”李雲霄通過小藍告訴滯留在場的所有人。

  屏幕裏的李雲霄恢複了往日的孔武有力，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不過立即撤退又是什麽鬼，突如其來的情況加上前後不一致的言辭讓留守在此的軍人們都傻了眼。

  “李將軍，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如果有機會，我會為大家解釋的。”李雲霄知道麵前的這個麵具男不會讓他就這麽簡單的離開。

  卡達掏出掛於腰間的已經泛黃的舊式步槍，並不急著發難。聽完李雲霄發號施令後，他發出標誌性的沙啞大笑，“哈哈哈，李雲霄，我好不容易將觀眾聚集於此，怎麽能夠說走就走呢？”

  “你的對手是我！”李雲霄率先發難，在剛才的推搡中，他知道這個應該是卡達的本體，絕不能讓他再使出傀儡分身。

  藍色晶瑩的耀眼光芒匯聚手掌，李雲霄飛速向前，一擊得中，卡達伸出左手橫擋於麵前，他的胳膊上鑲嵌著墨黑色的堅硬金屬，李雲霄在觸碰到他的胳膊後試圖將寒流入侵體內，但這金屬卻如同深淵黑洞一般將李雲霄的能量吸收。

  李雲霄沒時間繼續與這股深淵抗衡，因為卡達右手的步槍已經抵在李雲霄的腹部，這把被卡達稱作“悲鳴”的步槍，看起來像是地球中世紀牛仔手中的老式武器，但其威力極其恐怖，如此近的距離，李雲霄不敢托大，立即推開卡達，借力向後，連續翻滾，躲過了轟鳴的一槍。

  “李雲霄，你比我想象得要有趣的多。”一槍未中，卡達也不急著追擊，反而是站在原地笑道，“這種驚人的恢複力，太棒了。一個生龍活虎的演員一定會讓這場演出更加完美。”

  “這個瘋子。”李雲霄深知現在的自己雖然大部分傷口都已經複原，但體力和意識上都還離健康狀態差得很遠，要想擊敗卡達絕無可能，不過好一點的情況是李雲霄不需要像之前那樣耗費大量精力和體力去維持巨大的冰之結界，這讓他可以專注於對付麵前唯一的敵人。

  “冰刃！”李雲霄輕喝一聲，兩隻胳膊同時被寒冰纏繞，冰霜之氣像龍卷風一般向外旋轉擴張，眨眼間已有小型飛船般大小，而其外觀如同一把巨大彎刀。

  “吼！”李雲霄一躍而起，冰霜之氣凝結而成的大刀向前揮舞直逼卡達而去。

  刀刃撲麵而來，卡達不敢再用手擋，他向後一仰身子倒飛出去躲過了這一氣吞山河的一擊。不過這刀刃不是實體，而是以氣化形，揮舞起來不費吹灰之力，李雲霄一擊未中，另一擊又接踵而至，雖然看上去卡達移動極快，每一次都輕易地躲開李雲霄的攻擊，但李雲霄的攻擊層出不窮，一刀接一刀，所以實際上反倒是卡達疲於奔命，沒有反擊的機會。

  兩人一進一退，不過幾個回合就離開甚遠，看著太陽係軍團已經開始撤離，卡達獰笑道：“李雲霄，我好不容易聚集起的觀眾怎麽能說走就走？”左手刀起，右手刀落，幾乎是刹那間的攻擊間隔，卡達甩出一槍。

  微小到幾乎看不清的黃色子彈如同雷霆一般直衝而去，李雲霄立即收斂起手中的冰霜之刃借著寒氣回身的勁力倒飛。

  “絕對零度！”李雲霄雙手保於胸前，一個散發微光的白色玉盤出現在胳膊之前一丈處。“呲！”黃色的顆粒子彈頭沒入玉盤中央，隨之而來的是如龍蛇嫋繞的花紋裂縫。李雲霄雙手張開用力一推，麵前看似空無一物，卻又仿佛用了萬鈞之力，才將這顆子彈推開。

  “呼！”李雲霄稍微緩了一口氣，又有兩顆子彈迎麵而來，李雲霄剛施展絕對零度的防禦，體力不支，不得不一邊後退一邊凝聚力量才勉強將兩個索命的小鬼送走。

  “是李將軍！”兩次急速後退，李雲霄又回到了軍隊可以觀測的範圍。

  “把聚光燈對準主角，我，卡達，才是這一幕演出的絕對主角。”卡達灰白的麵具出現在屏幕的中央，他滄桑沙啞的聲音也同時被飛船所接收。

  “親眼目睹你們的神在這一刻倒下吧。李雲霄，這一幕，名為絕望。”卡達的身體如同一攤淤泥，融化分離又重塑。

  “又是這一招？”李雲霄緊繃身體，淡藍微弱的光在手中環繞。

  “藝術家的獨創怎麽會用兩次。這一次，全都是真的。”所有的卡達端起槍異口同聲，與此同時，槍口處出現一朵淡紅色的血花，像極了池塘中的一朵青蓮。蓮花愈來愈紅，由淡轉深，血紅色的花瓣緩慢而又迅速地綻放又凋謝，隻留下一顆暗紅色的花蕊。

  “傾倒在這華麗的色彩裏吧！”每一個卡達槍口的花蕊向外飛出匯聚在一點，暗紅色的花蕊變得越來越大，並散發出紫色的微光，紫色的光暈像黑夜中的手電光線，直射李雲霄。

  “為我喝彩吧，所有人！”霎那芳華，曇花一現，這極具美感的花蕊伴隨著卡達的呐喊瞬間枯萎化作一顆通體黑色的彈丸噴湧而出，順著紫色的軌道，向李雲霄飛去。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烈火和極冰是兩個極端，但殊途同歸，絕對零度下，萬物歸寂，是為重生。

  “鳳舞九天！”李雲霄在空中旋轉曼舞，他的手掌如同一隻畫筆在無形真空中留下淡藍色的細線。當黑色彈丸衝天而出時，藍色細線也匯聚成物，這是一隻藍色的鳳凰，來自極寒領域。

  “轟！”鳳凰與黑色子彈淩空對撞，清幽的藍光沾染黑色向四周擴展，李雲霄和卡達皆被沾染其中。環繞一圈的卡達在觸碰到幽冥的藍黑光暈後再度化作淤泥消失在宇宙中，而李雲霄距離爆炸點更近，整個人倒飛出去，不知所蹤。

  “李將軍，他...”目睹一切的軍人們臉上或驚詫，或恐懼，或擔憂。

  “嘭！”一聲巨響，一艘飛船上正聚精會神觀看神之戰的眾人嚇了一跳。“快走！”李雲霄虛弱地對船艙中的眾人說道，隨即陷入昏迷。

  “李雲霄，下一次不會再有這樣的好運了。”卡達在黑暗中氣喘籲籲，握槍的手臂微微顫抖，他破舊的衣服撕成兩半，胳膊上的金屬也露出一道漆黑的裂縫，被撕扯開的褲子間露出細長的小腿，竟是一隻假肢。

  “等著我吧！為了這一件足以響徹宇宙的藝術品，我必將嘔心瀝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