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論8
作者:搖搖兔      更新:2021-11-08 22:10      字數:4336
  駁論8

  付星燃雙臂撐在蘇黎煦身側的鞋櫃上,抵著櫃門的指尖還在顫抖,因為害怕。

  他垂眸緊緊盯著蘇黎煦,眼眶濕潤發紅:“我醒來沒看到你以為你不要我了,像上次那樣不要我了。”

  蘇黎煦看著付星燃緊張焦慮的模樣,身上帶著強烈的被拋棄感……

  這是邊緣型人格最顯著的一個病症。

  再加上那個所謂的善意謊言,他走了之後付星燃因為無法接受而自殺,差點沒有救回來,頓時心裏悶得慌。

  所以現在付星燃是以什麽樣的心情靠近他?

  “哥哥,你就抱抱我吧。”付星燃見蘇黎煦沒有理他,眸底略過一抹隱晦之色,也不過是一瞬。

  而後伸出手扯了扯蘇黎煦的衣角,試圖讓蘇黎煦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衣角輕扯,細微的動靜像是被撥弄過心口。

  蘇黎煦對上付星燃雙眸濕潤,眼巴巴看著他的模樣,明明那麽高大男孩愣是因為沒看到他就委屈到不行。

  他無奈稍稍向前,伸出雙臂環上付星燃的腰身,摟著他,而後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哄道:“我現在不就在你麵前了嗎?”

  玄關處回蕩著蘇黎煦的聲音,溫潤如玉般的輕哄。而後背被手輕拍著,悄無聲息的,撩動著內心深處不可言說的秘密。

  付星燃抱上蘇黎煦,在蘇黎煦看不到的角度眸底染上興奮的神色,下巴抵在蘇黎煦的肩頭,湊近他耳旁,幾乎是貼著臉,他故作情緒低落悶聲道:

  “可是剛才我就是沒看到你。”

  這男人太溫柔了,他受不了了。

  微涼的臉頰不經意的相貼觸碰,就僅僅是這樣的程度付星燃覺得自己可能又要不行了。

  蘇黎煦被這樣的孩子氣弄得忍俊不禁:“所以你就生氣了?”

  “有點。”付星燃緊緊的抱著蘇黎煦,無比眷戀這樣的親密接觸,他希望可以再多一點,盡管他的做法很虛偽,他就是在博得蘇黎煦的同情。

  但那又怎麽樣呢?

  “那你要怎麽樣才不生氣?”

  付星燃眸色亮了亮,但是又想了想,他不能夠嚇到哥哥,還是慢慢來吧,不能貪得無厭。

  “我隻要哥哥抱抱我就好了。”

  蘇黎煦聽到付星燃的這句話心頭略有些酸澀,作為心理醫生他知道這樣的人格障礙需要完全克服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本來應該會好的。

  他當初也許應該再堅持一下。

  但事已至此也沒有也許這個可能,他能做的,就是不要再讓自己留下遺憾,放棄一個本來應該有很大進步的孩子。

  而付星燃的要求就這麽簡單,簡單得讓他心疼。

  “好,抱抱你。”

  在玄關兩人抱了一會,這時付星燃又說道:

  “哥哥,我有點頭暈。”

  “頭暈?”蘇黎煦用手背碰了碰付星燃的臉頰,又探了一下額頭,發覺體感溫度有點燙:“那你先回房間躺著,我拿溫度計給你測一□□溫。”

  這家夥身體是不是太虛,現在都長的牛高馬大怎麽淋會雨就發燒。

  轉過身要去拿藥箱,隻是才剛走一步就被付星燃從身後抱住。

  “我跟你一起去拿。”付星燃一把拉住蘇黎煦,從身後抱著蘇黎煦不撒手,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一副走到哪跟到哪。

  蘇黎煦覺得脖子有點癢,偏了偏頭,他無奈笑道:“你這個撒嬌精,以後要是有女朋友了是要跟她比撒嬌嗎?”

  “我喜歡哥哥。”

  蘇黎煦感覺到後頸被柔軟蹭過時,表情有些微妙,但也沒有太過在意,也許隻是不小心:“等你有喜歡的人就知道了,我說的喜歡不是像朋友間、家人間那樣親情的喜歡。”

  付星燃沒有回答。

  走到客廳,蘇黎煦拉下付星燃讓人坐下,他坐到沙發另一側,彎下腰拉開茶幾下的櫃子,把藥箱拿出來,翻出水銀體溫計,甩了甩。

  “我知道,是愛情,我說的喜歡就是愛情。”

  蘇黎煦甩溫度計的動作停了一秒,他抬眸看了付星燃一眼,隨後像是想到什麽,伸手扯下付星燃的衣領,將溫度計伸入衣襟:

  “抬手。”

  付星燃被這隻微涼的手碰到時身體顫了顫,強忍著異樣抬起手臂。

  “夾好了,十分鍾。”蘇黎煦把手伸出來,而後站起身作勢要走。

  “哥哥!”付星燃見他要走眼疾手快的抓住他:“我說的是真的,我懂什麽是愛情,就是看不到你的時候會想你,每分每秒都想。”

  說完突然察覺到自己這麽說是不是意圖太明顯了,不行,會嚇到哥哥的。

  氣氛也很明顯沉默了下來。

  就在付星燃忐忑的時候,額頭突然被彈了一下。

  “小屁孩。”蘇黎煦彈了彈付星燃的額頭,不以為然的笑道:“坐好,我去給你熬點薑茶。”

  付星燃:“……”捂著額頭,他幽幽地望著蘇黎煦走去廚房的背影。

  什麽小屁孩,他現在可不是小屁孩。

  但又想了想,這男人真的是……

  太純情。

  低頭笑了笑。

  雨勢越來越大,並沒有減弱的趨勢,而付星燃真的發燒了,38度,不算高燒。

  因為公寓隻有蘇黎煦一個人住,所以書房就跟臥室打在一塊,並保留了半麵牆。落地窗旁便是小書房,沒有設置門,但很有藝術性的設置了個半圓弧的弓形牆,跟臥室做了個小小的間隔。

  付星燃喝了藥睡著了。

  蘇黎煦看了他一會便走到落地窗書房寫案例資料,這是他每晚都會做的事情。

  在學校身為心理谘詢師,還是會有不少學生上門谘詢,一些比較特殊的他會寫下來,從前他主要研究方向是臨床心理學,現在更多的是心理谘詢,臨床和心理谘詢還是兩個很不同的方向。

  而今晚他是要翻出之前的案例作對比。

  插入U盤,有許多人格障礙的案例文件夾,而每個文件夾的名稱他都是別有用心的。好比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文件夾名稱:

  雙向情緒障礙——奇怪風趣的勞倫先生。

  緊接著他在搜索欄裏輸入想找的文件夾關鍵詞:愛哭包

  很快就搜索出一個文件夾:

  邊緣型人格障礙——愛哭包付星燃。

  他看到愛哭包的字眼時垂眸笑了笑,四年前還說是因為小,可現在這家夥都二十歲了,長得那麽高大,平日看起來就是陽光帥氣的男孩,可是撒起嬌來一委屈掉眼淚還是像當年那個小孩一樣,但好像也沒有絲毫違和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給付星燃帶上了濾鏡的原因。

  沒覺得多奇怪討厭,畢竟他見過奇怪的人多了去了。

  打開四年前付星燃的案例,前麵是付星燃的個人信息和家庭背景信息,下邊的是付星燃父親對付星燃日常的一些觀察,以及他自己在觀察時發現的表現。

  愛發脾氣;愛哭鬧;想要得到的東西必須得到,會用盡各種辦法都要得到,如果得不到就會使用極端行為,比如自殺;極其挑食,甚至有厭食傾向;不喜歡跟人打交道,但不排斥;驕傲自我,厭惡世界。

  所以付星燃的邊緣性人格障礙是跟雙向情緒障礙有著較為明顯的區別,付星燃沒有很明顯的抑鬱症,他的情緒屬於比較直接,高興很明顯,不高興一定會發脾氣。

  而當時付星燃也很清楚自己生病了,需要看醫生,所以對他沒有任何抗拒。

  可現在付星燃似乎隨著年齡的增長,心思變多了,變複雜了,自尊心變強讓他開始抗拒自己還在生病的事實。

  從付星燃的角度看來,在不知情所謂的善意謊言的情況下,是他辜負了一個付星燃對他滿腔依賴。

  但付星燃不但沒有質問他,甚至在他麵前晃蕩了那麽多天,忍了那麽多天才出來告訴他是誰,也對他沒有認出來這件事情有任何的脾氣。

  靠近他之後還能夠跟當年那般依賴他,仿佛他們從沒有分開過那般。

  他的心裏是清楚的,畢竟他知道自己為什麽離開,是因為付先生提出的中斷治療。可對於付星燃來說他的出現應該是有芥蒂才對,那現在這樣熱情和粘人又是什麽呢?

  甚至在他一離開就會出現強烈的被拋棄感。

  放在桌麵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他垂眸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何試”的字眼,滑動接聽了起來。

  “黎煦,你現在有空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沉穩的男聲,這是他的老同學,他們研究著同一個方向,而何試目前是京大心理學係的研究生導師。

  “有,怎麽了?”

  “我真的是很想吐槽一下,不知道你沒有聽說學校的本科導師製,雖然分給我的學生目前隻有一個,但是我真的不解,為什麽要丟一個修雙學位的學生給我。術業有專攻,心理學本來就比較複雜。就算我有心培養,這樣的學生能把理論吃透嗎?但現在不要說吃透,我人都沒見過。”

  蘇黎煦聽著何試的吐槽,無奈笑出聲:“是嗎,你現在連本科生都帶了,那他這個心理學是主修還是輔修?”

  “不是,他是美術係的,就是你帶的那個院係,大二的。”

  蘇黎煦愣了愣:“大二?”

  電話那頭的何試像是想起什麽:“對了,你現在不就是在給美術係大二上那個什麽心理健康嗎?那你有沒有聽過付星燃這個名字?”

  蘇黎煦看了眼一旁床上熟睡的付星燃:“聽過。”

  這家夥竟然輔修了心理學?

  “你知道他這學期逃了我多少節課嗎,今天我的專業課他都敢逃!都不知道多少學生想來上我的課,他不珍惜,如果這樣我真的要跟院裏說我不要這個學生,我帶不起。”

  蘇黎煦擰了擰眉頭,這家夥不是跟他說下午沒有課嗎?竟然逃課了?再聽到何試說不要付星燃時,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要不你再考慮考慮,他其實挺聰明的。”

  轟隆一聲,打雷了。

  就在這時,一旁的床響起動靜。

  “……哥哥,打雷了我害怕。”

  蘇黎煦拿著手機還沒來得及轉過頭,就感覺自己被人從身後猛地抱住肩膀,力度極其之大,手機都差點飛出去。

  付星燃委屈的將臉埋入蘇黎煦的肩頸,悶聲道:“哥哥,你不是說陪我睡覺的嗎?為什麽現在又不陪我了,你在跟誰打電話啊?那人我認識嗎?”

  在蘇黎煦看不見的角度死死盯著手機屏幕,是誰給他哥哥打電話?

  是朋友?

  是女人還是男人?

  真是煩,為什麽要在陪他睡覺的時候給蘇黎煦打電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

  蘇黎煦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總不能說“我在跟你導師聊著究竟要不要把你踢走的事情”吧?

  然後他就看到付星燃一把搶走他的手機,二話不說的,把電話給掛了。

  蘇黎煦微擰眉頭。

  付星燃把蘇黎煦的椅子轉向自己,而後蹲在蘇黎煦跟前,他抬起頭:“哥哥,那個人是誰啊?”

  蘇黎煦沉默地看著蹲在自己跟前的青年,這家夥似乎絲毫沒有發覺到自己的問題。

  付星燃見蘇黎煦沒有回答,心裏更加忐忑了:“難道是哥哥你的——”

  男朋友或者是女朋友?

  蘇醫生談戀愛了?

  那他怎麽辦?

  “是你心理學導師何試,他跟我說你逃課。”

  付星燃愣了愣,他見蘇黎煦沒有笑意的麵容,哪裏還有剛才溫柔哄他的樣子:“哥哥.....”

  伸手想去牽蘇黎煦的手。

  “還有,剛才無端掛斷我的電話,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蘇黎煦不著痕跡的躲開了付星燃的手。

  現在他已經不是付星燃的醫生,不可能明確的跟他建立規則,但是也必須要立場堅定。縱容和妥協隻會讓付星燃更加無法察覺自己的問題,並一味以為他會一直縱容。

  “我....我隻是擔心哥哥你是在跟你戀人聊天。”

  蘇黎煦聽到這個回答有些無奈:“如果真的是呢,你能隨便掛我電話嗎?星燃,你已經不是小孩了,你要學會——”

  話音未落,他看到付星燃站起身,微微俯身,雙手撐在桌側,幾乎將他圈在懷中那般,高大的身軀覆蓋下的陰影帶著難以抵抗的強勢。

  “不可以。”付星燃咬牙切齒道,他緊緊盯著蘇黎煦紅了眼:“....你不可以喜歡別人的。”

  蘇黎煦抬眸對上付星燃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為什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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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星燃:因為你是我的,隻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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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嗚嗚嗚沒有評論了,你們不愛我了,嗚嗚嗚嗚(仰頭大哭)感謝寶們的白白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