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論7
作者:搖搖兔      更新:2021-11-08 22:10      字數:4549
  駁論7

  蘇黎煦擦著頭發從浴室走出來,發現床上的付星燃把被子緊緊抱在懷中已經睡著了,這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走到床邊,他用手背蹭了蹭付星燃的額頭,探到溫度正常後把被子從付星燃的懷中小心翼翼的扯出來,結果手連帶著被子被一把抱住,重心不穩的坐到了床邊。

  “……哥哥。”

  蘇黎煦正想把手抽出來,可付星燃睡夢中無意間的呢喃叫喚讓手頓住,他垂眸凝視著付星燃的睡容。

  這張介於少年與青年間的臉跟四年前相比幾乎是蛻變般的變化,長開了。眉宇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透出幾分英氣,也因為哭過眼尾好像有些淡紅。

  興許是做了什麽不好的夢薄唇緊抿著,顯得倔強又孩子氣。

  “哥哥不要走……我會乖的。”

  付星燃把臉頰貼上手背,被輕輕蹭了蹭的瞬間,這個像是撒嬌的動作讓心頭被軟化了那般,蘇黎煦感覺自己又不受控的心軟。

  鬼使神差的,他的視線落在付星燃緊抿的唇上,腦海裏浮現那天。

  那天傍晚他準備離開,卻忽然下起了瓢盆大雨,因為打雷付星燃抱著他不讓他走,那麽瘦弱的身軀抖得很厲害,一直要他抱。

  ——哥哥,抱抱我,我害怕,你就抱抱我吧……

  還小的付星燃變聲期都沒有到,聲音軟軟的,哭腔裏帶著可憐巴巴的祈求,叫人不舍得。

  可他怎麽都想不到付星燃會咬他。

  發瘋的吸/咬,仿佛要把它咬下來,他那件白襯衫因此沾了血,甚至他疼得意識模糊。再之後隻要付星燃看到他就總是求著他想要抱抱想要咬一口,撒嬌哭鬧無奇不用。

  ——蘇醫生,我老是想著咬你這裏,你說我是變態嗎?

  他自然知道付星燃隻是生病了,自己會盡全力的疏導他引領他去判斷這件事情究竟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當初作為一個精神病院的醫生,付星燃是他的患者,他不能罵。

  而現在……

  他是心軟。

  蘇黎煦把手小心的抽出來,撚著被角給人蓋好,抬手理了理付星燃額前淩亂的頭發:“睡吧。”

  就在這時他聽到一聲手機響鈴,下意識的看了眼浴室,他起身往浴室走去。然後發現聲音是從髒衣簍傳出來的,彎下腰拿起付星燃的褲子翻出手機,映入眼簾的來電顯示隻有一個字:

  ——付

  付星燃沒有兄弟姐妹,隻有父親,那這應該是付先生的來電了。

  難道是找付星燃有什麽急事?

  他幫著接起電話,隻是還沒有來得及做自我介紹就聽到付先生嚴厲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出來。

  “付星燃,你跑哪裏去了,我不是跟你說今天放學我會來接你的嗎?!我們約好要去見張醫生的,這一次你要是又跟我鬧說不去的話真的沒有醫生可以幫到你了!我現在就在校門口等你,立刻給我回來!”

  要去見醫生?

  蘇黎煦聽到這個字眼擰了擰眉,原來付星燃還在看醫生的,他應道:“付先生你好,是我蘇黎煦,星燃他剛才因為淋了雨吐了,現在有些不舒服在睡覺。”

  電話那頭的付先生瞬間沉默了,幾秒後才回答:“蘇醫生?你……你回來了?”

  “嗯。”蘇黎煦應道。

  “所以星燃現在在你那裏?”

  “嗯,剛才淋了雨有點不舒服在休息。”

  電話那頭的付先生又沉默了,須臾後說道:“蘇醫生,方便見個麵嗎?我想跟你聊聊星燃的事情。”

  蘇黎煦聽到,無聲笑了笑:“付先生,我想我可以拒絕您的要求,現在我不是星燃的主治醫生。而且現在我也不是精神科的醫生,可能幫不了你什麽。”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蘇醫生,我知道當年的事情可能有些不太尊重你,但我是有苦衷的,希望你可以給我一次解釋和道歉的機會。以及星燃現在的情況,因為他已經跟你見麵了,那我更有必要跟你說一下星燃現在的情況,我不希望星燃會給蘇醫生你造成困擾。”

  興許是付先生的語氣過於嚴肅認真,蘇黎煦聽著也能意識到情況可能比他所見的要嚴重一些。

  沉默須臾,他才應道:“好。”

  “那我要去哪裏找你?”付先生問。

  蘇黎煦想到自己樓下的咖啡廳:“我住在雲上·浪漫裏五號公寓,這裏有一家咖啡廳,比較安靜。”

  付先生應道:“那我們一會見。對了蘇醫生,不要讓星燃知道我見過你。”

  掛斷電話之後,蘇黎煦放下手機,不經意間他看到手機的鎖屏壁紙,眸底略過詫異之色。

  這是他上課的照片。

  怎麽……

  咖啡廳裏人並不多,靠窗的那桌麵對麵坐著的兩個男人格外吸睛。

  蘇黎煦看著身穿銀灰色西服的付先生,禮貌頷首:“付先生好久不見。”

  “蘇醫生好久不見,我很意外你回來了。”付先生聲音低沉:“我也沒想到你會跟星燃見麵,是他聯係你的?”

  “沒有,隻是碰巧遇見了。我現在任職京大的心理谘詢師,因為這學期新開設一門心理健康課,正巧教星燃那個班。”蘇黎煦說道,然後就發現付先生的神情有些複雜:“怎麽了嗎?”

  “星燃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這句沒由來的詢問讓蘇黎煦有些疑惑:“他要跟我說什麽?”

  付先生擰著眉頭:“他見到你之後是什麽反應,什麽都沒有問你?有對你發脾氣嗎?”

  蘇黎煦聽著付先生對自己兒子的形容:“付先生,您不用太緊張,我見他也跟同學相處得很好,性格也開朗了很多,也很熱情,幫了我不少忙。”

  他說完就發現付先生的表情更加微妙了,像是在質疑他說的真實性。

  付先生抿了口咖啡,沉默須臾後開口道:“我沒想到蘇醫生你會那麽快回來,也沒想到你回來竟然就遇到星燃,既然你們相遇了,那我覺得我一定要跟你說說這幾年星燃的情況。不是想給蘇醫生你造成負擔,我也知道現在你沒有在醫院工作,隻是我覺得為了你的安全,我一定要說。”

  咖啡杯輕輕放回台麵,杯勺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從你離開後,星燃出院後,他開始拒絕一切藥物治療和心理疏導,跟以往知道自己生病的情況不同,他開始堅定自己沒有任何問題,不再需要任何治療。”

  這聲杯勺碰壁的聲響跟這句話一同碰到心上,悄無聲息的酸澀在心口彌漫開。

  蘇黎煦攪拌著咖啡的手輕輕停下:“他沒有繼續治療了?”

  “沒有,他不肯看醫生也不肯吃藥。蘇醫生,還記得當年我跟你說中斷你的治療,因為你的治療沒有效果,說要帶星燃出國治療的事情嗎?”

  說到這事蘇黎煦緩緩抬眸看向付先生,這話又像是紮到他一次那般,被患者家屬質疑專業性讓他很受挫,這也是讓他下定決定繼續攻讀博士深造的原因之一。

  付先生對上麵前這漂亮男人,怎麽看都太溫柔了,被他兒子欺負都不知道怎麽反抗。

  “那天晚上星燃咬你,我看到了。”

  ‘噔’的一聲,杯勺跌回杯子裏,咖啡些許濺了出來。

  蘇黎煦睫毛輕顫,愕然看向付先生。

  頓時間像是明白了什麽。

  “你暈倒之後我把星燃狠狠打了一頓。”付先生說道:“我跟他說,蘇醫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現在學會控製情緒了不應該欺負蘇醫生,不能仗著你現在生病為所欲為。蘇醫生會生氣,他是因為你咬人才會離開你。”

  蘇黎煦看著付先生欲言又止。

  所以這就是付星燃說為什麽離開的原因?

  付先生似乎看出蘇黎煦想說什麽:“這就是我不想再讓他跟你繼續接觸的原因之一,他這樣的狀態是不對的。就算他出院了,隻需要再接受每周的心理疏導和藥物,可他依舊無法減輕對你的依賴,這是超出醫患關係的情感,他依戀你,我得阻止。”

  蘇黎煦頓時覺得有些好笑:“所以您還是覺得我也有問題是嗎?”

  付先生似乎感覺到蘇黎煦語氣中的慍怒,他沉默了幾秒,心想自己是哪裏沒有說清楚嗎,明明他是害怕自己的兒子欺負人家醫生而已。

  “星燃是我兒子,我很清楚他的脾氣,很抱歉我對你說了慌。在這裏我跟你說聲抱歉,你的治療是有效,但我不想有效的治療是建立在你被傷害的基礎上,這不是我為他找醫生的初衷。也沒有貶低你的專業能力,相反我覺得你的能力很強,隻是當年我不想讓讓星燃做出極端的傷害行為。”

  蘇黎煦擰著眉頭。

  “蘇醫生,我還要跟你說的就是,在你離開的這幾年裏,星燃自殺的頻率變高了,他已經不滿足用發脾氣來表達自己的情緒,他以傷害自己來宣泄。在你離開的那天,他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差點失血過多搶救不過來。”

  蘇黎煦聽完,想到他剛才不經意瞥見付星燃胸口上的傷……

  他沒有看錯。

  “我想當年我的做法對星燃而言是自私的,但是我不得不這麽做。星燃是我兒子,我不可能看著他讓另一個無辜的人陷入不必要的傷害裏。可現在我沒有辦法,你回來了,我隻能求你救救星燃,他隻聽你的。”付先生目光誠懇請求道。

  蘇黎煦對上付先生深邃沉穩的雙眸中,他這會才感受到這男人是作為一個父親的身份在拜托他。

  但終究還是做錯了。

  這個善意的謊言讓付星燃受到了更大的傷害,而在付星燃的心裏他就是個沒有遵守承諾的壞人。

  也讓他受到了傷害。

  “我可以向你保證,隻要星燃欺負你,你告訴我,我來處理。同時我可以承諾,除了支付治療費用之外,給予你在我能力範圍內的三個條件。當然我想這個世界上除了生死我不能左右,其他我多少可以做到。”

  付先生說完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他對上蘇黎煦平靜的眸子,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在自說自話。

  蘇黎煦沉默須臾,片刻後輕笑出聲:“付先生,您還是不懂。星燃的問題不是您用錢就能解決的,現在更不是我幫了就能解決的。”

  “當年我跟您說了,星燃已經進入中期治療,他的效果很明顯。可您執意認為星燃住院治療沒有得到改善,認為我不夠資格。就算您真正的用意是擔心我會受到威脅,害怕他會傷害我,當初您可不是這麽說的。傷害於星燃,與我而言都已經造成。”

  “就算星燃會傷害我,可我是個醫生,我得對我的患者負責,這些情況是我們成為精神科醫生時預料到的。所以付先生你說要中斷治療時我說過的,就算是換了個比我更權威更專業的醫生,可這對邊緣型人格障礙患者來說,建立穩定的關係,信賴醫生比治療更困難。”

  付先生沒想到蘇黎煦會這麽說,這聲輕笑仿佛是在嘲諷他,一時間他覺得被抹了麵子。

  “就事論事,我感謝付先生為我著想說了這個善意謊言,但是您對星燃造成的二次傷害,對我的傷害,我希望您心裏要清楚,也請您自己跟他說清楚,必須要說清楚。”

  付先生對上麵前這男人的眼睛,如淺琥珀般的瞳仁透著微涼決然,而這張好看雋美的皮囊下,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不堪一擊。

  蘇黎煦收回摩挲杯壁的手,他淡淡笑道道:“而我也已經不是精神科的醫生,沒有權利給星燃診斷和開藥,現在我隻是高校裏的心理谘詢師。”

  “還有,除非是星燃主動對我求救,需要我幫助他,否則我不會再用看待患者的眼光去對待他。”

  付先生看著蘇黎煦麵帶微笑的模樣,眸底盡是清冷之意,這一句句含笑的語句下無不暗暗帶著對他的批評。

  不由得讓他想到了當年還很年輕的蘇黎煦勸他不要隨便換醫生時的態度堅定,就站在他麵前,有理有據,不卑不亢沒有絲毫的膽怯,告訴他後果,一點都不怕他。

  蘇黎煦說道:“希望您可以給予他多一些耐心和陪伴,少一些責備,不要日後才後悔。”說完頷首道別離開。

  不要像他,後悔就來不及了。

  “嘀”的一聲指紋解鎖,蘇黎煦推開家門,正在玄關處脫鞋時就看到付星燃走了出來,眼眶通紅看著他。

  蘇黎煦扶著櫃子,詫異看著付星燃:“怎麽哭了?”

  付星燃走到蘇黎煦跟前,雙臂撐在蘇黎煦身側,將人圈在懷中,緊緊抱著:“我以為你又不見了,我找不到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這個大男孩站在麵前能夠感覺到高大身軀給予的壓力,跟此時害怕被拋棄的委屈情緒形成鮮明對比。

  蘇黎煦哭笑不得:“我就是出去倒垃圾。”

  “我不管,你就是離開我了,一秒鍾也是離開了。”付星燃把腦袋埋進蘇黎煦的肩頸裏,悶聲道:“你要抱抱我,不然我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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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星燃:我也覺得我作,可我一看到老婆就忍不住的作

  白白液記錄好像出bug了,所以發不出你們的投白白液記錄,嗚嗚嗚但是我都看到了,謝謝寶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