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秋千回了宿舍就開始收拾東西。

  去電視台見習的計劃近在眼前，那邊離家比學校要近，可能以後住學校的頻率沒那麽高了。

  因為袁騰在宿舍休息，譚秋千一直讓手機處於振動模式。

  等她發現陳拓有來過電話時，手機顯示已經有三個未接來電了。

  不想出去打電話，譚秋千直接給他發了微信。

  【手機一直振動，剛看到。】

  【我舍友在休息，就這麽說吧。】

  可是半天過去了，陳拓都沒回複。

  不是沒看到，也不是不想回，而是一邊回複，一邊在刪除。

  【是個烏龍。】

  【沒有財產協議，沒人讓她寫。】

  【別胡思亂想，我的都是你的。】

  陳拓這邊一條挨一條地刪掉之時，另一頭對這些一無所知的譚秋千，此刻麵對的仍然是空空如也的屏幕。

  又等了一小會兒，手機終於振了一下。

  東八區都是我的：【明天中午我有空，叫上周佳起出來吃飯吧。】

  ……

  = =

  城市瞭望塔的空中餐廳。

  由於夜景更漂亮，午餐時間，這裏的食客並不算多。

  陳拓第一個到，不多久便等來了譚秋千，自動讓出了身邊的座位。

  “你早到了？”譚秋千徑自坐下。

  “一會兒而已。”陳拓淡淡地回答，眼睛卻時不時顧她一眼。

  昨天，打了三個電話她都沒接，許久才回了他微信，雖然麵上不說，但他以為，她在生氣。

  因為那份該死的財產協議。

  “財產協議…不是我讓她寫的。”陳拓說。

  譚秋千反應了一下，遲疑著問：“不是嗎？那，那個謝，怎麽……”

  一語未完，陳拓已經鼓著氣似的截話，“誰知道那個神經病怎麽想的！”

  說完，身子微微偏轉，“不過既然她這麽喜歡多事，我就給她多找點事做。”

  說話間，已經將身體一側拿出來的文件，遞到了譚秋千的麵前。

  “怎麽還有啊？”譚秋千怔怔盯在文件封麵，上麵依然是“婚內財產協議”。

  “看看，滿不滿意。”陳拓又向前遞了遞。

  譚秋千接過來翻看。

  雖然題目一致，內容卻是按陳拓的意思擬訂好的版本。原先還空白的約定資產內容，眼下已經羅列出了不少細則。

  “地主老財，你怎麽突然有這麽多資產了？”譚秋千湊趣著問。

  婚前他明明說隻有一輛車，一套房，四家公司，缺一個老板娘來著。

  “婚後我又置辦了一些，另外姑姑他們交回來的資產，我留了幾樣，其餘又給他們了，以後過得好壞，全憑他們造化吧。”陳拓如是說。

  譚秋千點頭認同。這樣一來，不僅對得起亡父生前的囑托，也給自己省去了以後的諸多麻煩。

  譚秋千閑閑地翻看著，卻在快要翻到後半段時，落在白紙黑字上的目光忽地一滯。

  「夫妻一方提出離婚申請時，陳拓可在以上約定資產中，獲得0.01元的分割財產。……」

  0.01元？

  一分錢啊！

  譚秋千按捺驚色，直接翻到最後一頁。

  發現自己的簽名旁邊，現在多了陳拓蒼勁的筆體，底下還有公證律師謝安棋的簽名，以及律所簽章。

  看來，是昨天她簽完的那頁，直接換下來，放到這上頭的啊。

  譚秋千將協議默默合上，送了回去。“給你吧，用不到。”

  陳拓明顯有些詫異，英挺的劍眉一勾，“用不到？什麽意思？”

  譚秋千脫口而出：“用不到還能是什麽意思，就是我不會跟你離婚啊！所以什麽協議約定的，用不到。”

  陳拓眸光中有些難以置信的喜悅一晃而過，“怎麽，被感動到了？開始對我死心塌地了？”

  “嘁。”譚秋千冷笑一聲，“我不是感動，我是震動！”

  “我看你平常挺聰慧一人，沒想到結個婚，這麽快就昏了頭了。”

  見陳拓臉上的悅色漸漸褪去，譚秋千移開視線，接著說：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不需要。我從沒想過從你那兒得到什麽，也不想虧欠你。所以，你是你，我是我，這樣就挺好的。”

  譚秋千故作輕鬆的說完，感覺昨晚才塗好的指甲油，眼下都快被她摳光了。

  “你知道什麽最傷人嗎？”陳拓的目光遙瞰窗外，微啞的聲線緩緩出聲，“就是我在很努力的時候，你卻一次都沒有。”

  與其說傷人，不如說，是失望。

  譚秋千眼簾微垂，餘光覺察到陳拓正將視線收回，慢慢放在她的臉上。

  “你看著我。”陳拓低沉的命令，卻透著無力感，“我不想給你壓力，所以從來不問你。”

  “但你老實告訴我，這麽久以來，你就從來沒想過改變初衷，為了我…試著努力一下嗎？”

  哪怕隻是想過，也可以。

  譚秋千咬緊下唇，始終都不敢抬眼。

  不是怕。

  這個問題，她不知道怎麽回答。確切地說，有些問題，本就是置身其中的人，很難自己覺察到的。

  然而陳拓卻在她的沉默中，仿佛知道了問題的答案。

  餐廳高清透亮的玄關玻璃，周佳起的身影映入眼簾，譚秋千站起身來招了招手。

  周佳起一身筆挺的西裝，沒紮領帶，月白色襯衫，第一顆扣子散開著。

  發型真的很重要。這麽一身閑適又莊重的西裝打扮，卻因為周佳起隨意撥到兩邊，抓出自然線條的劉海發型，不僅不顯老氣，反而是朝氣蓬勃，無形中又顯嫩了幾歲。

  “這麽正式幹嘛？就吃個飯。”譚秋千輕笑說。

  聽了這話，周佳起顯出幾分不自然地走近，“你說請吃飯，當然要認真對待了。”目光不自覺地垂向陳拓那邊。

  剛才的天沒聊好，眼下陳拓掛著臉，還沒緩過來，隻當周佳起走至桌前時，才跟譚秋千一樣緩緩站起身來。

  “這是周佳起，我跟你提過的，是名警察，之前幫了我很多。”

  “這是陳拓。”

  譚秋千自顧給兩人介紹著，隻見陳拓先伸了手，興味寡淡著，“你好。”

  “你好。”周佳起也假裝第一次見麵，伸手握了一下，自顧坐到了譚秋千的對麵。

  看出陳拓臉色有點臭，周佳起也不理會，眉眼柔出笑意，眼裏似乎隻有譚秋千。

  從點菜開始，周佳起就不斷在征求譚秋千的意見，跟她探討什麽菜會比較好吃的問題。無意間也會cue一下陳拓，隻是不等他吱個聲，周佳起便又直接掠過，進行下一話題。

  陳拓穩坐釣魚台一般不動聲色，靜靜看他作妖。

  好好的一頓飯，開場就弄得有點尷尬，譚秋千笑容發僵，看著倆人一個自嗨起勁，一個毫無興致，不由得如坐針氈。

  “過陣子我們組織觀看露天電影，你想去嗎？”

  剛點完菜，周佳起一麵鋪陳著餐巾，一麵問著對麵的譚秋千。

  “額……”譚秋千的目光不易察覺地向旁邊一勾，尷尬的湊笑，“露天電影啊，聽上去還挺有意思的嗬嗬嗬……是什麽電影啊？”

  “老電影，《智取威虎山》《鐵道遊擊隊》那些，看你喜歡哪個。”周佳起回道。

  譚秋千捧住杯子，長長的“哦”了一聲，忽而將臉轉向陳拓那邊，“你呢，你有興趣嗎？”

  陳拓不言語，譚秋千便將手輕輕搭在他的左手上，眨巴著眼，“威虎山和遊擊隊，你覺得哪個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