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芳林園詩會

  擺脫了武大的妻子，林誠和向瑩瑩兩姐妹動身前往芳林園。

  芳林園修建於仁宗朝，據說第一任主人是仁宗朝的八賢王。

  園子占地百畝，位於北外城。

  出了酸棗門，再往北三四裏地，就是芳林園。

  仁宗朝時，八賢王素有賢名，喜好結交文人墨客。

  經常在芳林園中舉辦詩會，尤其是春闈期間。

  文人騷客曾在芳林園中留下不少佳作，被汴京百姓引為美談。

  而對那些個不遠萬裏，來汴京參加科考的舉子來說，除了金榜題名外，另一項孜孜不倦的追求，就是在芳林園詩會中一舉成名天下知。

  久而久之，那些個來自五湖四海的文人，在芳林園舉辦詩會也就成了傳統。

  可是……

  金榜題名已經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想要在芳林園詩會中一舉成名，更是比登天還難。

  盡管如此，每隔一段時間芳林園就會舉辦詩會。

  三人抵達芳林園，門前的護衛抬手把人攔了下來。

  “站住，你們有詩會請帖麽？”

  “請帖？”林誠一愣，倒是沒料到參加這個詩會還需要請帖。

  “沒有請帖來瞎湊什麽熱鬧！去去去，想你這種酸秀才小爺我見得多了。”

  兩個看守臉色不耐煩，伸手想要把林誠推出門外。

  不過，就在這時，向瑩瑩上前一步嗤笑道：“公子，您忘了，您的請帖放在我這了。”

  說罷，她從懷中拿出一張朱紅色的字帖，遞給那兩個看守。

  兩看守仔細查看了一番，確定請帖是真的後，小聲嘀咕了兩句，這才放三人進去。

  園內花草繁茂，亭台樓閣，假山流水，重巒疊嶂。

  雖然比不上金明池那樣的皇家園林，但在汴京城內，也算是排名前幾的美景了。

  走過幾道中門，在園子最深處的一處露天亭子裏，一群做儒生打扮的學子，正在吟詩作畫。

  而讓向瑩瑩姐妹倆臉色變難看的，卻是除了學子之外，亭子中還有不少女子。

  “哼，沒想到這個季學林也是個好色之徒，馨兒，咱們這就回去求祖母，讓她取消了這門親事。”

  向馨兒低著個頭，一言不發，眼眶中卻有淚花閃動。

  比起向瑩瑩，她的性格更溫婉，也沒有反抗的勇氣。

  即便知道季學林好色，恐怕她也不敢像瑩瑩一樣，在父母長輩麵前說出要取消婚事的話。

  “等下，或許是誤會呢！”

  林誠攔下向瑩瑩，低聲說了一句。

  “哪有什麽誤會，你沒看到那些女子，一個個看上去就不像好人！要我說，男人就沒有一個不好色的！”

  看到向瑩瑩開地圖炮，林誠抿了抿嘴，想著她正在氣頭上，沒有跟她計較。

  正巧，一個矮胖的男子從三人身前經過，林誠順手拉住這人問：“兄台，請問那些女子是何人，這裏不是舉辦詩會嗎？”

  男子十八九歲，五短身材，圓滾滾的臉蛋上一雙小眼睛咕嚕嚕亂轉，看上去頗為搞笑。

  被林誠拉住後，他顯得有些急躁，瞥了林誠一眼回道：“春月樓蘇月奴姑娘你都不認識？”

  “還……真不認識！”

  “嘿，那你來詩會做什麽，不知道這次詩會是蘇月奴姑娘舉辦的啊！”

  這人說著，一雙小眼睛直勾勾望著亭中的那些女子，一臉猥瑣。

  “滿汴京誰不知道，女子中若論文采首推易安居士，其次就是蘇月奴姑娘。可易安居士輕易不見外人，自然沒有蘇月奴姑娘大。”

  男子口中的易安居士，就是李清照的筆名。

  一年前，李清照一首如夢令，名動汴京。

  加上她又是名門之後，一代文豪蘇東坡的徒孫，就更引人追捧。

  不過她是當朝禮部員外郎的獨女，書香門第，自然不像名妓蘇月奴那般，經常性的拋頭露麵。

  林誠若非當初無意間治好了李清照的厭食症，恐怕也難以見到李清照。

  “蘇月奴？”

  聽到這個名字，向瑩瑩低聲念叨了一遍，臉色稍微好看一點。

  哪怕她不關注這些事，也知道這幾年汴京最火的就是名妓蘇月奴。

  據說，蘇月奴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許多詩詞大家，見過蘇月奴的詩詞後都甘拜下風，對此女歎服不已。

  類似蘇月奴這種，文采風流，天下皆知的名妓，自然和那些以色娛人的普通青樓女子不同。

  想到這，向瑩瑩瞥了男子一眼問：“那你可知道，文華閣大學士季大人的公子，季學林在何處？”

  “哦？”

  聽到季學林這個名字，男子輕咦了一聲，表情略帶詫異，反問道：“你們認識仲文？我與仲文都是太學生，同窗三年，是至交好友。不過你們來晚了，仲文家中有事，提前回去了。”

  說罷，這男子停頓了片刻，目光在林誠身上來回打量，皺著眉頭說：“兄台看著麵熟，不知我們是否見過？”

  “無名小卒罷了。”

  林誠敷衍地拱了拱手，轉頭對向瑩瑩道：“既然人不在，我送你們回去吧。”

  不過，這在這時候，男子像是想起什麽，驚呼一聲道：“對，你是財神下凡，殿前司副都指揮使林誠！”

  這一嗓子，把涼亭內的人都驚動，紛紛朝這邊看過來。

  林誠不想多生事端，隻是瞪了那男子一眼，便要帶著向瑩瑩姐妹離開。

  誰知道，那男子卻不依不饒，緊跟了上來。

  “林大郎別走啊，在下黃宗元，最佩服的就是大郎於商賈一道的天縱奇才。不瞞大郎，在下雖是太學學生，但實在不是讀書的料，若非家父逼迫，早就行商去了。”

  就在黃胖子喋喋不休之際，涼亭內的學子們紛紛朝著林誠這邊走了過來。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太學的學生，領頭的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穿著一襲絳紫色華服，腰佩玉帶，富貴逼人。

  隻是他麵帶傲色，目光中帶著股居高臨下的不屑之意。

  看到林誠要走，青年淡淡一笑道：“嗬，一介武夫也敢來芳林園湊熱鬧，不知道什麽叫自取其辱麽？”

  看得出來，這青年背景頗深，話一出口頓時引得周遭學子一陣附和。

  黃宗元似乎有些怕這青年，遲疑了好半天，才弱弱反駁道：“林指揮是財神下凡，並非普通武夫可比！”

  “財神？嘁，不過是不入流的商賈手段，吾等儒生所學，才是經世致用的大學問。”

  聽到這話，向瑩瑩的火爆脾氣哪裏還忍得住，袖中馬鞭一揮，就朝著青年打去。

  青年嚇了一跳，眼看無法躲開，他身後跟著的護衛眼疾手快，一拳打偏了這一鞭。

  “大膽！”

  隨後，那護衛怒視著向瑩瑩，嗬斥道：“我家公子乃是蔡王表兄，欽成皇後族侄，安敢放肆！”

  蔡王趙似，乃是哲宗同胞弟弟，都是宋神宗皇帝的妃嬪，朱氏所生。哲宗即位後，朱氏母以子貴，封為太妃，死後追封欽成皇後。

  哲宗駕崩後，沒有留下子嗣，按照長幼順序，本該由宋神宗的第九子吳榮穆王趙佖繼位。

  但趙佖目盲，無論是當時還健在的向太後，還是宰輔大臣，都沒有選趙佖。

  排除趙佖，原本該選哲宗的同胞兄弟，蔡王趙似。

  但向太後的兒子早夭，讓朱太妃兒子哲宗當上了皇帝，心中已有不滿。不願意讓朱太妃的第二個兒子也當上皇帝，於是就力排眾議，選了徽宗趙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