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孫淼等人，林誠正準備回去，眼前一花，就看到永嘉小郡主向瑩瑩穿著身儒衫，做男子打扮，笑盈盈地張開雙臂攔下了他。

  說來也奇怪，自從老夫人壽辰過後，向瑩瑩就不像之前那麽纏著林誠。

  兩個月間，竟然一次也沒去找過他。

  “有事？”

  看到林誠板著臉，向瑩瑩嘴巴撅起，麵露不滿。

  “哼，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再說，這麽長時間沒見，你就不知道問問我去了哪？”

  “好吧，那你……算了，沒興趣！”林誠倒不是真討厭向瑩瑩，隻是看著這位刁蠻郡主吃癟的樣子，總覺得很有意思，忍不住想逗她。

  “你！”

  果然！

  向瑩瑩聽到前半句，還眉開眼笑，打算解釋一番來著，可聽到林誠突如其來的轉彎，頓時一口氣憋在喉嚨裏，難受的緊。

  “你個混蛋，我前些日子跟父親母親一起去相州我二叔家！”

  向瑩瑩的二叔向宗回，同樣是向太後的嫡親弟弟，現任相州（河南安陽等地）觀察使。

  觀察使在唐代是僅次於節度使的封疆大吏，但到了宋朝，就隻是虛銜，類似於後世的政協人大職位。

  而向宗回和他大哥向宗良不同，向宗回能力一般，也沒有太大的野心。

  在相州快活度日，便覺得此生無憾。

  向瑩瑩和父母去了相州，還帶回一人，是向宗回的獨女向馨兒，來家中小住。

  據向瑩瑩說，她這堂妹和她打小就親近。

  林誠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向瑩瑩邊走邊聊。

  “我堂妹許了人家，對方是朝中的文華閣大學士，季大人家的獨子季學林。我打聽到季學林今日會和太學的同窗好友去芳林園參加詩會。”

  “然後呢？”

  “什麽然後啊，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堂妹想要見一見季學林，但不想讓對方知道，所以打算喬裝打扮成男子！”

  林誠聽到這，瞥了向瑩瑩一眼，隨後笑道：“我看是你攛掇你堂妹，出的餿點子吧？”

  “哪……哪有！”

  看到向瑩瑩底氣不足的模樣，林誠就明白自己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向瑩瑩這會兒雖然穿著一身儒衫，但肌膚勝雪，麵若桃李。

  尤其是那一雙妙目，顧盼生輝。

  相信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她是個女子。

  就這麽去那些儒生的詩會，隻怕是個人都能瞧出來。

  林誠心中暗暗吐槽：“以前看電視劇裏女扮男裝，都覺得那些男主除非瞎了眼，才會認不出來對方是個女孩。”

  “我不管，你今天必須和我們一起去，我堂妹來都來了！再說了，你也不忍心看我堂妹連未來夫婿是什麽模樣都不知道，就這麽嫁過去吧。”

  說罷，向瑩瑩不等林誠拒絕，忙朝角落招了招手，喊道：“馨兒快過來！”

  林誠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發現在街邊一個茶攤下，一個長相和瑩瑩有三分相似的嬌俏小娘子，滿臉羞澀地捏著自己的衣角，低著頭，恍若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瑩瑩姐。”

  費了好半天功夫，向馨兒才挪到兩人跟前，聲若蚊呐地小聲喊了一聲。

  “哎呀，都說了不要怕，今天姐姐保證讓你看到那未來夫婿的模樣。要是不和你心意，我就讓二叔退了這門親事便是！”

  看著向瑩瑩豪氣幹雲的模樣，林誠不由一愣，下意識問：“你二叔能聽你的？”

  “額……”

  向瑩瑩氣勢一窒，隨即惱羞成怒道：“二叔不聽我的，總要聽祖母的話吧。到時候我就去求祖母便是。”

  說完這話，向瑩瑩伸手小手一揮，準備出發。

  不過，林誠卻給她當頭潑了一盆涼水。

  “等等，你們倆就這樣去？”

  “有什麽問題？”

  “問題大了！”林誠無奈搖頭。

  難怪電視劇裏的女扮男裝都這麽不走心，原來根子在你向瑩瑩這啊！

  “你們這麽去詩會，傻子都知道你們是女子。郡主鎮汴京的名號人人皆知，但你這堂妹可不行，被人認不出來免不了要遭非議。”

  向瑩瑩聽到鎮汴京這三個字，目光大亮，忙追問道：“我何時有了鎮汴京的名號，嘿嘿，聽著還挺霸氣的！”

  “這是重點嗎？”

  林誠都不想吐槽了，直接拉著兩人，順手進了街邊一家買吃食的店鋪。

  店鋪大門外寫著，武大郎粥鋪！

  這不巧了麽，這不是！

  店內無客，武大郎的妻子正百無聊賴地嗑著瓜子。

  其人正如左右街坊四鄰所言，貌美如花，瓜子臉，丹鳳眼，帶著絲媚意。

  看到林誠等人進來，武大郎的妻子驚呼一聲道：“林大官人，您怎麽來了，快請坐！您是來找武大的嗎，武大正好不在呢。”

  “嫂夫人不用招待我，我來就是想問嫂夫人借點鍋灰。”

  “瞧大官人說的，那些糟踐玩意兒還用借嗎，大官人有恩於我，不必客氣，想要什麽盡管拿去便是。”

  看著武大郎妻子說話時含羞似怯，眼波流轉，林誠心中大呼吃不消，連忙不著痕跡的躲過對方靠過來的身子，拉著向瑩瑩兩姐妹進了後廚。

  一進後廚，向瑩瑩就氣呼呼掙開林誠的手，怒道：“這女子好不檢點！林誠，你以後不許見她。”

  林誠撓了撓頭，解釋了一番和武大夫婦結識的經過。

  其實，這事還是當初轉運使衙門剛開辦那會兒。

  第一個兌換鹽票的武大並不是心血來潮去的，而是林誠雇傭的托！

  武大除了兌換鹽票賺了幾十貫外，林誠還另外許了他一份在汴京周邊州縣分銷海腸粉的差事。

  這兩月，武大家是越發興旺。

  武大走到哪兒都挺直了腰杆，和當初那個懼內的武大判若兩人了都。

  向馨兒看著堂姐氣呼呼的模樣，忍不住捂住小嘴輕輕一笑。

  心中缺想，瑩瑩姐還好意思說別人，剛才一路走來牽著這位公子的手就沒鬆開過。

  不過……

  看著向瑩瑩和林誠這般放鬆，宛如知己的狀態，她卻又十分羨慕。

  如果說向瑩瑩是個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奇葩，那麽向馨兒就是這個時代最典型的大家閨秀，一門不出，二門不邁。

  今天被向瑩瑩說動，女扮男裝去詩會，大概是她這輩子做的最最出格的舉動了。

  “行了，別糾結這個了，我給你們加點料！”

  林誠說著，在後廚取了點鍋灰，摻水攪勻，交給兩女讓她們遮住自己的膚色。

  隨後，又找來一些毛筆，剪去上麵的狼毫，粘貼在兩女嘴唇邊。

  一番捯飭，兩個千嬌百媚的女孩就變成了麵色蠟黃，毫不起眼的小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