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作者:停雲裏      更新:2021-11-07 12:13      字數:3327
  沒人知道男人是什麽時候來的,所有人都被光屏的內容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就連芮平自己這個提前知道消息的,也很難不震撼。

  那種好像參與到了某種大事件,見證了曆史的激動和對未來的茫然讓她根本沒有心力再去注意旁的。

  整座大禮堂鴉雀無聲,這些高一高二的學生還沒有那麽遵守紀律,剛剛芮平他們在台上說他們的,他們就在台下講他們的,很嘈雜,哪怕是被自己的班主任親自盯著,也收效甚微。畢竟這麽大的大禮堂,隻要你發出一點點聲音,整個禮堂都轟轟的。

  但是現在,你聽不到一點除了總統講話外的其他聲音,剛開始還有些小小的嘈雜,但現在那些聲音也已經完全消失了。

  直到總統閣下講話結束,禮堂也仍舊沒有恢複過來,反倒因為那最響的聲音消失了,更顯得禮堂的靜謐,那麽多人的禮堂,竟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安靜得讓人可怕。

  塔維斯就是這個時候,站在芮平的身邊。

  “……原來我已經犧牲了啊。”

  少年塔維斯的聲音還沒有後麵那種沉厚,帶著山泉水般的清冽,你能很清晰的感受到這是一個少年發出來的聲音,帶著這個年紀該有的迷茫。

  此時還顯得有些低落。

  畢竟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死了的消息,誰都不會那麽快就接受。

  芮平已經被震懵了,就算看到塔維斯這時候冒出來,也沒有來得及反應,她的大腦中樞這會兒已經過載,所有的思緒都變得極其遲緩。

  少年塔維斯身高一米九二,哪怕是在聯盟,這個身高也是非常逼人的,他站在芮平的身邊,芮平一米七四的身高被襯得像個孩子。

  “我竟然這麽年輕就去世了。”少年塔維斯忍不住有些惆悵。

  不過這種惆悵在看到芮平的時候頓了頓,接著少年塔維斯麵色古怪的:“哦忘了,我已經有你這麽大個女兒……”

  此時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感慨:“那我應該也有三四十歲了?”

  芮平終於把視線投向塔維斯,他仍舊穿著那套她剛把他召喚出來的銀灰色校服,肩膀上趴著一隻看上去讓人有些眼熟的布偶貓,那布偶貓見她看過來,朝她撒嬌似的咪了一聲。

  芮平扭過頭去。

  就算大家此時都沉浸在總統宣言這件大事的震撼當中,但是塔維斯這麽大的人突然冒出來,也不會沒人發現,更何況舞台上凝聚著所有的聚光燈,不存在太暗了看不清的可能,那麽隻有一個真想,就是此時的塔維斯隻有她能看見,也隻有她能聽見。

  想到係統可以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麽,她在腦海中問道:他怎麽出來了?

  布偶貓人性化的歎了一口氣,用譴責的目光看向芮平,也用腦海傳聲:主人,這都是因為你沒有完成召喚任務就強行召喚的後果,打工人根本就不受控製!

  腦海傳音過後,趴在塔維斯的布偶貓再又用一種很諂媚的語氣一邊喵喵叫,一邊朝著塔維斯表忠心:“大人要出來,主人你是攔不住的喵!”

  這貓!

  芮平有些服氣,這年頭做係統都這麽二五仔的嗎?

  少年塔維斯卻是有些納悶:“我怎麽感覺你好像很不歡迎我的樣子?”

  這難道還不夠明顯嗎?芮平差點沒忍住翻白眼,他跟芮平記憶中那個從戰火中淌出來的男人完全不像,看上去太青澀了。

  男人是沉默內斂的,每一句話都充滿著克製,像一座高高的大山,讓人無形中就有壓迫感。

  “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麽?”少年塔維斯很想問個明白,他突然得知自己天降一個這麽大的女兒,還沒有從打擊中恢複,接著又冷不丁得知自己已經犧牲的消息,他再不接受,也得認清事實,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目前,他可能真的回不去了。眼前的女兒雖然看上去那麽陌生,但好歹是自己當下最親近的人。

  “哦,應該不是我做錯了,是以後的那個我做錯了什麽嗎?”少年塔維斯很會給自己撇清關係:“我現在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呢。”

  他還是個連女朋友手都還沒有摸過的雛雞呢!

  他實在是很吵,讓努力想要當他不存在的芮平不得不朝他遞過去一個視線。

  少年塔維斯立刻就順杆向上爬:“我覺得我目前是無辜的,你覺得呢?你不應該把那個我的事情加諸到這個我頭上,至少也要等我再犯錯之後,你再怪我嘛。”

  他說話又輕又快,像個機關槍突突突,芮平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自己給自己洗白了。

  少年塔維斯最後一個“嘛”帶著一點鼻音,很自然的衝著芮平擺出親近熟悉的姿態。

  芮平很難接受他這樣子,自來熟的厚臉皮,像是他們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她幾乎是用最大的力氣克製自己。

  少年塔維斯雖然努力的想要引起芮平的注意力,但是過於急切的姿態,其實也暴露出他的緊張和害怕,畢竟他也才十八歲。

  跟芮平同樣的年齡。

  芮平油鹽不進的沉默模樣,讓少年塔維斯有些氣餒,他終於也到了接不上茬的份上,自己一個人一直在自言自語,哪怕是他都覺得有點過於神經質了。

  女兒難道一點都不愛爸爸了嗎?QWQ

  傷心!

  這個人總算是安靜下來了,芮平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她真不知道該用何種模樣去麵對他。

  此時芮平也終於抽出心神開始注重周圍的環境,四周顯得過於安靜了。

  她從舞台上往下望去,那些烏壓壓的人頭,曾經用向往的敬佩的,像黑夜裏的星星一般閃著光的眼睛一個個的都像風中的燭火一般,一個接一個的熄滅了。他們眼睛沒有任何神采,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恐慌無助,有人茫然,有人失魂落魄,甚至情緒失控,淌下淚來,無聲的啜泣。

  在芮平旁邊,之前還麵帶笑容的主持人,其本身也隻是一個高二的學生,精致的妝容掩蓋不了她的彷徨,她此時的模樣比剛剛在舞台上看上去不適應舞台的芮平還要難看。

  就連抗壓能力遠比學生強大的大人,也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剛剛還在安慰芮平的班主任,此時看上去更需要其他人的安慰。

  芮平就在這時接收到了樊向陽的視線。

  樊向陽臉色蒼白,但仍舊不忘關心的朝她看過去一眼,好像在問她有沒有事。

  芮平心中柔軟的地方像是被人輕輕的拱了一下,她搖了搖頭。

  剛剛還沉默的塔維斯,頭頂上的爸爸天線一下子豎起來,摸著下巴嘶了一口氣:“這家夥……”他莫名的看這個跟他女兒眉來眼去的家夥不順眼。

  樊向陽算是眾人當中回神比較快的,他也很受震撼,很難接受這一切,突然就要打仗了,在這之前沒有任何征兆。

  他也才十八歲,還是個高中生,跟其他的失魂落魄的學生一樣,還不懂什麽是真正戰爭,看過最多的也就是新聞報道,影視作品。

  但是他是一個軍校生,雖然還沒有踏進軍校,但已經是一個預備役的軍人,檔案上已經有了他的名字!

  軍人的使命就要保護老百姓!

  他牢牢的記住了這句話。

  曾經,他是被老師羽翼的學生,需要被保護,但那是他沒被第一軍校錄取之前,現在他是要保護平民的軍人,他不能害怕!

  如果這個時候他都不站出來,那誰又能站出來?靠那些手無寸鐵的老師和學生嗎?那真要到戰場,他也躲在老師身後,指望他們柔軟的身軀去抵擋敵人的炮火嗎?

  他朝芮平看過去,果然芮平也已經恢複過來,她也是被第一軍校錄取的,之前他們是同學,是同桌,是男人和女人,現在他們是戰友。

  樊向陽感受這身份的轉變,他再次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像初生的太陽。

  樊向陽向芮平遞了個眼色,指了指芮平手中的話筒。

  芮平手中的話筒早就被她的汗水浸濕,捏在手上滑滑的,此時微微愣了愣,然後就看到樊向陽朝她點了點頭。

  她有些難為情的把話筒的話柄用袖子擦幹淨,旁邊塔維斯還在陰陽怪氣的道:“你喜歡這樣的人?你眼光看上去不怎樣啊……”

  他簡直就像一個無理取鬧的怨婦:“這小子是有哪裏好了?你搭理他都不願意搭理我?”

  芮平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樊向陽沒有等她繼續擦話筒,他長手長腳,一步就跨到芮平身前,伸出手在芮平的肩膀上輕輕一推,芮平就被他推到舞台的中心,兩人並列站著,剛好把班主任和主持人擋在身後。

  所有的聚光燈都打在這對少男少女的身上,在他們周身都侵染出一層朦朧的白光。

  芮平快要睜不開眼睛,她手中的話筒就這麽被樊向陽拿去了。

  話筒再次傳來刺耳的鳴叫,這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要不我再來個做個自我介紹好了。”樊向陽努力用輕鬆活潑的語氣道,他臉上帶著他標誌的陽光笑容,就像是在這黑暗的世界打下了一束黎明的曙光。

  “我叫樊向陽,是第一軍校大一的新生。”他在第一軍校上麵咬重音,在這個時候,第一軍校四個字能給人帶來無窮的安全感。

  帶來希望和勇氣。

  他說完後,把話筒再次遞給芮平。

  芮平心領神會,她接過話筒,她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麽大,這麽洪亮。

  她也從來沒有這麽挺直胸脯的站在所有人麵前。

  剛張口,好像嘴巴還被膠水粘過,有些晦澀,但接下來就好了。

  “我、我叫芮平!”

  “也是第一軍校大一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