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河橋村，是一座被小河環繞著的存在。小河上最早的一座橋，是修建於道光年間的一座石拱橋。

  現在，李子木、沈安平以及齊昊楠、鄔鄲踏就站在這座石拱橋上。

  橋下麵，是緩緩流淌著的河水。小河兩岸，生長著茂密的蘆葦。一條兩三米寬的水泥路將蘆葦叢與前麵的民房隔離了開來。

  路旁邊的房子都拆的差不多了。其中的大部分都隻剩下地基，偶有一兩棟相對完整的，門窗也都已經不見了。黑暗中看著，更加滲人。

  “怎麽整得跟敘利亞似的。”

  李子木回頭瞪了他一眼，剛想說什麽，卻被從附近傳過來的一陣低沉咆哮給打斷了。

  聲音不高，隻是在這萬籟俱靜的夜裏聽起來卻是分外的恐怖。沈安平打了個哆嗦，脊背上汗毛都豎了起來。鄔鄲甚至已經反手抓住了背後的劍柄，不過在看清了發出聲音的物事就放鬆了。

  “原來是隻狗。”

  確切的說，是一隻非常普通的田園犬。黑色的大狗，兩隻耳朵豎的尖尖的。此時正高踞在一處已被完全拆毀的民房之中，對著路過的幾個人嗚嗚而鳴。

  “這野狗是在發什麽春啊？”齊昊楠好奇問道，居然伸出一根手指朝狗子勾了勾，還“嘖嘖”的喚了兩聲。

  黑狗迅速給出了反饋，將低沉的咆哮轉為了憤怒的狂吠。

  “二百五。”這是李子木對齊昊楠幼稚行為的定義。一旁的沈安平卻是若有所思，“其實，這應該是條看家狗。”

  或者說，曾經是條看家狗。隻是，原本由它守護的家沒了。然而即便是房子已經成了廢墟，這狗卻依然還守護在這裏，對每一個路過者都保持警惕。就這麽目不轉睛的瞪著，直到前麵的四個人遠離。

  “是條好狗，可惜了。”李子木歎了一口氣說道。

  沈安平默然點頭，也跟著歎了一口氣。忽然之間心一動，想到了另外的一個情況，“這樣的狗，應該不止一隻的。”

  農村多有養狗看家的習慣，然而拆遷之後這些田園犬的去處就成了問題。雖然有一部分主人會把自家的狗子帶走，但更多的卻會選擇遺棄。

  所以，每當一個村子被拆遷時，就會有很多原本的看家犬淪落成野狗。狗是一種群居的動物，所以理論上現在看到應該是一群而不是一隻才是。

  “也有可能它們白天在一起活動，晚上就返回了各自原本的——家。”

  齊昊楠提出了自己的猜想。也確實有這種可能，然而李子木已經繃緊的臉卻沒有因此而有絲毫放鬆。

  “不管怎麽樣，越是往前就越是要小心。”輕歎一聲，以細微到幾乎不可聽聞的聲音說道，“隻是希望，一會兒不要在不應該的地方看到它們吧。”

  繼續往前走，然而沒幾步卻又停了下來。這一次是真有東西攔路。路邊的蘆葦叢中，無聲無息的遊出來一條蛇。此時就在路中間，長長的蛇身一圈圈盤著。腦袋高高昂起，信子吞吞吐吐，發出低低的嘶鳴。

  “這特麽是毒蛇！”

  齊昊楠變了臉色。雖然一時難以辨別是哪一種，然而前麵這條蛇的特征卻是非常明顯——三角形的大腦袋、棕褐色的身體以及那一對伸出嘴外的大毒牙，充分說明了這家夥不僅是條毒蛇，毒性還相當的猛烈。

  “在這個地方被咬了，到哪裏找血清去。”

  心裏想著，齊昊楠手已經把原本掛在腰上的特製彈弓取了下來。彎腰從地上撿了塊碎石頭，掛上了瞄準著蛇頭就打了過去。

  直接命中目標。雖然不是子彈，然而從齊昊楠親手製作大彈弓上射出來的石子，近距離威力不亞於54式的手槍。

  砰的一聲之後，蛇頭直接就爆了。然而想象中的血肉飛濺的場景卻沒有出現，毒蛇腦袋炸開，直接就變成了一團灰色的煙霧。

  煙霧節節向下，隻一瞬間的工夫，原本一整條的大蛇，從腦袋到尾巴尖都融作了鉛灰色的一團。灰色的霧氣升騰而上，翻翻滾滾之間轉變成了一張鬼臉。成形之後直接張大嘴巴，看樣子，似乎是想獰笑。

  然而李子木卻是早有準備，他將一張符紙折成紙飛機，直接就投了進去。

  於是，未出口的獰笑轉為了哀嚎。構成鬼臉的煙霧似遭遇了吸塵器，瞬間被一掃而空。煙霧消散，現出了剛剛的那架紙飛機。李子木豎二指於麵前，在飛快的念出了一句話後朝前一指。

  紙飛機立時自燃，化作了一小片的飛灰。

  到這時，李子木的表情方才輕鬆了一些。

  “怎麽樣？”齊昊楠問道。

  “暫時沒什麽問題了，不過越是往前就越是要小心。”李子木回應道。就好像是為了印證似的，旁邊的樹冠上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怪叫——

  “呀——”

  不知是受了驚擾亦或是其他的什麽原因，一隻烏鴉從棲身的樹枝上飛起。在眾人頭頂盤旋一圈後朝著更遠的地方飛去了。

  原來是隻烏鴉。

  齊昊楠吊著的心放了下來，啐了一口罵了聲“晦氣”。轉過來，卻看見李子木原本已有些緩和的麵色愈發的凝重。剛想開口問，卻見沈安平伸手往前一指，同時還說道：“你看那邊。”

  順著沈安平所指，齊昊楠的目光越過蘆葦叢，最後落在了河麵上。小河原本極為平靜，然而現在，卻是有一絲一絲的白色霧氣生成並嫋嫋向上。霧氣越來越多，越來越濃。很快就越過了堤岸開始往路上漫。

  如果就這樣放任不管，沒多久，霧氣就要蔓延到幾個人的腳邊了。李子木冷哼了一聲，取下拂塵向前一揮。

  拂塵到處，霧氣立時退散。但轉而卻又匯攏，繼續逼迫而來。

  李子木哼了一聲，直接伸手。沈安平會意，轉身亮出後麵的登山包。這隻登山包是特製的，裏麵根據需要做了各種隔層，每一個隔層都有單獨的“出入口”。隻要熟悉其中的構造，很容易就能取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到一秒鍾，李子木的手上就多了一個陶瓷的小罐。擰開蓋子，朝小河的方向用力一甩。就看見裏麵的東西連成一道弧線，都落入到了河水之中。

  或準確的說，是落入到了河麵上的那一層霧氣之中。

  短暫的平靜，然後就看見河麵上如開了鍋般的沸騰起來。已經上岸的霧氣原本快要漫到站在最前麵的李子木腳邊上了，卻是一下都退了回去。

  小河中，原本濃厚到幾乎要形成實質的霧氣開始變薄變淡。幾分鍾之後全部消散，露出了被遮蔽住的河水。

  如不久之前看到的一樣平靜。

  “走吧。”

  李子木說著，將拂塵掛會臂膀，當先就往前走。沈安平原本要跟上，眼角的餘光卻是瞥見了一個黑影正無聲無息的從河中探身而出。這家夥手腳並用的超前趴。看方向，目標應該就是前麵的幾個人。

  水猴子。

  這是沈安平看到時的第一反應，不過一轉念卻又覺得不對。雖然傳說中水猴子有時候也會襲擊岸邊的人或動物，將他們拖入到河中溺死。但這種詭異的怪物在水中固然是無比的敏捷且力量遠超常人，然而隻要離河上岸就會立即失去這種神奇的能力。甚至有種說法是超過十分鍾就會癱軟成泥。

  所以，這究竟是什麽？

  因為齊昊楠的一句吩咐，鄔鄲一直緊隨著沈安平。自然也看到了這種怪物。不僅是如此，她還發現，這家夥雖然是在往上爬，但身體的一部分卻始終與河水相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怪物的動作顯得非常緩慢。然而卻是相當執著，目標也很明確。不僅如此，河岸上的植物，無論是雜草還是蘆葦。隻要是被它碰到就會立即枯死，葉片、莖稈同時卷曲發黑。

  這家夥絕對不是水猴子，其危險程度，絕對在水猴子之上。

  因為這個，極有可能是傳說中的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