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殺了皇後
作者:秦晾晾      更新:2022-02-08 16:16      字數:4441
  “牝雞司晨,惟家之索,自古以來,女子幹政禍亂朝綱的例子還少嗎?”

  朝會上,張炳文言辭沉肅的說道:“上有昭平皇後,篡權奪位,設酷刑,置百姓於水火,後有江淮寧容姬,以女子之身攪弄的大湯朝烏煙瘴氣,陛下,您不得不思量啊。”

  張炳文說完,龍椅上的聖人並沒有說什麽,隻是斜靠在那冰冷的椅背上,粗糲的掌心摩挲著把手,不緊不慢的呼吸著。

  因著皇後那手裏半枚狼符的事情,這些人已經整整吵了半個多時辰了,都說女人是最鬧騰的,可這一對老爺們嘰嘰喳喳起來,也算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每每張炳文開口,都讓人覺得頭疼。

  “我就是不明白了。”

  韓來冷笑,用手裏的笏板指著那人,自從川王死後,他行事作風便不再那麽翩然君子,更多了一些胡攪蠻纏。

  以至於宋端在後麵看著,總覺得像師父年輕時候的樣子。

  還說人家是潑婦。

  自己也這麽沒禮貌,不過對於張炳文這樣的人,也不需要有禮貌。

  “那太行軍的半枚狼符在皇後娘娘的手裏,礙找你什麽事兒了。”韓來不屑道,“至於你在這裏急頭白臉的嗎?”

  杜薄也附和道:“我也不明白。”

  回頭看了看那些麵麵相覷的朝臣,索性道:“在座的諸位,你們誰能明白?誰要是知道為什麽,給解釋解釋。”

  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氣的張炳文頭冒青煙,自打韓來等人被聖人複職之後,這朝上的局勢又轉了態度,甚至從前許多巴結他和曹燮的人都選擇了從此中立,生怕聖人哪天又改變主意,叫人應接不暇。

  這樣一來,根本沒人替他說話。

  “解釋什麽,牝雞司晨是曆來大忌。”張炳文硬著頭皮言之鑿鑿。

  “牝雞司晨?”

  宋端上前一步,不緊不慢的開口道:“張炳文是說,這兵符在皇後娘娘的手裏,你不放心?張尚書是在質疑皇後娘娘對陛下的忠貞?”

  好一個顛倒是非黑白的嘴,他張炳文哪裏說過這樣的話,隻是一對三有些力不從心,便道:“隱患就要扼殺在搖籃之中。”

  “那你不還是一個意思嗎?”杜薄皺眉道,“張尚書這話不還是覺得娘娘心懷不臣之心,會做出對陛下不利的事情嗎?你這樣惡意揣測一國國母可是大罪。”

  “我何時懷疑過皇後娘娘?你不要胡說八道。”張炳文說道。

  宋端借機說道:“那看張尚書這意思,尚書……”

  張炳文生怕宋端再次混淆視聽,趕緊道:“我對皇後娘娘心懷敬畏和尊崇,怎麽會覺得她有不忠之意?”

  他說完就後悔了,果不其然,宋端立刻發現其中的破綻,幾乎是用不可置疑的語氣反駁道:“既如此,那狼符放在娘娘的手裏,張尚書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娘娘忠貞正直,當年……”看了一眼匡王,“更是在高穎的手下救駕陛下,這等雄舉天下人盡知。”

  “如此看來。”岑越也說道,“這狼符放在娘娘手裏,才是最安全的吧。”

  張炳文頓時語塞,看了一眼曹燮,那人的臉色很不好,似乎是不滿意自己的交鋒落敗,心裏一抖,自己可絕對不能成為棄子。

  “可是……”

  “張炳文。”

  韓來瞥眼過來,語氣驟冷:“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張炳文被問的一愣,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過聖人卻知道韓來所問為何,扶額的手輕輕抬起,微眯著的眼睛投射出一道細細而撕咬的光,籠罩在張炳文的身上。

  張炳文被看的滿手心都是汗,用力的攥了攥,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片刻才切齒道:“我這都是為了江山社稷。”

  “江山社稷?”

  韓來似笑非笑:“那張尚書以為,這狼符收回來後,讓陛下再交給誰呢?”站直身子,扭過頭去,不再看他那張青紫的臉。

  “另一半可是在曹大夫的手裏。”

  他幽幽道。

  “我……”

  張炳文有些猶豫。

  “不如放在韓郎君的手裏,畢竟這太行軍從前就是韓老將軍生前的兵,也算是物歸原主了。”李鶴鳴在旁邊看的不亦樂乎,看著那張炳文那十分窘促的模樣,他也故意添油加醋的說道。

  “物歸原主?”

  張炳文冷哼道:“這天下的兵都是陛下的,何來物歸原主一說。”

  李鶴鳴倒也不在意,又道:“陛下和娘娘同心同德,狼符放在娘娘的手裏,尚書就放心吧,您有空,還是操心操心娘娘的祁山大典,川王殿下意外過身,娘娘心思煩悶的很。”

  “祁山大典的事。”

  聖人終於開口了,殿中的幾人立刻低下頭不做聲了。

  “辦得怎麽樣了?”他問道。

  張炳文剛要說話,曹燮接過話茬道:“陛下放心,祁山大典的事情微臣都置辦的差不多了,一切都按照從前老祖宗的規矩來的,必定讓娘娘和各宮主位都滿意。”

  “那就好。”

  聖人點了下頭,起身道:“吵了一早上,都散了吧。”

  他說完離開。

  從頭到尾沒有置喙一句狼符的事情。

  “張炳文。”

  眼見著聖人離開,大家也都往殿門處走去,李鶴鳴看著失魂落魄的張炳文,又忍不住的說道:“你對皇後娘娘是頗多微詞啊。”

  李鶴鳴這麽一說,周圍人忿忿瞥眼過來,甚至下意識的放低了自己說話的聲音,生怕錯過這對活冤家打嘴架。

  “胡言亂語。”

  張炳文扔下這麽一句,快步的往前走,生怕被這個莽夫纏住,他和李鶴鳴交鋒這麽多年,他也算是有經驗和記性了。

  罵不贏挨罵,罵的贏挨打。

  總之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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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以女兒看來,張尚書怕是不能再用了。”

  禦史府的花廳裏,曹琦坐在旁邊,一副很是從容的樣子,對著正座上的曹燮不疾不徐的說道。

  對麵坐著的張炳文聽到這話,眼睛瞪的老大,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自己還坐在這裏呢,曹琦就在這裏從中作梗!

  “曹姑娘……我……”

  張炳文有些緊張,扶著椅子的把手好懸站起來,看了看曹琦又看了看曹燮,語無倫次的擺著手。

  “小女兒的玩笑話,你不要介意。”曹燮冷淡道。

  玩笑話?

  張炳文緊皺眉頭,曹燮這樣輕描淡寫的倒是更讓他害怕了,他現在是上了賊船下不去,遂急切道:“大夫,曹姑娘,咱們現在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您……您不能棄我啊。”

  曹燮深吸一口氣,無奈道:“曹琦,張尚書對咱們曹家忠心耿耿,以後不要說這樣的話了。”

  曹琦輕輕的點了點頭。

  “看來這狼符在卓橋的手裏是拿不回來了。”

  張炳文暗驚,曹琦居然敢直呼皇後的名諱,低了低頭,說道:“聖人不肯,韓家施壓,這件事情太難辦了。”

  “那有什麽難的。”

  身後的曹純緩緩走出來,伸手給曹燮奉了杯茶,坐在旁邊,一臉桀驁不馴的樣子:“殺了皇後不就好了。”

  此話一出,張炳文剛才被曹琦嚇起來的心好懸從嗓子眼兒裏麵跳了出來,素來知道曹家囂張,竟不知道連這個小小曹純也如此大膽。

  “純兒,不許胡說。”曹燮皺眉。

  曹琦冷笑道:“父親,您還不知道嗎?小妹一向如此。”

  曹純回了一個白眼。

  “礙事的人,除掉不就好了。”

  曹純心不在焉的說道:“當初殺了川王,現在殺了卓橋,讓他們母子兩人在地下相逢,繼續著母子情,這多好啊。”

  曹琦瞥眼,曹純雖然蠢鈍,但也不至於這樣放肆,看著那人眉梢眼角的裝扮,她心頭了然,這丫頭在學自己。

  “東施效顰。”她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指甲。

  曹琦一愣,瞪了瞪眼,說道:“咱們就在祁山大典上做文章,要了那卓橋的命又能怎樣,嗬嗬,咱們曹家現在位極人臣,殺了川王都沒怎樣,何況隻是一個後宮婦人,她死了,聖人也不會追究的。”

  “你知道什麽叫做蹬鼻子上臉嗎?”

  曹琦不耐煩的看著她。

  曹純一時間不知道她是在說曹家,還是在說自己,愣了愣,皺眉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聖人當時那是為了扶持匡王,才出手打壓韓家,現在匡王立儲在即,這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聖人又有意抬舉韓家,和咱們作對,無非是為了朝臣製衡,現在曹家很危險。”

  曹琦被這個妹妹蠢到了,也拿不出什麽戲謔的態度來,反而解釋起如今的局勢來,此話一出,曹燮也抬起頭來。

  可是曹純似乎看不出,而是道:“危險?曹家聲勢顯赫,韓家算什麽,沒了川王他們什麽都不是,不過是無根的浮萍罷了,如何和咱們曹家相提並論,咱們有匡王,你可別忘了,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這就是你曹琦嗎?”

  “對牛彈琴。”

  曹琦索性起身出去了。

  “父親。”

  曹純見這人走了,便起身坐在了她原來的位置上,對曹燮道:“你看曹琦。”

  曹燮瞥眼。

  “她有異心了。”曹純道。

  張炳文轉了轉眼珠,沒想到自己在這裏還見證了這水深火熱的一幕,他微咽口水,看來曹家內部也不是很團結。

  “純兒,不許這麽說你長姐,這些年來,她很忠心。”

  曹燮一拍木椅扶手,沒說話,看向了張炳文。

  張炳文立刻低下頭去。

  這一眼,他明白了。

  曹燮也想讓皇後死。

  殺了川王再殺中宮嗎?

  張炳文一想到這個,衣擺下的雙腿都在發抖,曹家瘋了。

  他被瘋子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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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匡王府的後花園裏,萬年看著獨坐在石桌前的那人,匡王正在下棋,他手持黑子,遲遲不肯落下,似乎在思忖著什麽。

  “老三啊老三。”

  匡王盯著那棋盤,搖頭笑道:“你這一步棋走的是真好啊,二哥又輸給你了。”

  他說著,將那棋子放回盒子裏,又伸手將其餘的黑子攏到一起往盒子裏麵裝,一邊弄一邊笑著說些什麽。

  萬年皺眉,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這是在和誰下棋?”

  身後有人說話,萬年嚇了一跳,回頭又鬆了口氣:“是曹姑娘啊。”回頭看了一眼匡王,無奈道,“自己和自己下棋。”

  “是嗎?”

  曹琦半信半疑,走過去,匡王已經開始了新的一局,並沒有發現身後站了一人,他落下黑子,幾秒後,又笑道:“老套路了。”

  曹琦眉尾挑起,看著那石桌的對麵,空無一人,盒子裏麵的白子一顆未動。

  “哎?”

  匡王下著下著,一指那棋盤:“老三,你這也太不地道了。”

  曹琦更加摸不著頭腦。

  這棋盤上哪裏有白子,這匡王是又出現幻覺了吧。

  “殿下?”

  她輕聲喚道。

  匡王轉頭,倒也不吃驚,遂道:“你來了,坐吧。”

  曹琦坐在對麵,匡王眼裏的白衣身影也消失了:“你怎麽來了?”

  曹琦捏起一顆白子來,細細的把玩著,說道:“殿下,您這身體還是讓禦醫來瞧瞧吧,眼中盡是死去之人,不怕嚇到自己啊。”

  她語氣縹緲,更讓匡王思緒迷糊,沒有答話。

  “狼符的事情,殿下都知道了吧。”曹琦淡淡道,“張炳文做事不利,聖人答應不下來,不過殿下也不需要擔心,小妹已經有了主意,父親的意思是,祁山大典上,可以做些文章,叫這狼符穩妥的落在曹家的手裏,太行軍認符不認人,隻要這狼符在手裏,不怕他們不聽話。”

  匡王聽到這話,意識才逐漸清醒許多,不解道:“什麽意思?”

  “自古兵權最大,有兵就有權。”

  曹琦道。

  “你們曹家又想做什麽?”

  匡王臉色不太好,深吸一口氣,不耐煩道:“我現在已經是未來的太子,趙國的儲君了,你們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又要做什麽!”

  曹琦忽而一笑,往前探了探身子,說道:“殿下,您這麽說可真是寒人的心,我們曹家殫精竭慮的,不就是想讓您坐穩這太子之位嗎,畢竟現在韓家複起,這……行宮還有一個九王,況且……聖人正值壯年,這後宮佳麗三千,若是誰人又生下一個皇子來,這都是威脅啊。”

  匡王緊抿嘴唇。

  曹琦便又道:“您的母妃是高淑妃,她是高穎宗親,這本就是您備受詬病的地方,就算被封了太子,也不穩妥,川王怎樣,不還是被我們弄死了,您想想,若是手裏有兵,這可就不一樣了。”

  匡王冷眼:“所以呢?父皇不肯收回狼符,你們要怎麽辦?”

  曹琦微微一笑:“殺了皇後,奪了狼符。”

  話音剛落,匡王伸手狠狠的摑在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