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揭不開鍋
作者:無名指的束縛      更新:2021-11-05 12:22      字數:2402
  夏月初路上也想象過夏家的樣子,但是眼前的情形,還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夏洪慶是個是村裏的私塾先生,夏月初原以為娘家的條件就算不太寬裕,卻也應該算是中等偏上的程度。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如果夏家條件真的那麽好,也不至於會跟薛家這樣窮得叮當響的人家結親了。

  夏月初進門後先去看了吳氏,見她隻是因為著急上火才病倒的,估計一大半兒是心病,稍稍放下心來。

  但是大哥的兒子平安卻真是病得很重。

  才四歲多的孩子,臉頰瘦得向內凹進去,下頜尖得沒有半點兒多餘的肉。

  此時神誌都有些不太清醒,喚他幾聲也不見有什麽反應。

  夏月初急道:“孩子都這樣了,可不能再耽誤了,得趕緊送去醫館才行。還有大哥的腿,也不能這樣隨便捆上,若是骨頭長不好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話一出,夏家人卻都低下了頭。

  大嫂劉氏抱著孩子低聲地哭泣,吳氏也在炕上抹起眼淚來。

  夏洪慶何嚐不知道這些,但是家裏已經揭不開鍋了,先前欠的債還沒還上,如今連借錢都已經找不到人開口了。

  他也考慮過賣地,但是家裏的田地都是租給別人種的,如今都已經犁地播種了,就算賣也要等秋收後了。

  夏月初看到眾人的反應,知道家裏肯定是沒錢了,不然夏瑞鬆也不會為了賺錢摔斷了腿。

  她剛要伸手去掏荷包,不料薛壯卻搶先一步,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道:“爹,這些錢您先拿著,咱們該看病看病,該還錢還錢,若是不夠我這兒還有。”

  明晃晃的銀子擺在桌上,把屋裏的人全都驚呆了。

  夏月初純粹是沒想到薛壯手裏居然還有錢。

  要知道,當初他和秦錚剛到薛家的時候,那可真是一件像樣的行李都沒有。

  每人隻有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裳,夏月初直接就給拎著丟出去了,那衣裳破得怕是連揣錢的地方都沒有。

  但是薛壯已經給了盛氏一錠銀子,如今卻又不知從哪兒變出來一錠。

  這也越發讓夏月初覺得他的來曆怕是不淺。

  其他人沒有夏月初那麽複雜的心理活動,他們完全是被薛壯出手的闊綽嚇到了。

  吳氏先回過神來,使勁兒在夏洪慶後背捅了一下。

  夏洪慶臉都漲紅了,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哪有花姑爺錢的道理……”

  “爹,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些!”夏月初生氣地打斷夏洪慶的話,一把抓起銀子塞進他的手裏,“錢沒了還能再賺,人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夏洪慶被女兒的話噎住,手裏的銀子火炭一般燙手。

  若是平時,以他的脾氣早就勃然大怒了。

  但此時看著神誌不清的孫子,再看看一臉病容的吳氏,

  他的手就好像違背了他的意誌,緊緊抓著銀子,沒有勇氣放手。

  夏洪慶心理鬥爭良久,終於長歎一口氣道:“這錢,就算咱家跟你們借的,先拿來應應急……”

  “爹,就算我嫁出去了,也一輩子都是你和娘的女兒,天底下哪有隻許爹娘貼補兒女,不讓兒女孝敬爹娘的道理。”

  雖說這錢不是夏月初的,但是她自己兜裏有錢心中不慌,回去之後把錢還給薛壯便是了。

  夏洪慶聽了這話,覺得說得也有些道理。

  但是他根深蒂固的老古板思想,卻還是讓他無法安心收下女兒女婿孝敬的銀子。

  吳氏見狀開口勸道:“這是大壯和月初的一份心意,老頭子你就先收下吧。”

  夏洪慶深深歎了口氣,終於沒有再說還錢的事兒。

  夏月初見夏洪慶雖然死板,卻也還沒到冥頑不靈的程度,這才放下心來。

  回來之前,她最怕的就是夏洪慶死要麵子,到時候活受罪的可是家裏其他人。

  夏月初伸手接過平安,催促劉氏回房收拾東西,趕緊帶大哥和孩子進城去看病才是正經。

  見夏瑞軒還小心翼翼地躲在門口不敢進來,她又對夏洪慶道:“爹,讓瑞軒跟著去吧,他雖然年紀小,但是跑個腿買個東西還是用得上,不然大嫂自己顧不過來。”

  夏瑞軒頓時露出高興的神色,隻要能躲開老爹的手板,別說讓他去跑腿了,就算是去幹活他也願意。

  夏洪慶也知道這是最好的安排了,但看到小兒子連高興都不知道藏著點兒的蠢樣子,又覺得心裏頭火大。

  “笑什麽笑,去了聽你哥嫂的話,再敢亂跑,回來打斷你的腿!”

  夏瑞軒被罵得縮著脖子跑了,也不知要去幾日,總得回房收拾兩件衣裳帶著換洗。

  夏月初跟劉大爺叮囑了幾句,將車錢給了他,讓他送幾個人去縣城。

  好在夏家村這邊地勢平坦,離著縣城挺近,劉大爺也很是願意。

  縣城人多坐車的也多,若是能遇到一個趕夜路的,說不定還能小賺一筆。

  把幾個人送走之後,夏月初才踏實下來,進屋上炕陪著吳氏聊天,想要打聽一下家裏會到揭不開鍋的地步。

  吳氏見家裏的情況已經被女兒知道,便也不再瞞著,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都說了。

  夏月初這才理清楚事情的原委。

  早些年夏家雖然不富裕,但還算能夠維持正常的生活。

  隻是夏洪慶是個死板腦筋,覺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自己沒能考中秀才,便把希望都寄托在兩個兒子身上。

  老大夏瑞鬆不是讀書的料,最後隻識了些字便學不進去了。

  好在老二夏瑞軒雖然不機靈,但記性比較好,天天被他逼著學習,倒是差不多都死記硬背下來了。

  夏洪慶便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教小兒子讀書上頭,家裏的地都被他租給別人種了,自家一年到頭隻能收些地租,年年還得買糧食吃。

  原本還有私塾的進項可以維持家用,但是兩年前,隔壁村的一位秀才公子開了間私塾,大部分有些條件的人家都把孩子送去那邊了。

  所以夏家入不敷出的情況越發嚴重,漸漸已經花光了積蓄,沒辦法維持日常生活,甚至還欠了外債。

  夏月初聽吳氏說著家裏的這些情況,忍不住道:“娘,既然家裏都這樣了,你上次去咋還買了那麽多東西!害我一直以為家裏過得挺好,若不是瑞軒去找我,我還不知道家裏竟然都到了這樣的地步。”

  吳氏靠著被垛坐著,聽了這話歎氣道:“你在薛家日子也不好過,大壯雖然回來了,卻又傷得這麽嚴重,娘家要是再不給你長長臉、撐撐腰,你還不得被婆家欺負死。”

  夏月初是著實沒有想到,當初夏洪慶和吳氏給自己拿去的東西,已經是他們能籌措到的極限了。

  家裏攢了一個多月的雞蛋,本來是要賣錢買糧的,都沒舍得給平安吃一個,全都給她拿上了。

  唯二下蛋的兩隻母雞也都宰了,收拾幹淨拎上。

  甚至連買魚、肉、點心的錢,都是找親戚鄰裏一家家借來的。

  夏月初聽得鼻子發酸,眼淚不受控製地順著臉頰滾落。

  夏洪慶見吳氏越說越來勁,不斷地數落著自己的不是,終於忍不住道:“行了,女婿頭一回登門,你少說這些有的沒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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