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死亡與新生
作者:無名指的束縛      更新:2021-11-05 12:21      字數:2181
  郭懷山拉住心急如焚的呂成武,先幫他簡單處理了額頭上的傷口,敷上草藥止血,然後跟著他趕到呂家。

  進門一看呂老漢的臉色,他就知道情況怕是不好。

  郭懷山上前搭了一下脈,再翻開眼皮看了眼,就知道不是自己能看得了的。

  郭懷山搓搓手,歎了口氣說:“成武啊,我給你看著你爹,你趕緊套車進城去請大夫吧!”

  呂成武撲通給郭懷山跪下求道:“郭叔,你再給看看,或者拿點藥先給我爹吃上。”

  郭懷山趕緊把呂成武拉起來。

  “我是個啥水平你還不知道麽,頭疼腦熱磕磕碰碰的找我還行,你爹這樣……唉,你郭叔哪有這個本事啊!”

  呂成武嘴唇不受控製地哆嗦著,扭頭撲倒炕邊,抹著眼淚對呂老漢道:“爹,我這就去給你請大夫,你一定要挺住等我回來啊!”

  他說罷,抹去臉上的淚水,準備起身出門,卻忽然被人拉住。

  呂成武低頭一看,原本已經昏迷不醒的呂老漢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枯瘦的手死死抓著兒子的手腕。

  “爹!”呂成武見呂老漢醒過來,原本慘白的麵頰也多了點兒血色,頓時一喜,“爹,你覺得咋樣?哪兒難受?”

  郭懷山的麵色卻越發凝重,他看出呂老漢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這會兒轉醒,保不準就是回光返照。

  呂老漢渾濁的眸子中透出些許清明,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指甲摳入呂成武的皮肉中,恨不得將自己心裏的想法直接傳遞過去。

  “嗬——你、你哥——”呂老漢費力地吐出幾個字。

  呂成武頓時心裏一沉,他此時也明白過來,爹怕是要不好了。

  “你哥——”呂老漢繼續執著地說著。

  郭懷山拍拍呂成武的後背,小聲道:“還不快應下來,好讓你爹安心。”

  “爹——”呂成武跪倒在炕邊,哭著道,“爹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大哥,以後等我有了孩子,就過繼一個給大哥養老送終,隻要有我一口幹的吃,絕對不讓大哥喝粥。”

  呂老漢聽了這話,神色稍微舒展,歇了口氣,又道:“薛、薛家——”

  呂成武一聽這話,眼中頓時迸出仇恨的光芒,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爹,你放心,兒子不會忘了這個仇,無論是薛家還是花氏,我都不會放過他們的!”

  呂老漢得到兒子的保證,終於了了心事,眸中的光漸漸消散。

  “爹!”呂成武大喊一聲。

  但呂老漢喉嚨中發出痰阻似的的呼嚕聲,已經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即便不是大夫,也都能看得出來,呂老漢這是不行了。

  郭懷山看得心裏也有些不忍,雖說呂老漢跟兒媳扒灰為人不齒,但到底還罪不至死。

  而且他這撒手一去,丟下兩個孩子,一個癡傻一個體弱,以後這日子可怎麽過。

  呂成武不願相信,原本身子硬朗的父親居然會這樣撒手而去。

  他反握住呂老漢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哭著喚道:“爹,你還沒看見我成親,還沒抱上孫子,怎麽能就這樣丟下我們……”

  呂老漢卻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睛,緊抓著成武的手也漸漸沒了力氣,軟塌塌地摔落在炕上。

  郭懷山把手搭在呂成武肩頭,頗有些不忍地說:“成武,你爹去了,趕緊張羅後事吧!”

  “爹——”呂成武發出聲撕心裂肺的哭喊,雙眼一翻暈倒在地。

  就在同一時間,薛家的東廂房內,周氏抓著盛氏和孫氏的手,拚命用力,也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

  “啊——”

  “出來了,出來了!”黃氏接住剛剛脫離母體的柔軟身子,擦去口鼻處的穢物。

  “哇哇——”孩子咧開嘴發出啼哭,院中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盛氏著急地看向孩子的雙腿之間,然後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笑容凝固在臉上,看起來格外扭曲。

  她不甘心地從黃氏懷裏接過孩子再看。

  孩子的雙腿一蹬一蹬的,雙腿間沒有絲毫遮擋,在油燈下看得清清楚楚。

  周氏已經精疲力竭,但是聽到孩子的哭聲,還是強撐開不住下沉的眼皮,著急地說:“快把兒子抱過來我看看。”

  盛氏聽了這話臉色更加黑沉,把孩子丟在周氏懷裏,自己轉身下炕。

  她一起身就覺得眼前發黑,身子晃了兩下才勉強站穩,卻一把推開孫氏伸過來攙扶的手,半句話都沒說,轉身摔門而去。

  孩子被摔門聲嚇了一跳,咧著嘴哇哇大哭起來。

  周氏從盛氏的態度中察覺到了不妙,直接伸手往孩子腿間一摸,頓時如墜冰窟,渾身上下涼了個透。

  黃氏給孫氏接生過兩個閨女,自然知道盛氏的心結。

  但她畢竟是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麽。

  隻等著胎衣流出,檢查完整後裝進早就備好的陶罐內,拿油布封了罐口,用係著銅板的紅繩紮緊。

  “等會兒就能給孩子喂奶了,剛開始沒有奶水也別著急,別怕疼,讓孩子多吸一會兒就出來了。”黃氏衝著周氏囑咐道,“這陶罐我拿走,得到山上找個好地方埋了才行,保佑孩子以後順順當當的。”

  周氏一聲沒吭,自從發現自己生了個女兒之後,她就對這個孩子提不起半點兒愛意。

  她渾身無力地躺在炕上,覺得自己遭了這麽大得罪,竟然還沒生出來個帶把的,越發起恨。

  孩子在一旁哭鬧,周氏也懶得理會,反倒煩躁地在心裏暗想,剛才怎麽沒把她直接摔死在肚子裏。

  黃氏見狀,心裏暗暗歎了口氣,不過做穩婆這麽多年,這樣的事兒也見的多了。

  年輕那會兒遇見還會覺得心裏難受,如今就隻剩下心底一聲無奈的歎息。

  見黃氏準備要走,孫氏頓時心下起急。

  按照慣例,這會兒需要給黃氏接生的辛苦費了,但是盛氏就這樣甩手走了,夏月初和薛芹也不在屋裏。

  孫氏兜裏半個銅板沒有,又找不到人商量,隻能無措地站在屋裏,不知該說什麽。

  好在黃氏善解人意,抱著罐子朝外走,對孫氏道:“你是過來人,多照顧點兒吧,我跟你娘說句話就走了。”

  孫氏見不用自己去找盛氏要錢,大大地鬆了口氣。

  她還記得,當年自己生二妮兒的時候,盛氏的臉足足黑沉了一個多月,每日摔摔打打,指桑罵槐。

  饒是她再逆來順受,也不想在這個當口去招惹盛氏。

  萬一到時候把新仇舊恨都勾起來,倒黴的肯定是她自己。

  隻是不知道這次,盛氏的怒火又會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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