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紅白事
作者:無名指的束縛      更新:2021-11-05 12:21      字數:2380
  參頂子村許久沒有這麽熱鬧了。

  先是村中茅草房鬧鬼被傳得沸沸揚揚。

  緊接著呂家捉奸、呂老漢被氣死、薛家又得了個孫女。

  若是放在往常,這都是給村子裏的人增加談資的新鮮事兒。

  但是這回卻不同以往,以至於大家閑談時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薛、呂兩家人聽了去。

  而讓秦錚擔心的鬧鬼之事,在後頭一件接著一件的大事麵前,很快就被村裏人遺忘了。

  秦錚接連給封七送了幾日的飯,直到呂老漢出殯前一晚,他提著籃子來到茅草屋的時候,發現已經人去屋空。

  封七沒留下半點兒東西,也沒留下一句話,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秦錚把東西原樣兒拎回家,跟夏月初很是抱怨了一通。

  夏月初倒想得開,安慰道:“能走想必是傷好得差不多了,他留在那兒也不是長久之計,早晚得被人發現。”

  “我哪裏是氣這個,那小子就是個白眼兒狼,吃完用完抹抹嘴就跑了,連句話都沒有,若是讓我再看見他,先揍他一頓再說!”

  次日,村中紅事白事撞在一起。

  薛家洗三兒,呂家出殯。

  山裏人迷信,這一生一死兩件事聯係得這樣緊密,不由得有些人心裏頭便覺得硌硌愣愣的。

  盛氏又得個孫女心裏憋氣,並不準備大辦,隻請了孫氏到家裏來走個過場。

  這才免了村裏眾人參加完白事再去參加紅事的尷尬情況。

  呂家的白事卻也是詭異得很。

  呂成武隻在呂老頭咽氣時狠哭了一場,之後便半滴眼淚都沒有掉過。

  無論是停靈還是出殯,他都是陰沉著一張慘白的臉,隻拉著呂成文的手不放。

  呂成文更不必說,是個傻的,隻要吃得飽穿得暖就高興,出殯的時候見到來得人多熱鬧,還喜滋滋地咧著嘴笑。

  這兄弟倆一個傻笑一個陰沉,看得來參加葬禮的村民們都渾身不自在。

  至於花氏,自打那日隻有,就再沒人見到過她。

  甚至有人私下裏揣度,花氏說不定已經被呂成武給弄死了。

  待呂老漢的棺材被抬到山上買了之後,依照風俗,幫忙的人該在呂家吃頓飯的。

  但是如今呂家如今這情形,也沒人張羅料理。

  所以村裏人下山回來,便不約而同的,隻在呂家門口撒了銅板的盆裏洗了手,然後各自回家。

  郭懷山回家的路上,正碰見從薛家剛出來的孫氏,便問:“咋的,就算再不待見丫頭片子,好歹是洗三,都沒留你吃頓飯?”

  “留倒是留了,我沒應。”孫氏擺手道,“你是不知道,今個兒去了,老盛婆子的臉拉得老長,春芳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大勇到現在都還沒回家,其他人連句話都不敢多說。這哪兒吃得下去飯啊,我還怕吃得胃疼呢!”

  孫氏說罷又問:“你那頭咋樣啊?”

  “甭提了!”郭懷山搖搖頭,“這樣的白事,我活了大半輩子也是頭一回見。成文就知道傻笑,成武陰沉著臉,也不哭也不說話,那眼神兒跟刀子似的,大家都不敢往前湊,要不是裏正提前找了兩個人讓幫忙張羅著,今個兒還指不定亂成啥樣兒呢!”

  孫氏壓低了聲音,湊到郭懷山身邊問:“你說,薛勇和花氏那事兒,村兒裏打算咋辦啊?”

  “我又不是裏正,我咋知道!”郭懷山撇嘴。

  村兒裏人口不算太多,這種男女亂|搞之事並不算多,隻是偶有發生。

  聽村裏老人們說,當年大家還跟著崔家跑山時,若是遇到這種事,男女都要被捆起來,押到後頭山裏的寒潭,反複沉入水中再拉起來,直至溺死為止。

  後來打從大家都基本安定下來,崔家也不跑山了,又做了裏正,這些規矩漸漸也就沒有當年那麽嚴了。

  如今這些年,男女通|奸若是被抓,怎麽處置便多是兩家跟裏正共同商議。

  畢竟村裏大部分人家也都不富裕,娶個媳婦不容易。

  若真是把人弄死了,有些人家根本就娶不起第二個媳婦。

  到時候家裏沒個女人操持,孩子老人也沒人照顧。

  所以絕大部分人家還是會選擇大事化小,關起來打幾頓了事。

  奸|夫那邊則大多是被狠狠揍一頓,再賠些錢了事。

  之後兩家自是不會再有什麽交情,但是也基本不會再起什麽紛爭。

  可薛家和呂家如今的情況卻與以往不同,這次可是鬧出了人命的。

  回想起今個兒出殯時呂成武那陰狠的眼神,郭懷山心裏不由打了個哆嗦,心道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

  村裏人也大多抱著跟郭懷山一樣的想法。

  但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呂老漢出殯之後,呂家卻是出奇的平靜。

  村裏有人私下議論,該不會是呂成武自知薛家人多勢眾,自己招架不住,便做了縮頭烏龜。

  但在出殯那日與呂成武對上過眼神的人,卻全都三緘其口,拒絕參與這些議論。

  那是一種絕望中透著狠辣的目光,根本不像是一個十幾歲少年該有的樣子。

  至於薛家,這幾日表麵上看著沒什麽異常,男人們照常下地幹活,女人們送飯料理家務,其實家裏卻也是一團糟。

  薛力出去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薛勇的人影兒,看來也是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不知道躲哪裏去了。

  為了這事兒,盛氏已經很是煩心,再想起周氏生了個丫頭片子,便越發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天天在家摔摔打打、罵罵咧咧,稍微有點不順心就跟掉進灶坑的炮仗一樣,瞬間爆炸。

  連平時最受寵的薛芹都被罵哭了兩回,以至於家裏其他人這些日子全都躲著她,不敢去火上澆油。

  周氏得知薛勇去外麵偷女人,受刺激早產已經是很大的打擊,誰知道生下來卻並不是盼望的兒子,而是個賠錢貨,頓時整個人萎靡下去。

  她躺在炕上坐月子,身邊也沒個人照顧,娘家也沒人來看她,整個人都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隻有孫氏好心,一天三頓飯給她端到炕上。

  但盛氏正在氣頭上,根本不可能給周氏開小灶補身子,每頓都是跟著大家啃白菜土豆,吃餑餑餅子。

  周氏懷孕那會兒養得白白胖胖,如今一下子從天上跌落穀底,生完孩子不過幾日,人就已經瘦了一大圈。

  吃的跟不上,心情又不好,奶水自然不會充足,孩子餓得白天晚上都哇哇哭鬧。

  孫氏是真好心,把孩子抱過去幫忙看了一晚上,但孩子哭得薛力煩心不已,不但讓她把孩子送回去,還揪著她一頓好打。

  夏月初原本一直沒往上湊,隻在給周氏送吃的時候看了幾眼。

  孩子的皮膚隨了周氏,白白淨淨的,生下來天天都吃不飽飯,嬰兒肥都下去了不少,看起來五官頗為清秀。

  此時見孩子被丟在炕上哭得嗓子都啞了,親媽周氏依舊理也不理。

  夏月初突然想起了前世時候的自己,若不是村裏好心人多,各家輪流照顧,怕是根本等不到拜師就先餓死了。

  想到這兒,她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將午飯放在周氏身邊,伸手抱起了在炕上大哭的孩子。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