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兩敗俱傷
作者:無名指的束縛      更新:2021-11-05 12:21      字數:2212
  看著盛氏坐在門檻上哭,薛力火氣直往上湧。

  他幾步上前,一把抓住呂老漢的衣領,一口痰啐在他的臉上道:“你個老不死的,趁著我們不在家,來我家這樣紅口白牙地渾說一氣,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我弟又不在家,你說什麽也無人對證!”

  呂老漢瘦幹幹的一個人,被薛力抓著衣領就提起來了,憋得臉紅脖子粗。

  呂成武趕緊上去摳薛力的手,嚷道:“放手!”

  薛力也怕真的鬧出人命,甩手把呂老漢丟到呂成武懷裏,露出個猥瑣的笑容道:“反正你家老大也是個傻的,肥田無人耕,早晚要荒地的,我弟不辭辛苦地去給你家開荒犁地,說不定還能播個種讓你家有個後,多好的事兒啊!”

  呂老漢被個晚輩啐了一臉,靠在兒子懷裏已經氣得直哆嗦。

  聽了這話,原本一直強壓下去的腥甜,終於忍不住噴將出來。

  “爹——”呂成武見他爹直直噴了一口血出來,嚇得臉都白了,雙腿直發軟,差點兒跪倒在地。

  薛力沒想到呂老頭這麽禁不起氣,趕緊後退兩步擺手道:“呂老二,你可看見了,我可沒打你爹,是他自己吐血的!”

  呂成武摸著呂老漢手都冰涼了,哪裏還有工夫理薛勇,一個勁兒地喊:“爹,爹你可別嚇我啊!”

  薛力又忍不住嘴賤道:“我看你還是趕緊把你爹弄回家,請個大夫來看看吧,我弟媳婦正生孩子呢,萬一你爹死在我家院裏頭,多不吉利!”

  呂成武抹了把眼淚,把他爹放在地上,抓起剛才薛力丟在一旁的鋤頭,瘋了似的朝薛力衝過去。

  “薛力,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拚了!”

  薛力往旁邊一躲,抬腿一腳踹在鋤頭上。

  呂成武本來就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人,這會兒根本收不住去勢,自己反倒一頭摔進柴火堆裏。

  摞好的劈柴被撞散,砸了他一身。

  呂成武一動不動地趴在劈柴堆裏,半晌都沒有動彈。

  薛力嚇了一跳,心道該不會就這麽摔死了吧?

  他上前用腳尖扒拉一下,道:“你摔倒可不怨我,是你先要打我的!你趕緊起來,想訛上我家可不好使。”

  薛良平這會兒才算是理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見這邊已經鬧得不像樣子,上前推開兒子,把呂成武扶起來。

  呂成武額頭正磕在鋤頭上,開了條不小的口子。

  兩側皮肉血呼啦地外翻著,血流了滿臉,眼淚將臉上的鮮血衝出兩條淺色的溝來。

  呂成武就趴在那裏,默默地留著眼淚,心裏恨自己的軟弱無能。

  雖說跟呂家關係算不得親近,但他跟呂老漢年紀相差不多,年輕時候也一起上過山下過地,到底是一個村子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現在薛勇不在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鬧成這樣也著實太欺負人了。

  “成武啊,大勇昨個兒出門就沒回來,我們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你聽大爺一句勸,先把你爹扶回去,該請大夫請大夫,該吃藥吃藥,有啥事兒等大勇回來,咱們再合計,若真是那小子做事不地道,我親自捆著他上門,任憑你爹處置。”

  薛良平這話說得還算是像點兒話。

  呂成武知道自己再怎麽鬧都無法在薛家手裏討到好,便在薛良平的幫助下,背起出氣比進氣多的呂老漢,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走去。

  薛良平把呂家父子打發走,聽著東廂房裏傳出的哭喊,抬手使勁兒搓搓臉,掏出煙袋鍋點著,狠狠地抽了幾口。

  “老三那小癟犢子上哪兒去了?”吞吐了幾口煙霧,薛良平才扭頭問薛力。

  薛力撇撇嘴道:“腳長在他自己身上,我咋知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倆平時那點兒小九九,今天這不是小事兒,你若是知道就趕緊把他給我找回來,再這麽下去,可是要出大簍子的!”

  “咳。”薛力其實對薛勇常去的地方還是有些知道的,但也沒直接把他賣了,隻道,“我出去找找看,沒準兒能碰上呢。”

  薛良平沒心情管他那點兒花花腸子,瞪了他一眼道:“找不到他你也甭回來了!”

  薛力見他麵沉如水是動了真怒的模樣,也不敢再和稀泥,回屋換了身衣服就趕緊出門找薛勇去了。

  東廂房裏,周氏開始還連哭帶喊,有力氣的時候還要罵幾句薛勇。

  但她這是頭胎,又狠狠摔到了肚子。

  孩子著急地想要出來,宮縮一陣緊過一陣。

  但畢竟還沒到瓜熟蒂落的時候,下頭的宮口怎麽都開不到該有的寬度。

  一盆盆熱水端進來,把門窗緊閉的屋裏烘得熱氣騰騰。

  黃氏抹了把額頭的汗,幹脆脫掉外頭的棉襖,跪在周氏兩腿之間,將手伸進去檢查。

  周氏疼得眼前發黑,喊得嗓子都啞了。

  孫氏守在一旁不斷地給她擦汗,還要趁著宮縮的間隙喂幾口糖水。

  盛氏在地下不停地打轉,嘴裏念念叨叨,求滿天神佛保佑自家孫子順順當當。

  薛家這邊急得火上房,呂家卻也是不得安寧。

  花氏被呂老漢鎖在柴房,一刻不停嘴,從劉呂家十八代祖宗直到呂老漢,全都罵了個狗血淋頭。

  呂成文根本不懂家裏發生了什麽,隻知道今天早晨沒人給自己做飯,家裏半個人都找不到。

  最後自己摸到灶間,翻了個亂七八糟也沒找到吃的,委屈得坐在地上抹眼淚。

  呂成文看見弟弟背著老爹回來,一骨碌爬起來,跑到呂成武麵前。

  他看到呂成武滿臉是血,嚇得後退了幾步,但是肚子餓得咕嚕嚕亂叫,便又壯著膽子上前。

  “啊——啊——”呂成文指著自己的嘴巴,委屈巴巴地看著弟弟和老爹,好像在譴責你們怎麽把我忘了,我還沒吃飯呢!

  呂成武此時哪裏還顧得上大哥,把老爹放在屋裏炕上,胡亂拿了個涼餑餑塞給成文,自己跑出去請村上的郎中。

  村裏的郎中叫郭懷山,跟穩婆黃氏是兩口子。

  雖然說是郎中,但其實他並不是個正經學醫出身的大夫。

  郭懷山小時候本是拜師學相術的,但是學了七八年也沒什麽起色。

  師父見他著實沒有天賦,不是吃這碗飯的料,但到底有些師徒情分,便教了他一些辨識草藥和煉丹配藥的手藝,以後有個手藝好歹餓不死就行。

  出師之後,郭懷山也天南地北地走過不少地方。

  最後走到參頂子村,被村裏跑山采藥的老黃頭相中,招進門做了上門女婿。

  郭懷山便在村裏落戶安家,平時除了上山采藥,還給村裏人看些頭疼腦熱的小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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