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腿竟是我自己
作者:Nanka      更新:2021-10-31 18:22      字數:3551
  丁麓心不在焉地回頭看她:“打開。”

  他的語氣帶著理所當然,明顯是身居上位,發號施令慣了。

  溫芫環視了一下四周,看來現在就剩下丁麓和自己了。

  她認命地打開了盒子,一陣流光閃過,溫潤地鋪在玉簫上。

  丁麓微微坐直了身子。

  他出身豪門,從小就是金堆玉砌,什麽好東西沒見過。珍寶古玩過手不知凡幾,眼光之毒辣,就算是常年浸淫在古玩市場裏的老手都猶歎不及。

  一個月後就是他的外婆——丁家掌權人丁老太太的大壽,他看中了一個掐絲累金七寶盆,那天在舊貨街,他本來是約了人看看貨。

  沒想到,那人中途發消息說不想賣了。

  丁麓隨性,聞言也沒什麽不悅,隻是有些微的惋惜。誰知道一回頭,正看見街邊當鋪,有個女人拿出了一管鑲金的玉簫。

  古玩這種東西很玄學,隻有多年品鑒的大師能看得出稀世珍寶會有種奇異的光華。越是品質上乘,寶光越盛——比如玉簫拿出來的時候寶光流溢,一下子就吸引了丁麓的眼球。

  現下在幽靜又光照柔和的地方看下來,那柔潤的光華更加奪目了——縱使是閱寶無數的丁麓,也不得不承認連他都很少見到這種級別的寶物。

  他珍重地拿起那管玉簫,動作輕得像是在愛撫戀人的身體,修長的指尖從簫拂過:“你想賣多少錢?”

  他看著玉簫,溫芫看著他。

  溫芫看著那雙漂亮眼睛中的癡迷,很爽快地說:“給多少就多少吧。”

  丁麓動作一頓,眼角微挑:“你就不怕我坑你?你們女人不都喜歡說男人愛占小便宜麽?”

  “我信得過丁先生。”

  溫芫神色平靜。考慮到她身懷寶物,他還護送了她一程,怎麽也不像是壞人。

  而且溫芫心裏也有個小算盤——除了丁麓這種家大業大的,她也不知道還有什麽銷路了。舊貨街那邊水太深,她隻有挨坑的份——還是別了吧。

  找李浩?開玩笑……這種級別的珍寶,他的路子恐怕還不夠格,搭不上真能消費得起的買家。

  她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貴氣年輕男人,想起她之前在網上查到的資料。

  丁家,豪門中的豪門,國內排名靠前的財閥,傳承百年的世家。

  據說丁家祖上甚至可以追溯到明代,建國時也做出了強有力的資金援助,當之無愧的巨富。

  許是為了避嫌,多年以來從未有人從政從軍,但地位還是穩如泰山。

  丁麓是丁家這一代唯一的少爺。

  父母雙亡,從小在長輩的千嬌萬寵中長大,備受寵愛。算是上流社會的頂流,各豪門名媛求娶的對象。

  可惜傳聞他從小驕縱,性格喜怒無常,最要命的是還有厭女症。

  雖然溫芫很懷疑這個傳聞——畢竟就接觸下來,他的“驕縱”可比盛雁鳴那種瘋狗式有分寸多了。

  不過這個厭女症……她其實也沒怎麽看出來,畢竟麵對她時,丁麓還是很正常的。

  但傳聞,他完全不能讓女人靠近自己一米內,更別說身體接觸。

  別碰,碰就是暴走。

  這種“厭女”聽起來就像是心理問題影響生理,溫芫眼神閃動。

  要不是因為這些,憑借他的家世,以及完全不輸家世的俊美容貌,恐怕早就被哪家的繼承人定下了。

  而不會像現在這樣,24歲了還沒訂婚——須知在豪門的世界裏,一般男子早早都嫁人,過上闊夫的悠閑生活了。

  當然,跟他自己的抗拒是脫不開關係的。

  溫芫壓下眼中思量,丁麓的感情生活和心理狀態都與她無關。

  能定下丁麓這麽一位主顧,如果他真的對古玩有興趣,她還有滿滿一匣子珍寶珠貝需要脫手。

  就算他沒那麽多需求,可他的圈子裏非富即貴,說不定還能再多幾個客戶。

  總之,為了這麽個人脈,賣丁麓個好,絕對劃算。

  丁麓俊美異常的臉微微抬起,眼底暗芒閃動,像是質地上佳的黑玉。他第一次正眼看這個女人,畢竟女人在他眼中都是一個樣——功利現實,自以為是。

  當然,他們這個階層不存在把男人當煮飯夫,可也逃不過被女人當成事業助力或是花瓶的命運。

  而且披著道貌岸然的皮覬覦他的容貌的人還少麽?那些女人嘴上說著真心真愛,實際眼睛都往他的身上瞟——那眼神粘膩油滑,讓人作嘔。

  他真的是發自心底地厭惡女人,所以連身體接觸都排斥。

  但是麵前的女人看他的眼神平靜,就像是在看一個與自己平等的人,不帶任何審視也不帶任何評判,甚至沒有他熟悉的迷戀之色。

  當然,也沒有比他地位低的人眼中經常出現的諂媚和畏懼。

  這倒是一種新奇的體驗,他這會兒才仔細地端詳她的臉——並不是主流審美上的濃顏,但輪廓柔和,皮膚白皙如玉。她的發色和瞳色都有點淺,眉眼中透著淡然,仿佛世間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丁麓又靠回了沙發,一副慵懶的紈絝形象:“你倒是聰明。”

  他大約是看透了自己的小算盤,溫芫老臉一紅,麵上卻還是鎮定自若:“丁先生是行家。”

  這話倒是一語雙關,丁麓嘴角微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意外的是,我居然不討厭。”

  溫芫還沒細咂摸這話的意思,丁麓很快說了句:“三千二百萬。”

  他態度輕描淡寫,說個天文數字就像買了顆白菜。溫芫卻是心頭突地一跳——這跟她賣那麽幾個金錠子,可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她的沉默卻被丁麓誤會了。他皺了皺眉:“三千五,再多就算了。你這東西也就是入了我的眼。要是非想抬價,就得走國家級的拍了。可你……”

  他上下打量溫芫一番,意有所指:“你可不想被盤得太細致吧。”

  溫芫了然,他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問玉簫的來路,應該上次就看得出來,玉簫的來源是經不起推敲的。

  當下,溫芫點了點頭,生怕大少爺不耐煩之下就取消了交易:“那就全聽丁先生的。”

  丁麓得了答複,神色總算是平和了些。他也是個怕麻煩的,之前在長生庫看上玉簫後就讓人去查了她的身份。

  前麵她的生平他壓根就沒過腦子,主要知道了她沒跟盜墓、違法的事情相關,玉簫來路在某種程度上幹淨,就得了。

  可能是有什麽際遇,其他事情他也不放在心上。

  之前消失的保鏢鬼魅似的再度出現,恭敬地朝溫芫遞上一張支票。溫芫雙手接了,兩眼放光:這回真的有錢啦!

  丁麓見她這幅雀躍的樣子,不由得被感染,輕笑一聲:“這丫頭,也是沒見過什麽。”

  他向後招招手,剛要吩咐保鏢,忽地見溫芫又從隨身的手包掏出來了個小盒子。

  溫芫頂著他疑惑的眼神,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茶幾前,輕輕把小盒子打開。丁麓本來帶著疑惑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小盒子裏的東西吸引了過去。

  這是一枚金綠色貓兒眼耳墜,在燈光照耀下正中貫穿著一條璀璨的光帶。它成色極佳,造型頗具古意。

  寶石中,具有貓眼效應的品種很多,可隻有具有貓眼效應的金綠寶石才能真正稱呼為貓眼。

  這也足以證實它的珍貴。

  溫芫覷著丁麓的目光:“這耳墜,是我給丁先生的禮物。第一次見,我就覺得極適合您。”

  丁麓的眼神從奪目的貓兒眼上移開,似笑非笑地看著溫芫:“這東西成色好,年頭久,至少也價值百萬。你也舍得?”

  溫芫笑了笑:“不過是個小物件,丁先生喜歡就好。”

  丁麓看她神色淡然,並沒有局促或者心疼。他見多了給他送禮物的女人,名貴的東西也不少。但是溫芫這樣毫不諂媚逢迎的樣子,還真是挺少見的。

  他不是傻子,知道溫芫的目的就是為了拉攏他這個金主。

  可她這麽直白地展現出自己的目的性,幹淨利落卻沒有什麽讓人作嘔的邪念混雜,讓他生不出討厭來。

  丁麓歎了口氣:“我也想送你點東西,倒叫你搶先了。”

  保鏢會意地從簾幕後拿出一個大盒子遞給溫芫,這下子倒是換溫芫迷惑了。

  “這是……”她打開盒子,訝異地抬頭看丁麓。

  盒子裏是一條暗藍紫色織亮絲的裙子,水晶吊燈閃動下如夢如幻,像是星河流淌。

  美得讓人驚歎。

  但更吸引人視線的是盒子裏擺著的一套首飾。

  項鏈也是藍紫色的,是由顏色略有差別的藍寶石鑲嵌在一起,形成了漸變的色調。

  這寶石倒不像是在網上看到那麽通透,內部像是有煙絮似的摻雜不清。但這並不會降低它們的美麗程度,反而有種迷離感。

  像是一場奢華的夢境被禁錮在了鑽石中,迷幻和璀璨兩種本應互相矛盾的感覺交織在一起,如同啟明星照拂下,黎明來臨前的寂靜天空。

  “供貨的一直勸我。”

  丁麓的聲音閑閑的:“說這批藍寶顏色不正,淨度不高。可我一直挺喜歡……隨便找個設計師跟工匠做出來,不也挺好看麽。”

  旁邊的保鏢聽這話抖了一下。

  主子,您“隨便”找的可是世界頂尖的珠寶設計師,整套下來工藝費都快趕上原料了,是怎麽這麽輕描淡寫地說出來的?!

  且不管保鏢心裏怎麽腹誹,溫芫抬起頭,眼睛閃亮:“謝謝丁先生,我很喜歡!”

  看著這發自內心的喜悅,丁麓倒是愣了下。她眉眼彎彎,露出雪白的小牙,本來隻算得上清秀的臉龐染上了靈動,像是晚香玉瞬間綻放。

  晚香玉……明明是瞧著幹淨到寡淡的花,但香氣卻是熱烈的。

  這是他二十四年來少有的感受,像是沉寂的心弦被誰輕輕地撥動了一下。

  直到溫芫道了謝離開,他還有點沒緩過勁。等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手心裏正托著那個貓兒眼墜子,修長手指正輕輕摩挲著。

  “少爺?”

  身畔保鏢小心翼翼的開口。少爺這是又琢磨什麽呢?

  丁麓淡淡地看看手中的耳墜,隔了幾秒才輕笑一聲。

  “她叫……溫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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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大少的“厭女”是童年陰影相關,並不是網絡上說的那種的“厭女”……

  不要勸退不要勸退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