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帝都淪陷(5)
作者:三零零七      更新:2020-03-26 00:18      字數:5209
  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緩緩收回平直伸在空中的拳頭,那個穩定而霸道十足的拳頭。

  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微微眯眼看著雪地中的那一襲明黃的身影,依然沉默,在慶帝的這一劍前,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也要稍避其鋒,所以此拳去勢未足,既然先前那一拳沒有生生打死慶帝,這一拳想必也是打不死的。

  果不其然,那一襲明黃的身影就像一個打不死的小強一樣,艱難地從雪地中爬了起來,拄著手裏的承天劍站立著,雙足站在寒冷地雪地中,唇角掛著那股將要被寒冷冰凝的血痕,冷漠地盯著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的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忽然一口鮮血嘔了出來。

  這世間一切萬能法,不論是速度技巧挪移,所有這一切武道上的外沿,都是建立在真氣根基的基礎上,丹田內海裏真氣不足,如何能夠快若閃電?如何能夠使用那些已然得天地之妙的技法?真氣乃是所有武學之基。

  然而,現在,兩個人的真氣根本就不在一個數量級上,與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正麵相抗,毫無疑問是一個極為悍勇而……荒謬的選擇。

  還是那句老話,如今這片大陸上,論個人修為,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已然是天底下最強大的幾個人之一。

  慶帝平靜的眼眸裏沒有一絲挫敗情緒,微眯著眼,透著風雪注視著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逐漸靠近的腳步,他知道當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一步步走到自己身前的時侯,便是自己再也難以憑借那古怪法門,取得身法上優勢的那一刻。

  鮮血從他的唇間淌了下來,打濕了他的衣襟,被帝城裏的冷冽氣息迅疾凍成了一片血霜。

  黑漆漆的眼瞳微縮,慶帝倒提承天劍,橫腕於前,全神警惕,用手腕上束著的布條擦了擦唇邊的血漬,舔了舔嘴唇,沙聲笑道:“來戰個痛快。”

  是的,他自幼在皇宮中長大,這一世他不知遇著了多少風波,多少強大的敵人,每每此時,他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削弱對方,去謀求最後的勝利,然而卻極少會勇敢地憑借手中的劍,與強大的敵人們進行最直接淩厲熱血的戰鬥,所以,今天,他想戰個痛快。

  看著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逐漸靠近,感受著充溢於天地之間的威壓逐漸壓製著自己的身體,慶帝冰冷麵容上閃過一絲堅毅之色,他竟在這樣緊張的時刻,想起了那個女子,那個一直深深埋藏在心湖最深處的女子。

  在那一大片荒廢了的府邸門前地上堅硬的黃崗岩地麵上,慶帝勇敢地站了起來,冷冷地盯著風雪中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迎著撲麵而來的風雪,一振右臂,雙腳在融雪上一踏,如靈貓踏雪電襲,身形驟然一晃,便從原地消失。

  跑了?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看著那個順著風雪之勢,化作一片灰影,將將掠過帝都城的西北角那一大片荒廢了的府邸,那座低矮的小樓已經在兩個人的激烈的戰鬥中坍塌。此地殿宇已稀,本就許多年來都沒有修整過,現在更是已經完全毀在兩個人的激烈的戰鬥中。

  看著正在向著帝都城的西北角方向疾馳的那一襲明黃的身影,眉頭微微一皺,唇角泛起一絲情緒複雜的冷漠笑意,一襲紅色的大氅雙袖一振,頓時變作一道模糊的紅色影子,瞬息間隨著慶帝的身影一同消失。

  寒冷的半空之中,慶帝雙手自然地微垂於身體兩側,疾速而異常自然地隨著風雪的去勢飛掠,變成了帝都城之中屋簷上,牆上的一道灰影。

  先前帝都城的西北角那一大片荒廢了的府邸門前,他做出了幼獅搏命的姿態,卻是反身就走,拚盡一身修為,遁入天地風雪之中,要逃離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的身邊,他的心裏沒有一絲屈辱的感覺,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是武聖,是天底下最強大的幾個人之一,打不過一個天底下最強大的幾個人之一的家夥,是很正常的事情,明知道打不過,還要留在那裏拚命,那才叫做愚蠢。

  而且他在那一刻,他竟在這樣緊張的時刻,想起了那個女子,那個一直深深埋藏在心湖最深處的女子。

  所以,他不能就這樣死了。

  隔著衣衫感受著風雪之中的微妙變幻,慶帝的身姿異常美妙,如一隻耐寒的鳥兒自由飛翔著,在空中時不時改變著前行的方向,畫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線,偏生速度卻沒有絲毫降低。

  安靜許久的帝都城,已經是晨起的時光,但是如今這個節骨眼上,家家關門閉戶,偶有幾個掃雪的仆役,瞥見了半空中那一掠而過的灰影,卻都隻以為自己眼花,因為世上沒有什麽人能夠飛那麽快。

  慶帝自由而自在地飛掠著,在陰晦

  而安靜的帝都城裏飛掠著,每隔七八丈的距離,便會在那些簷角或是牆頭上微微一點,身形毫無滯礙,這等身法,這等速度,實在是人間向來未見。

  一滴汗珠從慶帝的後頸滑入背後,這一番全力施展的飛掠之術施出,並沒有耗損他太多真氣,借天地之勢,遁天地之中,已得天地之妙,在半空中飛掠,反而讓他的心境平和下來,體內丹田內海之中,武道十二經之中兩個周天的循環也開始溫存起來,一點一滴地修補著他在剛剛的帝都城的西北角那一大片荒廢了的府邸門前一戰之中造成的缺口。

  而那個古怪的身法,似乎也在這天地和諧的氛圍之中得到了最充分地發揮,讓他回複的速度越來越快,狀態越來越好。

  腳尖輕輕點過簷角一處石獸頭顱,卻是就連那獸嘴裏含著的銅鈴鐺都沒有絲毫驚動,慶帝飛於半空宮殿之上,俯瞰著大地,俯瞰帝都城裏的人們,看著剛剛進城的大軍,格外有一種飄然欲仙,淩視蒼生的感覺,這種感覺很是奇妙。

  可是慶帝後背的汗依然在流著,因為雖然他此時雖然將全副心神都融入了此等和諧境界之中,也沒有時間動念回頭去看,可是他依然能夠清楚地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隱而未發的威勢,正不快不慢地綴著自己,就像死神的腳步,雖然緩慢,卻好像永遠無法擺脫。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速度已經提升到恐怖如斯境界,可依然沒有辦法甩脫身後的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慶帝的雙瞳微縮,向著南方遠處高大的帝都城下門闖了過去。

  隻要這一次慶帝能夠逃走,給他足夠的時間,他有信心那個能夠到達那個境界。

  而身後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不會允許自己的地盤內,一直隱藏著一個可以威脅到自己的勢力存在,所以身後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今天必須殺死慶帝。

  而慶帝隻要這一次慶帝能夠逃走,也必然會隱藏的極好。

  可是就在某一瞬間,慶帝沒有出宮,雖然那些剛剛進入帝都城的大軍封住四麵八方,朱紅色高高的帝都城牆號稱可以攔住世間任何的九品強者,可是事實已經證明了,這帝都城牆,對於真正站在人間頂峰的強者,並不是天險,更何況對於慶帝這個已經在飛掠之術上下了無盡苦功的人物。

  慶帝突然調轉路線,一路向南,始終向南,在漫天飛雪的帝都城裏一路向南。

  今日的帝都城,帝都城牆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積雪,青磚白雪兩種顏色極有美感地混在一處,就像是極常華美的衣料,讓人不忍破壞。慶帝此刻卻沒有絲毫賞雪的時間和心情,他順著帝都城牆中端直接向著高處飄去,腳下雖然濕滑無比,卻無法讓他的身體有絲毫偏斜。

  一掠而上,腳尖踏上帝都城牆中端高高聳起的龍骨,慶帝淩風而立,身遭盡是漫天飛雪,衣袂呼呼作響。他此時站在帝都城牆的最高點,正麵是極其雄偉的帝都城牆正門,身周是看上去顯得無比低矮的宮牆,在這個位置甚至可以看見大半個帝都城,一整個帝都城都陷在一片蒙蒙的風雪之中。

  慶帝站在帝都城牆的最高處,眯著眼睛看了看遠處的帝都城重重民宅疊簷,然後等到了身後那抹紅色身影的出現。

  慶帝沒有轉身,眼眸裏閃過了一絲十分強烈的失望之色,因為他一直等待著的聲音沒有響起,等待中的變化沒有發生,整座帝都城裏依然是一片安靜,除卻他與身後的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外,便隻有漫天風雪,什麽都沒有。

  慶帝順著帝都城牆的最高處滑下了去,但在慶帝看來,人隻能有尊嚴的活著,而無法有尊嚴地死去。

  紅色的身影和明黃色的身影,幾乎同時輕飄飄地落在了帝都城外的厚厚雪地裏,停住了身形。

  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站在帝都城外的城牆之前,身後便是那幽深的帝都城外門。

  慶帝站在帝都城外的城牆之下,身邊盡是一片厚厚的積雪,他看著遠方正對著的厚重的帝都城外城門,微微眯眼,往日裏他是掌控天下無數子民的生死存亡的慶帝,而今曰他卻是孤伶伶地站在這裏,像一隻老鼠一樣被人攆的到處躥來竄去。

  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沉默的看著慶帝站在帝都城外的城牆之下,表情冷漠,他看著慶帝,就像看著一個死人一樣,此時二人終於停止了完全超乎世人想像的飛掠追逐,安靜地站在了帝都城外的城牆之下,兩個人都現出了身形。

  那些今日進城的大軍將士,握刀而立,驚愕地張開了嘴,看著雪地裏的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和那一抹明黃的身影,震驚莫名,半晌說不出話來。

  慶帝平靜地看著雪地裏的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心底裏卻想著旁

  的事情,因為他察覺到了一絲詭異,從先前帝都城的西北角那一大片荒廢了的府邸門前到這裏,這一路上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有好幾次靠近自己,都有充分的時間殺死或擒住自己,可是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沒有動手。

  這是為什麽?

  想必這個時候,微微皺著眉的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心中也有不解,眼前的這個人這個時候到處亂竄,這是為什麽?

  慶帝這個時候在等著一個變數,帝都城外的數十萬大軍為何選在今日進城,慶帝早就料到了帝都城外的數十萬大軍合圍帝都城數月,必有所圖,而且所圖甚大,今日先前帝都城的西北角那一大片荒廢了的府邸門前一戰,他似乎想明白了什麽。

  帝都城外的數十萬大軍合圍帝都城數月,卻選在今日進城,這不是巧合,隨隨便便就定下來的日子,他,一定的是等到了他要的等的人,可能就在這幾天。

  這個時候,‘咚——’的一聲悶響,大戰爆發,帝都城外的城牆拐角處,一個人影突然飛掠而出,於瞬息之間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衝破了帝都城外的城牆處的空氣,震的空氣一爆,撕裂了帝都城外空中不停飄舞的雪花,那突然飛掠而出的人影手裏的長劍,生生劈開一道幽深的空間通道,射向了帝都城外的城牆下雪地裏的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

  那一瞬之間,那一道雪白的劍光衝破了帝都城外的城牆處的空氣,仿佛生生劈開一道幽深的空間通道,轉瞬就已經到了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的身體前。

  慶帝這個時候也動了,沉氣於足,身體重若盤石,動若瀑布,人隨劍動,緊跟著那枝呼嘯而來的人影殺向了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的身體前!

  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的境界儼然已經出神入化,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隻需要拂袖而退,強行憑恃強悍的修為化距離為時間,硬生生的避過了這一劍,速度之快,就連身為九步大宗師巔峰的慶帝都沒有看清。

  然而就是這一退,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的餘光裏早已瞥見帝都城外的城牆之上,有一個佝僂的老人,此時已經站起了身來,眼眸裏閃過一絲寒意,拔下了發間的細針,向著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的身後刺了過去。

  這個時候,強大的境界的優勢就展現了出來,隻見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的身形竟然從原地消失,竟是倏乎間在雪地上連進三步!

  ‘轟——’的一聲巨響,帝都城外的城牆上平整如玉的青石中,瞬間將這石麵刺成豆花一樣的碎石,磚泥四處猛濺,又是一擊失敗!

  隻見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右臂一拂龍袖,一股強大的真氣裹脅著他身後漫天的石屑與雪花,像一條巨龍一般擊了過去,正中那佝僂老人的身體!

  ‘嗤嗤——嗤嗤——’鮮血橫濺,無數的石屑與雪花就像箭枝一樣擊打在那名佝僂老人的身體上,瞬息間在他的身體上創出幾百幾千條口子!

  這名佝僂老人竟是一次出手都沒有來得及抵擋,連哼一聲都來不及哼,便垮在了雪地之中,化作了一灘模糊的血肉。

  慶帝看著已經便垮在了雪地之中,化作了一灘模糊的血肉那名佝僂老人的身體,那是柳國公,也是一名九步巔峰的大宗師,一擊之下,就連一名九步巔峰的大宗師也是如此的脆弱。

  來不及傷感,而借著這一拂之力,皇帝陛下與慶帝之間的距離又縮短了些許,此時慶帝正全力衝刺,隻不過電光火石間,二人的距離便近在咫尺,近到慶帝甚至能看到那一襲紅色的大氅下微冰冷而清瘦的麵容,那雙沒有任何情緒的冰冷的眸子,以及平靜的眸子裏無由透露出來殺意!

  依然如先前兩次交手那種情況,慶帝手中的承天劍,根本不可能刺中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劍尖吐露著鋒芒,頹然無力地刺破了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臉頰旁邊的那片空氣,嘶嘶作響,卻是徒勞無功。

  而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的拳頭卻又已經轟了過來,這是真正的武聖一拳,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再也沒有留下任何後手,如玉石一般潔瑩光潔無比的拳頭,在這漫天風雪裏,仿佛壓過了一切的白色,閃耀著一種雪白的光芒,轟向了慶帝的胸膛。

  便在此時,慶帝手中的承天劍脫了手,呼嘯著破開漫天的飛雪,向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的麵門而去。

  他的人麵對著那記真正的武聖一拳,淒厲地吼叫一聲,整個人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了起來,手中的承天劍脫了手隔著三尺的距離,異常笨拙而緩慢地向著那身著一襲紅色的大氅的人的麵門點去!

  ……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