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作者:插柳成蔭      更新:2021-12-27 13:07      字數:6277
  這幾日, 上京城無數人馬聯合來,幾乎將全城搜了好幾遍,但都無人找到那匹“五十兩”。

  “要我說, 這五十兩定是那些馬販子找到了,偷偷藏了來!”

  “但那五十兩也就尋常馬,而且說是探花郎家剛到上京城, 沒錢的候買最次的馬,馬販子收走賣也賣不五十兩,何不直接送還給吳家, 拿個五十兩?”

  “這你就不懂了罷,探花郎那馬, 也許不是跑丟的, 而就是馬販子拐跑的!他們趁著捕快們抓那方管事,偷偷馬牽走了。”

  “說來,那賭坊管事案如何了?”

  “嘿, 我先前是真沒看來,這管事居然是個女子!而且還殺了她未婚夫, 替了未婚夫的舉人身份進京趕考!這種人, 就該碎屍萬段!”

  “我有認識的親友在刑部, 據他說, 那女子咬緊牙關什麽都不說,不承認人是她殺的呢。”

  “這事最氣的定然是那三姑娘了, 這賭坊管事多受三姑娘重視,結果人進了刑部。你們說,那刑部會不會怕罪三姑娘,罪紀家,那管事放了啊?”

  “這可是在上京城!天子腳下, 她紀家敢如囂張?這事全上京城的百姓都看在眼裏,要是刑部敢輕輕放過,我第個去告禦狀!”初春闈放榜之日,在酒樓和‘方遠’爭執的書生康培氣紅了臉。

  這次春闈,康培考不太好,沒進殿試。

  他本來還很傷心,但看到‘方遠’是春闈最後,他瞬間就開心了。可沒開心多久,他便知‘方遠’了賭坊的管事,攀上了紀家!

  按照康培想的,‘方遠’就該收拾包袱滾回老家去,憑什麽還能留在上京城,而且居然過風生水!

  康培家不在上京,這次沒考好,他應該早就啟程回去繼續讀書,準備下次的科舉。但他留了下來,就想看看這‘方遠’結果會如何。

  康培想,過不了幾日,這‘方遠’就會紀家趕走。可沒想到,方反而越來越受紀家重視。

  康培悶悶不樂,本打算離開上京城了,就傳來‘方遠’關進刑部大牢的消息。

  到底老天開眼!他就說那‘方遠’看就是小人作風,不是什麽好人!

  康培最近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和好友們在刑部角的茶館裏喝喝茶,大家聊‘方遠’,罵‘方遠’。

  這日依舊如。

  巳刻,茶館裏人不少,比平日要多些。

  康培和他的那群好友上樓,便發現了些熟麵孔。

  都是平日有交集的書生們。

  大家互相問了好,便各自落座喝茶。

  茶館的說書人在堂中講了先皇尚在,發生的件事。

  那事與科舉有關,說的是有個書生,極有文采,三歲作詩,五歲便開始準備科舉。他寒窗苦讀十幾年,在鄉試中拔頭籌,就欲入京趕考之,卻為救妹妹秀荷瞎了雙眼,再也不能視物。

  秀荷兄長悲痛,提讓她代兄長參加春闈。

  秀荷從小與兄長長大,兄長教她識字念書,學問也不差。她兄為,入京趕考,在春闈殿試中都表現不錯。

  可最終,有心人拆穿了身份。

  冒他人之參加科舉,可是大罪。

  本為先皇會處置秀荷,卻未曾想,先皇非但沒有怪罪,而且還下旨賞了兄妹二人。

  兄妹二人後來在所在之地開了私塾,教書育人。

  如今數十年過去,私塾已沒了。但這件事流傳了下來,成了百姓口中津津樂道的件美事。

  先皇聖德仁厚的聲,更是流傳天下。

  這故事大家都已爛了,茶樓的說書先生般都不會講。

  不知為何,今日卻又講了這事。

  康培根本就沒,坐在茶樓窗前,看著不遠處的刑部。

  要想到那‘方遠’在裏頭受苦,他就心下爽快。

  可忽而,有老嫗的哭啼聲傳來,越來越清晰。

  不止康培到了,街上的人們也都到了。

  人都愛湊熱鬧,不少人湊過去,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方老頭和方老太左右,扶著年輕男子,抹著眼淚朝刑部走去,旁邊跟了堆指指點點的人。

  那中間的男子,拄著拐杖,條腿微瘸,臉『色』蒼白,雙眼睛很沉鬱,像是曆了什麽大事,沒有生的氣息。

  方老太淚流滿麵:“作孽呀!是我方家作孽呀!是我錯了,是我這老太婆錯了!”

  方老頭也抹了抹眼角。

  旁邊好奇的人問:“老人家,這是發生了何事啊?”

  方老太聲音嘶啞,麵上均是深深的愧疚:“我是、是牢裏女管事的婆婆,前幾日,是我和我家老頭向刑部告發,說是她殺了我兒方遠。可沒想到,是我誤會了我兒媳『婦』啊!是我啊!”

  說到這,方老太朝自己的胸口捶了拳。

  “這是何意?”

  方老太指了指拄著拐杖的男子:“這是我兒方遠。他根本就沒死!”

  眾人齊齊驚呼聲:“沒死?!”

  方老太哭著點頭:“嗯,我兒沒事,我兒命大啊,命大啊。我兒上京趕考途中,不慎馬兒受驚,從懸崖摔了下去,摔斷了條腿,沒趕路!眼看著錯過春闈,兒媳替我兒著急,他們兩個商量,就讓我兒媳先代我兒入京,拿著信件去吏部報道。我兒晚些趕到,直接參加春闈。可沒想到,我兒途中人騙人錢,『迷』了路,兜兜轉轉,路來,昨日才到上京!”

  “可,可我和孩子他爹,卻誤為是兒媳害了我兒,害兒媳在牢中待了這些日子。想想,我這到底是造了什麽孽,什麽孽啊!!”方老太哭幾乎要昏過去。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事未免過於戲劇,但這可是人家親爹娘,親爹娘都是向著自己孩子的,怎麽可能會說假話。

  而且人家兒子確實就在這站著呢。

  人群中有不少熱心人,忙來給他們主意,跟著他們到了刑部,要找大人們,讓他們趕緊放了人家兒媳『婦』。

  那哪裏是殺人犯,明明是女中豪傑!

  茶樓之上,康培霍然站,立在窗前往下看。

  不是,事情怎麽就變這樣了?

  那‘方遠’怎麽就突然間成了代秀荷?

  康培還在震驚之中,旁邊不少書生已非常熱心地下了樓,很有正義之感地摻和了進去,幫著大家和刑部吵架,要他們趕緊放人。

  在吵架這事上,刑部這些人,是吵不過書生的。

  那個個的,能死的說成活的。

  隱在暗中,這幾日將刑部守固若金湯,每晚入夜後都全神貫注等著紀家人來劫獄的五皇子人手,沒想到,他們苦苦等了幾日,等來的卻是群慷慨激昂的百姓和書生。

  刑部大門口,刻吵鬧仿佛像是菜場。

  而紀家人,個人影都沒著。

  紀明喜人在吏部,但近來吏部事情不多,他在和吏部二手下棋喝茶,好不快樂。

  紀明淵在自家院子擼馬曬太陽。

  紀明焱去了馬市,妄想找到匹和五十兩長差不多的馬。

  紀明雙在翰林院,翻古籍翻滿腦之乎者也。

  紀雲汐去開泰莊看貨了,下頭人搜集了箱好『藥』材,開泰莊又能大賺筆。

  而吳惟安,大早他就到了管事要錢的腳步聲,二話沒說躲進了密室,窩在裏麵不來。

  “廢物!”五皇子拳重重砸在桌上,桌上的東西掉了個七七八八,“群廢物!”

  下方,廢物們戰戰兢兢,縮著頭個字都不敢說。

  “那老夫『婦』失蹤了三日,整整三日!你們都沒人找著,還讓他們堂而皇之現在刑部大門,鬧了來?!”五皇子氣極,“他們現的那刻,你們就該下手誅殺!”

  頭跪著的人顫聲道:“人現,屬下就派人來通報了。事關係重大,屬下不敢擅作主張……”

  茶杯直直砸到了他的頭上,瞬間血肉模糊。

  五皇子:“事事都要我交代清楚,是我給你們做事,還是你們給我做事?群腦袋空空的廢物,會點三腳貓的功夫,卻沒半點審度勢的能力,我要你們何用?!”

  在旁邊靜靜站著的女子,等五皇子發完了火才上前,她示意大家退下,輕柔道:“殿下,別氣了。”

  五皇子『揉』著眉心坐下:“身邊人都不頂用,原本那楊衛添還,但過早暴『露』。我讓你物『色』的能人,你可有人選了?”

  女子輕輕搖頭:“還未找到特別合適的。殿下莫急,能人如好馬,可遇不可求。”

  五皇子閉眼:“我知道。”

  女子問道:“殿下,現下我們該如何?過不了多久,聖上怕是就會下旨放人。”

  聖上年登帝不太光彩,故而這些年愈發注重聲,要與他聲有益的事,聖上都會做。

  這方遠事,是他們輸了。

  五皇子之間沒說話。

  女子試探道:“可要讓我們的人,讓她死在牢中?”

  “不可。”五皇子睜眼,目光陰鬱,“若方遠死在牢中,必群憤。父皇重聲,定然下旨徹查刑部,刑部不查。”

  “放了罷。”五皇子咬牙,滿眼不甘心,“那方遠也不是人物,不過是為了引紀家動的小蟲。這次是我輸了。”

  “可沒關係。”五皇子輕聲,自言自語,“從小到大,我輸了多少次?我不急,我能等。”

  女子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五皇子霍然抬頭:“不過那吳惟安,給我繼續查!你可有發現?從吳惟安現開始,紀家每回都能全身而退!”

  *

  第二日,刑部就放了人。

  聖上效仿先帝,給了兩人不少賞賜。

  紀雲汐安排的人第間將渾身是傷的‘方遠’接了回去,芪芳堂的程大夫早就在等著,‘方遠’抬回來,他便開始為她治傷。

  ‘方遠’放的第二天,方老頭方老太便動身離京。

  這是紀雲汐要求的,他們的兒子方遠會送他們到城外,從之後他們不許再踏進上京城半步。

  方遠和‘方遠’並不和他們回去,今後會留下來。

  管事回來後,紀雲汐並沒有親自去探望,而是讓寶福代她走了趟。

  寶福張臉氣鼓鼓的:“方管事渾身都是傷,就沒有塊好的地方。十指也夾血肉模糊,今日她還昏『迷』著,沒醒來呢。程大人說,方管事這傷要養好幾月才能養好。”

  紀雲汐坐在榻上,雙手手肘置於桌前,掌心握著茶盞,有下沒下地玩著茶蓋,聞言就嗯了聲。

  寶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有些委屈。

  紀雲汐瞅著她的臉『色』,有些好笑:“怎麽了?有話想說。”

  寶福猛點頭。

  紀雲汐:“你說。”

  寶福便道:“小姐就不該給那老不死的那麽多錢!要我說,文錢都不能給!還罵死他們,吐他們臉唾沫!可小姐卻給了他們那麽多錢,讓他們開開心心離開了上京城,我心裏實在氣不過!我要氣死了!”

  說到最後,寶福臉惡毒,雙拳緊握,恨不衝城追上那老頭老太,他們生吞活剝了。

  紀雲汐抬茶盞淺淺抿了口,輕聲道:“福兮禍兮,誰知道呢。”

  寶福抓了抓頭,不懂。

  紀雲汐看她眼:“我個人待會,你下去罷。”

  寶福說了聲是,便退下了。

  紀雲汐將茶盞放下,低頭望著杯中茶水發呆。

  上輩子的很多陳年往事,到了這輩子,她已很少想了。

  可方遠這事,卻喚了些回憶。

  這輩子的她,生在權貴之家,生來就含著金湯匙。

  可上輩子的她,不是。

  她長在大山裏,家裏三個孩子,她是長姐,下頭兩個弟弟。

  家裏貧窮,就兩張床。

  爸媽張小床,他們姐弟三人張。

  那候紀雲汐也不過六歲的年紀,她睡著後,睡姿不太好,手腳壓在弟弟身上,弟弟哭了來。

  爸媽吵醒,二話不說拉她就是頓打。

  這些小事太多太多,很多甚至已淡去,她已記不太來了。

  不過到底生在現代,她沒方遠這般慘,十幾歲就孤身去了大城市。

  大城市機會多,她找到了她適合的領域,步步,吃過不少虧,栽過很多跟頭,然後又次次爬來,最終成為了在投資界叱吒風雲的紀總。

  她換了姓改了,從沒回過頭,也從未再回過那座山。

  而這輩子,和上輩子完全不同。

  她生就有好父母,哥哥們也待她極好。

  上輩子的事情,都仿若過眼煙雲。

  可方遠,紀雲汐通過方遠,看到了年跌跌撞撞的自己。

  年在最絕望,在麵楚歌之,她多麽希望有個人能現,能稍微拉她,就好。

  可沒有。

  她直,自始至終都是個人,那些看似想拉她的手。

  最終都證實,都是假的,都是想推她入深淵。

  所,她願意拉方遠。

  但她,也確實為上輩子的自己,感到有些許難過。

  *

  密室之中,暗藏各種小機關的盒子裏,僅僅剩下五十兩。

  吳惟安麵『色』淡淡的,他將人皮張張放回去,將盒子重新放好,了密室。

  密室外頭,圓管事正翹首盼。

  吳惟安手裏拿著那兩千兩銀票,沒說話,也沒給,而是給了圓管事個意味深長的目光。

  真是巧啊。

  圓管事開口,就是要兩千兩。

  多巧,剛好他手裏就有兩千兩。

  圓管事低著頭躬著身,眼觀鼻鼻觀心。

  吳惟安將兩千兩朝他扔去,圓管事接住。

  吳惟安即轉身就走,他不想再看圓管事了。

  嘎吱聲,門推開。

  吳惟安邁步而入。

  紀雲汐靠在美人榻上,手裏拿著書,如往常。

  吳惟安雙手負於身後,麵『色』無悲無喜,從她身邊過。

  可走了三步,他忽而停下,轉身看了她眼,又看了她眼。

  她低著頭,似乎在看書。但她手裏的書,頁未翻。

  吳惟安問:“你心情不好?”

  紀雲汐回過神來,翻過頁雜書,狀若隨意:“沒有。”

  她抬頭,神情正常,反問他:“怎麽突然這麽問?”

  “哦。”吳惟安收回視線,輕歎,“因為我心情不好。”

  紀雲汐疑『惑』:“為何?”

  吳惟安答道:“遇人不淑。”

  紀雲汐蹙了蹙眉。

  總感覺,他說的這‘人’似乎說的是她,似乎又不是。

  她闔上雜書,懶猜,直接問:“你是說我?我怎麽你了?”

  “然不是你。你也沒怎麽我。”吳惟安搖頭,“不提了,不說他,晦氣。你喝酒嗎?”

  紀雲汐:“?”

  吳惟安:“我有珍藏的桂花酒,喝點,去去晦氣?”

  紀雲汐想了想,點頭:“好。”

  *

  夏日夜晚,風倒也涼快。

  頭頂月光清明,繁星閃爍。

  紀雲汐抱著雙膝,坐在臥房屋簷之上。

  在等人拿酒。

  不遠處,吳惟安腳步輕點,飛躍在屋簷之間。

  幾瞬息內,他人便到了,扯扯衣裙,在她旁邊坐下,隨手遞給她壺酒。

  紀雲汐揭開封紙,便聞到股淡淡的桂花香。

  她輕抿了口,酒味刺激她臉不由皺。

  不過很快,她就恢複了正常,有口沒口的喝著,仿佛喝水般。

  吳惟安看了她眼,輕笑:“你看來酒量不錯。”

  紀雲汐仰頭看著天邊月:“還。”

  吳惟安點點頭,沒再多說,月淺酌幾口,靜靜賞了會月,剛想和她說說話。

  本還好好坐著喝酒的人,忽然頭就往下方栽,看著就要整個人掉下去。

  吳惟安眼疾手快,抓住她衣領,她給提了回來。

  紀雲汐整個人順著他的力道往他那靠。

  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溢滿鼻尖,吳惟安呼吸微微停。

  紀雲汐手『揉』著太陽『穴』,拉開兩人的距離,暈暈乎乎地坐直,看向他,很有禮貌地道歉:“抱歉。”

  吳惟安看向她。

  不知何,她的張臉已紅了,目光更是『迷』離。

  但她道歉的候,能看來,她在努力地端正神『色』。

  他臉難言喻:“這就是你說還?”

  她才喝了幾口,就醉成這樣?

  紀雲汐拿著酒壺又喝了口,證明給他看:“我是還。”

  吳惟安:“…………”

  他搖搖頭,也沒管她,就隨她喝。

  畢竟這酒已開了罐,她也喝過了,怎麽她也喝完,不能浪費罷。

  十五文壺呢。

  想十五文,吳惟安歎了口氣,實在想不明白:“你為何給了那方家千兩?”

  紀雲汐甩甩暈乎乎的頭,淺淺笑了下,看向他:“不止。”

  吳惟安側頭,目光落在她那張極豔的臉上,說話聲下意識輕了不少:“哦,是不止。你還讓方遠多送了大袋銀子。”

  紀雲汐點點頭,又點點頭,淺笑加深,語氣有些小意:“沒錯。你知道為什麽嗎?”

  “知道。”吳惟安從沒有這麽細致看過她的眉眼五官,“財不配位,危。”

  家中貧苦又不夠聰明的女子長過美,下場都很淒涼。

  沒有能力守住財的人手裏,有太多錢,那可不是福氣,那是不定zha彈。

  紀雲汐重重點頭,『迷』離的雙目中,透著幾分欣賞。

  吳惟安收回視線,抿了下唇:“但我覺,千兩足矣。”

  紀雲汐伸手,五根手指映襯著天邊月『色』。

  她看了半天,數了半天,收回了根:“我答應給他們千兩。然後我又給他們送了百十兩賞銀,總共是千百十。這是,我他們的祝福。”

  吳惟安失笑。

  紀雲汐又坐不穩了,看著就要往前倒。

  他率先手,人拉住。

  她順勢倒到旁,蜷縮著身子睡了過去。

  吳惟安收回視線,坐在原地有下沒下地喝完了酒。

  而後他身,將醉倒的人單手撈了來,夾在身側,送回了房。

  她碰到床,便自覺地縮到了最裏邊,背著他,乖巧動不動。

  吳惟安彎腰給她蓋上子。

  床很大,可他早就發現了。

  其實她睡個小角落,而且睡相極好,整個晚上都可能不會動下。

  吳惟安坐在床邊,看著她纖細的背影,目光幽深。

  半晌,他身門,喊來圓臉管事:“我記,上京城回方家村,定要過黑淳山帶。”

  圓臉管事刻然不會去觸公子眉頭,恭敬答道:“回公子,是。”

  黑淳山匪,向來是商家和有錢人的噩夢。

  他們武功不低,蹤成謎,而且消息極為靈通。

  要商家和有錢人路過,定會他們搶。

  若是大家乖乖搶,他們不會傷人『性』命。

  但若是反抗,那必死無疑。

  他們的小鏢局,幾年前就搶過三回。

  兄弟們都氣到了,勢必要拚死也這匪窩給剿了。

  可公子沒同意。

  圓臉管事還記,公子說黑淳山匪懂兵,剿之要花費大力氣大傷亡,且他們京中有人,不劃算。

  故而從,他們的小鏢局不再接要過黑淳山的單,硬生生少了半生意。

  吳惟安雙手負於身後,望著天邊的月:“夫人的祝福,我怎麽也替她送到罷。”

  圓臉管事:“?”

  吳惟安又道:“我那三次鏢,加來也不過兩千兩。憑什麽我兩千兩要搶,方家的千兩不搶呢?”

  圓臉管事懂了,他道:“我這就去安排。”

  吳惟安嗯了聲,還不太滿意:“黑淳山匪我們的好意,我們也還了。”

  圓臉管事:“公子的意思是,可讓兄弟們動手了?”

  “不。”吳惟安輕笑,“五皇子的尾巴最近不是直盯著你麽?圓管事,你要善良,別讓他們心灰意冷,給他們透『露』點我們的‘勢力’。”

  而不是,總盯著他手裏的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