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自求多福
作者:
三院老哥 更新:2021-10-24 00:24 字數:6773
李自成四處亂竄,往往個把月才能和孫鼎相通一封信,內容還是七零八碎。老孫剛想通了一個問題,又會產生更多問題。
可短毛沒空理會求知若渴的孫鼎相,他忙得很。
五月下旬,李自成再入福王府“講法”。
一通瞎扯淡,得賞賜珍寶皮貨兩麻袋。爽!
這些有錢佬太好忽悠了,河邊隨手撿一塊“開光”鵝卵石奉上都能換幾百兩銀子。
但是,你要讓他給奴仆每月工資加幾個銅板,他絕對不同意。奇了個怪!
要不是李自成實在沒工夫陪他玩耍,怕是兩三年內就能薅禿福王。順便逍遙“女兒國”,給肥王戴五六十頂綠帽子。
因為剛下過一場小雨,李自成的預言勉強算應驗。福王就想讓高僧給他算一卦。
這個免了。
李自成借口對方貴為藩王,若泄露天機必遭天譴,暴死當場。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總不能說福王將來會被“高僧”打靶。
不過嘛,可以稍微給福王提點一二。
高僧掐指一算:“王爺,你攢的銀子越多福報越厚。銀子都要鑄成豬形,重五百斤,十年之內集齊五百頭豬便可福祿壽齊備。切記不可胡亂花用,多花出去一兩銀子就少一分福報。”
福王急忙道:“小王算術不精,那是多少銀子?那個誰,小桂子,快去算!”
……
高僧會的東西太多了,福王開價月薪五百兩留用。
拉幾把倒吧!洗幹淨脖子等著!
……
其實,福王也可憐。
曾經差一點就當了皇帝的人,你說他現在除了吃喝玩樂、驕奢銀逸之外,還能做什麽?還敢做什麽?
大明對王爺們防範可深,忌憚的過分。尤其要是遇到個疑心病重的皇帝,比如福王的侄子崇禎,那必須夾著尾巴過活,小心小心再小心。
王爺們混吃等死就行了。對皇帝來說,這就是他們最大的功勞。
……
五月二十九日,大雨如期而至。
各處監測點的數據陸續傳來,一日一夜降水量有指甲蓋深。李自成還在監測點弄了簡易的濕度計、溫度計、風力計等。
這年頭也算地廣人稀,所以各種城池、村莊都選擇修在高地。雖然城內排水係統不發達,但是硬化路麵也幾乎沒有,所以一般般的雨很快就滲完、流走了,對城裏影響不大。可是對野外無人修理的河道考驗就大了。
黃河還沒開始上漲,李自成先慌了。
豆腐渣工程未必靠的住,別把兩千兵折在這裏。
趁著大雨暫停,李自成和王鐸、張爾葆打了個招呼,準備逃竄。
“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當時代準備拋棄你的時候,可能連一句再見都不會說。兩位,多保重!”
王鐸心下歎息,張爾葆一臉懵。
大統領匆匆率隊撤往黃河對岸。然後加速往上黨逃竄。
河南老鄉,你們自求多福吧!
對了,老鄉們現在的綽號是“驢板腸”……
明朝人也喜歡互相開開地域玩笑。
官員們來往京城多送一些家鄉“方物”,也就是土特產。因此,京城的大小官員們對各地都有哪些出產了如指掌,時間一長,幹脆以食物來指代當地人。
比如嘉靖年間內閣首輔夏言是江西人,有人就送他半句詩:“臘雞獨擅江南味”。
江西人外號為“臘雞”。
嚴嵩也是江西人。某次過生日,江西紳士畢集,嵩長身聳立,諸公俯趨。
高新鄭在旁笑,嵩問故,新鄭曰:“偶思及韓昌黎《鬥雞》詩:大雞昂然來,小雞悚而待。是以笑耳。”。嚴嵩大笑,眾人亦哄堂大笑。
開個玩笑別人也不為怪。
再看其他地方。
“新鄭與江陵初年,相契如兄弟……高(拱)戲出一儷語雲:曉日斜熏學士頭。
張(居正)應聲曰:秋風正貫先生耳。
兩人拊掌幾墜馬。
蓋楚人例稱幹魚頭,中州人例稱偷驢賊,俗語有西風貫驢耳也。”
“蜀人為‘川老鼠’,以其善鑽也;呼楚人為‘幹魚’,以其善治魚也;呼江西人為‘臘雞’,以元時江西人仕於朝者,多以臘雞饋客也。”
嚴嵩、夏言等權臣並不以“臘雞”為忤;張居正也笑對“幹魚頭”,以及河南人“偷驢賊”等等綽號並不是貶義的罵人話,頂多是善意調侃。
所謂“偷驢賊”也不是那個偷。
明初,名士宋濂過洛陽,士人挽其留宿,不從,遂藏其驢。宋濂覓驢不見,作詩:“繞遍洛陽尋不見,西風一陣板腸香”。
河南人“偷驢賊”和“驢板腸”的綽號遂傳開。(宋濂被朱元璋稱為“大明開國文臣之首”。但他在洪武元年給前朝衍聖公寫墓誌銘,依然用大元年號。)
“各省皆有地諱,莫知所始如。畿輔曰響馬;陜西曰豹;山西曰瓜;山東曰胯;江南曰水蟹;浙及徽州曰鹽豆……福建曰癩;兩廣曰蛇;雲貴曰象。務各以諱相嘲。”
除了這些無傷大雅的地域綽號,北方人南方人自古不乏互相詆毀。
北宋人邵伯溫《邵氏聞見錄》:祖宗開國所用將相皆北人。宋太祖刻石禁中(大內)曰‘後世子孫無用南士作相、內臣主兵。’
南宋趙彥衛《雲麓漫抄》:藝祖禦筆‘用南人為相、殺諫官,非吾子孫。’石刻在東京(大)內中。
名人寇準更是狂發地圖炮,“南方下國人,不宜冠多士。”
陸遊《論選用西北士大夫紮子》:伏聞天聖(宋仁宗)以前,選用人才,多取北人,寇準持之尤力,故南方士大夫沉抑者多。
原因在宋前。
齊高帝欲用南人,被王儉勸阻,理由是晉朝任用南人結果滅亡了;宋武帝劉裕曾有任用南人想法,但沈文季說不用南人已是慣例了。
宋代,趙匡胤登基,同樣延續了這個傳統。
到了元代,“四等人製”雖然於史無證,不過北人較早歸附,相對比南人混的好。
到了明代初期,因為南北對立還出了個“南北榜案”。
因為科舉考試中所錄51名全係南方人,會試落第的北方舉人聯名上疏,告考官劉三吾﹑白信蹈偏私南方人。後來朱元璋親自策問,所錄六十一人全係北方人。
“南北榜”或許並不是一場科舉舞弊和反舞弊事件,而是朱元璋用“搞平衡”的辦法解決南北政治平衡的需求,擴大統治基礎的政治事件。
明王朝的科舉製度,經過南北榜案這次重大的變革。從此明朝的科舉錄取,不再是“全國統一劃線”,相反分成了“南北榜”。即南北方的學子,按照其所處的地域進行排名,分別錄取出貢生後,再統一參加殿式。
這個製度不但此後沿用於整個明清兩朝,與後世高考中的“分區劃線”也有異曲同工之意。
明中期還出了個地域炮爛人。
閹黨份子焦芳不知為啥特別討厭南方人,尤其是江西人。“每言及餘姚、江西人……肆口詬詈。”
他曾寫奏疏,把有明以來南方高官挨個罵了一遍。
還有,“滿剌加(馬來稀亞)使臣亞劉,本江西萬安人,以罪叛入其國。與其國人端亞智等來朝。既又謀入浡泥國索寶,且殺亞智等。
事聞,方下所司勘奏。(焦)芳即署其尾曰:江西土俗,故多玩法(玩弄律法)……多被物議。宜裁減解額五十名,通籍者勿選京職,著為令。且言:王安石禍宋,吳澄仕元,宜榜其罪,使他日毋得濫用江西人。
焦芳想裁減江西鄉試名額五十名,又說不要濫用江西人。多大恨?連王安石、吳澄等亡了幾百年的人都要拉出來鞭一下。
“芳深惡南人,每退一南人,輒喜。雖論古人,亦必詆南而譽北,嚐作《南人不可為相圖》進瑾。”
後來大太監劉瑾倒台,焦芳也就隨之削職為民了。
南人北人對立從朱元璋上台起就有,幾乎可以說貫穿了整個明代,隻是其他人的言行沒有焦芳那麽赤果果罷了。
在明代,還有些人被取了奇葩外號。
明憲宗朱見深的至愛是比他大17歲的萬貴妃,官員萬安就認萬貴妃當姑姑。他又靠進獻小藥丸和小黃書走上人生巔峰,當了內閣首輔。
所以,人送外號“洗鳥相公”。
萬安早年靠進獻小藥丸發達,後來卻突然不舉了。
他有個門生倪進賢,奉上秘方,號稱“洗洗更健康”。
萬安用了之後,果然“洗之複起”。於是提拔倪進賢當了禦史。
因此,倪進賢被稱為“洗鳥禦史”。
有人作《放手銃》詩譏諷:獨坐書齋手作妻,此情不與外人知。若將左手換右手,便是停妻再娶妻。一捋一捋複一捋,渾身掃癢骨頭迷。點點滴滴落在地,子子孫孫都姓泥(倪)。
還有,嘉靖皇帝好吃“仙丹”。有個名叫顧可學的人自稱會煉丹,吃了之後延年益壽。
他用童男童女尿煉製“仙丹”,嘉靖服用之後覺得有效果,居然就提拔顧可學做了禮部尚書。
時人傳言說“千場萬場尿,換得一尚書”,罵顧是“煉尿尚書”。
還有一個例子,暫未發生。
宋一鶴升任湖廣巡撫,按慣例,他要去拜訪上司——兵部尚書楊嗣昌。
因為楊嗣昌他爹叫楊鶴,所以宋一鶴按理要避諱,送上名帖時把自己名字寫為“宋一鳥”。
所以人送外號“鳥巡撫”。
…………………………
第10章非我不愛錢
革命軍行至清化鎮躲雨兩天,李自成收到張承寵來信。
朝廷要派人下來視察寧山衛,若衛所兵堪用就要撥糧撥餉。可那幫老農怎麽拿得出手?
張承寵靈機一動,乞求大統領借給他一千人充門麵,兩三天時間就行,有出場費。
“真他碼扯淡!準奏!”
於是,革命軍接受了太監檢閱。
……
六月十五日,革命軍過太行陘。
兩萬多銀子修出的山路確實平整,不足之處是道路略窄,這個就沒法了。
碗子城和天井關雖然沒換革命軍的人,不過也變成了自家後院,凡打斧鐮旗者隨便出入。
十七日,李自成進入陽城境。匯合了穀可成的騎兵和禦林軍。
沁河緩緩流淌,暫無滿溢之患,張道濬的豆腐渣堤壩經受住了考驗。附近沒遭水災。
今年沁水縣及沁河兩岸交夏稅的人格外積極。幾家農工商錢莊更是存款火爆,光是最近三個月已入庫上百萬兩銀子。
他們能不踴躍嗎?否則就是一場辛苦為誰忙,我為流寇當銀行!
農工商錢莊明麵上自然和革命軍沒關聯,它隻是給土豪們承諾,若有意外包賠損失。
幾箱子地契都經過官府驗證,銀子丟了拿田、宅抵——地契都是真的,也可以說是假的,廢紙一張。
存銀五萬兩以上的儲戶可申請參觀銀庫。那地方很隱蔽,戴上頭套坐上轎子要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連走三天三夜。
摘下頭套,幾間庫房裏銀光燦燦,都是百斤重的大塊銀錠,碼的整整齊齊,粗略看去不下五百萬兩——銀子九成九都是假的。
……
革命軍行至潤城,張道濬、王重新、賈富貴等人率領兩千餘團練前來“截擊”“流賊”。
雙方“交戰”半日,喊殺聲震天。
圍觀鄉民裏三層外三層。
甚或有小機靈鬼在高地安設茶棚,供人吃喝觀景,一座難求。
“求啊,還沒狗打架好看。”
“那個大炮不錯,是不是真的?”
“光冒煙沒鐵蛋,糊弄人。”
“快看快看,革命軍裏有女人!”
“就是就是,那兒還圪蹲了一個……”
“河邊洗澡的那些怎麽圍住了,唉!”
“隔壁那麽多光屁穀你不看?”
“你愛看你看,我不好那口。”
……
赤衛隊和革命軍從晌午戰至傍晚,勝負漸分。
看到“流寇”“大敗”而去,圍觀的鄉民們噓聲一片。
秀才韓誌靳滿頭霧水,這就打完了?他稀裏糊塗的隨著張道濬返回竇莊。
這後生是陝西人,被盜屠其家,因從之。從流掠沁水,趁機投降張道濬。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啊,這濃眉大眼的張都督也是流寇一夥兒?
氣抖冷!這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當然不能好了。
一旦做過“流寇”,才知道“流寇”是真的好。
原曆史線的後年,韓誌靳去看望被流放海寧衛的張道濬,順便“遊吳,(談遷)識之。壬午入楚,仍從盜……”
……
當前已有五六萬農民軍在上黨東麵肆虐,李自成打聽完情況,補充了一批生力軍和輜重,帶著袁宗第趕去湊熱鬧。趁火打劫!
六月十八日,張能從太行山前來匯合,革命軍逼近澤州城(晉城)。
澤州富庶。
“鐵冶遍於西南,歲入白金數十萬。”
“萬金之家遍於各裏,夙稱巨富者十餘戶。”
“有官不到大陽誇,有衣不到渠頭亮。”
大陽鎮出產的鋼針行銷海內外;渠頭村大戶“金磚鋪地,富甲澤潞”。
因為富,納稅也不同。
“澤之差銀不編於地畝而編於人丁……而上丁銀至二兩七錢,則他省直所未有也……逐末者多富商大賈,或滯財役貧,冶鑄煮鹽,家累巨萬而不置立錐之地。於是地不足憑,而始以丁役矣。”
“田始八千四百頃,履畝法行增益殆萬。汙邪蟹螺何所不籍稅,稅難辨貧富,於是以丁出租庸,丁一征至三金,經數十年不稽登耗之數。”
澤州高官也多,不算轄下的沁水、陽城,州附近光知名的東林黨人就有七八個,比如硬剛魏忠賢的王允成等等。
城裏還有宣寧王、隰川王兩座郡王府。
可惜倆末代王爺不爭氣,無子,除國。
萬曆時,因宗室繁衍過巨,遂減歲祿,並限製繼承。
“郡王無繼統之例,其進封親王或薨故絕嗣或犯罪革爵者,子孫弟侄及傍(旁)枝族俱不準承襲王爵。”
王爺雖沒了,還有旁支在兼理府事,多少能剩下點家產。
另外,朱家後來一直在約束宗室人口。比如成化年間規定,親王隻能有妻妾五人。西門大官人妻妾都八人呢,妥妥的比親王還幸福。
到正德年間,朝廷又加碼規定,凡生母來曆不明者,一律不得納入宗室。
到嘉靖年間,又出了新方案。以郡王為例,要年過二十五仍然無子,才允許選配兩名妾;過三十歲無子的可以有四個妾。
多提一嘴。大明平民百姓納妾也有規定,“民年四十以上無子者方聽娶妾,違者笞四十。”
當然,後來沒人遵守就是了。
……
澤州近兩任知州官聲都不錯。
前個月黃圖昌因父喪離職,“士民泣送百餘裏不絕,為明三百年第一雲雲。”
順便他的師爺也跟著跑了。狗日的,白送了他幾千兩銀子。
現任知州王胤長有《愛錢歌》一首:
非我不愛錢,我愛誰不愛?
敲骨吸人髓,天理良心壞。
逼人賣田產,把來我置蓋。
逼人鬻妻孥,把來我養賴。
逼人借銀錢,把來我放債。
人哭我歡喜,有些不痛快。
我見愛錢人,當身遭禍害。
又見愛錢人,子孫為乞丐。
空落愛錢名,唾罵千年在。
我有愛錢方,人己兩無害。
少吃一隻雞,可買五日菜。
少穿一尺綢,舉家有鋪戴。
儉用勝貪圖,吾鼎尤當愛。
“流寇”入上黨,知州王胤長知道官軍靠不住。那幫丘八大爺隻會“尾賊而不見賊,驚賊而不殺賊”。於是他在郊外設立新營,募兵上千。
再加上澤州城池堅固,“流寇”輕易不敢冒犯。
可是王胤長心裏不踏實,日夜巡城,即便積勞成疾,仍支床於城頭督事。
然而,最令他頭疼的還是應酬官軍。
“賊去兵來,中貴總戎接踵而至。索餉如虎,毒害如狼,其視州牧不啻幾上肉。”
王胤長勉力維持,盡量應酬官軍,“不令怒亦不令喜”。
必須把那幫大爺伺候著,不然“軍無糧則必擾民,民無糧則必從賊,賊無糧則必變流賊,則天下無了日矣。”
老王是個明白人啊,可有啥用?
……
十八日後半晌,革命軍和澤州兵在吳王山下對峙。
指揮同知陳承業一看“流寇”旗號,轉憂為喜,急忙出營前去拜見大統領。
城裏得到喜訊,有個士紳就對張承寵說:“既是革命軍,指揮使……”
老張怒瞪一眼,“你不要瞎說話啊,我與流賊不共戴天!”
他又轉頭對知州大義凜然道:“賊寇勢大,非能力敵。陳家世襲指揮使百五十年,為國盡忠就在今日!”
張承寵自請出城剿賊。
知州王胤長感動壞了,連說不必犯險,憑城堅守可保無恙。
“老爺無需多言,今日不是敵退便是我亡!”
張承寵留下一封遺書,單槍匹馬殺出澤州城,直奔敵營。
王胤長不知原委底細,站在城頭目送指揮使遠去,熱淚盈眶。
城裏其他土豪早清楚老張跟革命軍勾連甚深,心說這次可高枕無憂了。
……
張承寵進屋,撣下袖頭,屈一膝,滿臉堆笑,“請老爺大安!”
李自成屁股都沒動,隻虛抬手,“老兄多禮了,坐。家常便飯,招待不周啊。”
張承寵毫不客氣的吃了大半盤過油肉。他心說,真特麽好吃,短毛真會享受。
吃喝罷,兩人開始講斤頭。
革命軍近萬人,跋山涉水,一路風塵仆仆前來,怎麽可能空手離開?
看在合作夥伴張承寵的麵上,城裏送一千石糧,五萬兩銀,大統領立馬拔營而去;一萬石糧,五十萬銀,革命軍保證今明兩年澤州方圓五十裏無災無恙。
“五十萬……”
張承寵喉頭滾動,艱難的說道:“大統領,不是小的推脫,以城裏那幫人的德性,根本沒可能。新來的知州王胤長又是迂腐之輩,怕是五萬銀子都不會出。”
李自成輕輕敲打兩下桌子,“那行吧。城裏倆王府有沒有五百萬家財?”
張承寵立即回道:“沒有沒有。除國四五十年了,後輩又不成器,現銀頂天二三十萬。要是抄了城裏其他大戶,或能湊個三五百萬。”
宣寧王府宗理是他親家。
李自成琢磨性價比時,張承寵又獻策,“下官以為,革命軍不如開往大陽鎮。那邊圍牆低矮,轉瞬可破。財物良多……”
東西兩大陽,南北四寨上,九十三個閣,七十二條巷,九市八圪壋,老街五裏長。
金、王、霍、段、裴、張、丁等幾大族積蓄不下百萬。
裴宇是萬曆年間工部尚書;張養蒙是萬曆年間戶部右侍郎……
裴宇蓋了“金鑾殿”先不說;張家大院兩千多間房也不需提。王國士最高隻當了個霸州知州,他的宅第從西大陽吾神巷延綿至南河岸,占地近百畝,有房舍五百餘間。
壕無人性!
李自成眼睛一亮,當即安排穀可成率領騎兵快馬加鞭趕緊去保護大陽。
“大陽是大陽,澤州是澤州。我這萬把人馬要吃要喝,怎麽辦?”
張承寵撲通跪下,“大統領,小的自知人微言輕,這裏鬥膽請革命軍放過澤州一次。”
“不至於……”
李自成起身攙扶,“你我兄弟之交,有話直說,不要見外。”
張承寵跪倒不起,“大統領,說起來讓您老笑話。小的跟知州等人誇了海口,言說必退革命軍。唉,死要麵子活受罪。望大統領成全。”
老張幫過不少忙,這回無論他是為公為私,李自成也該賣個情麵。
“指揮使,你可要想清楚,機會隻有一次。如果等二三個月後我再來打澤州,城裏不掏些大好處我絕不可能退兵。”
“謝大統領厚恩!”張承寵伏地磕頭,感激不盡。
以後再說以後,先對付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