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規範性的審視，確實像是經曆了官方的統一訓練，但司城回想起自己的某些習慣，非常果決地否定了這一猜測。

  他對這個話題倒是稍微點燃了興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什麽是需要注意的細節？”

  柯南寓教於樂，指向櫥窗外街頭的一輛豪車。

  司城對車的認知保持在非常基礎的狀態——具體譬如能分清如跑車、轎車、越野和專用汽車，以及能區分車前的標牌。

  他遠遠看向柯南所指，純黑車身別著個金紅雙色的小巧盾徽，黑色鑲嵌文字和圖案，中間一匹黑馬揚起前足，鬢尾飄揚、幾欲騰飛。

  哦，保時捷。

  柯南問道：“你能看到什麽？”

  司城脫口而出：“醜。”

  他慢吞吞扭頭，與小孩無言對視沉默了片刻，修正道：“……款式比較老氣。”

  這台保時捷並不是常見車型。車身窄小，結構簡單，甚至連裝飾條都沒有。前鼻壓得很低，往後是一道比普通車型長上許多的車頭，正座與副駕駛處於中部，再以一個彎曲線條直接收尾。

  這樣第一感官樸素又古怪的外形，著實不符合司城的審美。

  他頓了兩秒，努力克製不要加入私人情緒繼續評論：“設備很新，隱私保護和安全性不錯，視野應該比普通車要廣。車身緊湊圓潤，看起來很靈活適合逃生，後座的區域也方便監控……”

  司城說著說著眼睛亮了起來，看這車也順眼了許多。柯南適時潑給他一盆冷水：“這台車現在價值至少在七十萬歐。”

  司城：“……”

  他閉上嘴，把表演場地讓給了柯南。

  “你大概不知道它的具體信息——保時捷356A，第一輛被冠以保時捷名字的車型，因此是非常難得的藏品。車主應該將配件全部更換了一遍，才能讓它重新上街。”

  柯南微微眯眼打量車身：“外殼幾乎看不到劃痕和髒汙，可以看出主人非常的細心和愛護。他並不是不在意這樣等級的收藏品，但頂著天價保養費用駕駛出行，眼下又隨便地停在了街頭。一方麵說明了它的主人不差錢，另一方麵，這個車主恐怕自信到了近乎傲慢的程度。”

  “雖然開著古董級別的豪車，但這附近沒有更高檔次的設施，因此他大概率也並不是那種講究排場等級的存在……”

  司城插了句口：“你說‘他’，是覺得車主是男性？”

  “我認為車主大概率是男性。”柯南糾正道。

  “保時捷356A線條比較粗獷冷硬，不太適合女性。就像你第一反應是‘醜’一樣，統計來說，它也不太符合女性的主流審美。另外一點，對這種層次的女性……它可能空間稍微逼仄了一些。”

  司城總結：“我的關注點是車，你的關注點是人。”

  他們交談的時間裏，服務員已經送上了餐點。司城拿起叉子隨意在丼飯上撥弄兩下，叉起一片薄薄的肥牛入口。牛肉片得很薄，邊緣略微卷起，紋理一層一層如花瓣地舒展。

  而在它入口之後，醬汁自舌尖迸發，蛋液的黏稠和肉質的鮮嫩一起融進口腔內，將那細膩感官擴散到了每一處。

  司城眨了下眼，有些意外：“這家的味道挺不錯。”

  柯南也嚐了一口，開玩笑道：“這可是讓豪車車主也為之駐足的街頭餐廳。”

  “……可能是我的角度有偏差。”司城又拌了勺飯入口，品味淌在唇舌間的香氣。他一邊思考一邊慢慢地說，“我覺得車主不是普通人。”

  柯南一愣：“？”

  “前車的擋風玻璃……膜的顏色比正常都深很多，兩側則更不用說，保險杠也有額外一層加固。據我分析，這倆車本身就很適合行動，而它現在停靠的位置——”

  柯南也發覺了這點異常：“與後車的距離過近了，稍一挪動很容易擦劃。”

  “對，但這並不是失誤。因為從它的自身角度，這個位置是觀察視角的極佳點，同時也在附近高層的盲區內。”

  柯南循著他的指向一一確認，表情也跟著凝重起來：“這種程度……已經不能用巧合形容了。”

  的確不太可能是巧合，但是不是又有什麽所謂？在他們來之前那輛車就停在那裏，沒準就如柯南所說，車主不過是前來吃頓午飯。

  司城漫不經心想道，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滿滿一碗丼飯已經下了大半。他放下餐叉指節倒扣敲了敲桌麵，勾回了神遊天外中的柯南。

  “別忘了中森警部還在等你的回信。”

  柯南：“……”

  他憋著氣收回視線，重新拿起了餐匙。

  小孩子的進食速度相對要慢上許多，更別說司城此前還“悄悄”趕了進度。看柯南悶頭進食的模樣，他又重新看向了窗外，目光散漫掠過了擁擠的人群。

  司城的下一部作品已經處理完了“細節”，那些引導偵探加入謎題的基礎案件都記錄完畢，隻差所謂的主線人物——引領全係列的幕後黑手。

  這個想法是在中途加入，因此根本沒有構思太多。上一本書裏他引出並介紹了組織的存在，這一次至少也該擴充一下門麵來維持逼格。

  司城本是打算借用一下怪盜的形象，奈何經過淩晨的會麵，他發現怪盜基德根本不適用反派模板，也隻能放棄了這個想法。

  不過，現實中又有多少人和反派相似？

  他在街頭隨意搜索，也隻是徒勞地大海撈針罷了。

  司城正欲收回目光，一個隻披黑白兩色、卻色彩分明濃烈得幾乎耀眼的人自他身前掠過。看周圍人無動於衷的態度，顯然這在他們眼中並不是什麽鮮明的存在。

  可對於司城——

  仿佛雪地裏的一處殷紅，醒目、張揚，遙遙望去便被攫住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