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還是暈過去算了
作者:39號樓主      更新:2021-10-25 13:05      字數:3442
  孫興看著於頭兒的眼神已經不對了,但人家叫他過去,他不敢違拗,腳下小步一點點地挪動著。

  “孫興,你很好!”於頭兒的臉上竟然綻放出了笑容。

  昨天回到衙門之後,於頭兒便核計了一番,鑒於陳唱的背景和將來可能帶給他的巨大利益,不僅不能得罪陳唱,還得處處為其大開方便之門。

  於是,他便召集手下交待了在城裏但凡見到陳唱要小心伺候著,孫興當時也在場,這小子今日便揩油揩到了自己剛認的這個兄弟頭上,真他娘不知死活。

  孫興一愣神的工夫,於頭兒已經一把抓住了他的耳朵:“孫興,你他娘的眼睛瞎了嗎?昨日我在衙門裏怎麽說的?這是我兄弟!”

  孫興聞言腦瓜子嗡地響了開了,他滿臉鬱悶地望著自己的上司,昨日於頭兒隻說了個名字而已,他哪裏知道陳唱長得什麽樣,有沒有畫影圖形。

  不對,不對。

  昨日於頭兒好像說過那陳唱傷了一臂,尚未痊愈,此時扭頭看向陳唱,人家那胳膊吊著呢,明顯的很。

  孫興恨不得使勁抽自己一個耳光,人家於頭兒說得一點沒錯,他就是眼瞎了!

  陳唱知道於頭兒並不是怕他,而是忌憚駙馬府的勢力,所以才在自己麵前買好,他也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反正孫興等人動手拿人也講著分寸,並未傷到他,便微笑道:“於頭兒,誤會,算了!”

  陳唱如此大度,反倒是讓於頭兒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他讓孫興過來又是賠禮,又是道歉的。陳唱知道這些趨炎附勢的小人可以踩,但是也未必要一腳踩死,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不是。

  於頭兒冷眼看著孫興:“你自己惹得事,別想讓老子給你擦屁股!”

  “是,是,是……”孫興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於頭兒放心,小的知道該怎麽做,定然還陳郎君一個清白!”

  一轉眼的工夫,形勢疾轉,看著於頭兒和陳唱稱兄道弟,嚇得單掌櫃癱坐到地上了。

  於頭兒在江陵不能說是手眼通天,但也是跺跺腳讓地皮顫上幾顫的人物。

  旁的不說,要是得罪了他,每日派上幾個衙役在店門口站班,哪裏還有客人敢上門?

  急於戴罪立功的孫興大步來到了單家父子麵前問話,這一問他才知道,敢情人家陳唱早就表明了身份,娘的,單家父子竟然對他隻字未提,你們父子二人想死,可別帶著老子!

  他一眯縫眼,上前便啪啪抽了單雄兩個響亮的耳光,手點著單雄的腦門,顛顛扇扇、比比劃劃地說道:“老子認識你!就是你,剛剛置了一處外室,那女人原來的男人去年得了癆病,天天咳嗽,萎靡無神,毫無生氣,但也拖得上個兩三年,可今年一開春人就死了,說,是不是與你有關?”

  孫興顯得格外地殷勤,直接繞開了店鋪中訛詐的事情,直接上硬菜。

  單雄大汗珠子直往下淌,眼也迷瞪了,腿也酸軟而彎曲了。

  其實,天地良心,他身材魁梧,實際上是卻是色厲內荏,膽子並不大,絕對沒有害那男人的性命,但經不住孫興這麽給他頭上扣屎盆子。

  害死癆病鬼,與那女人雙宿雙飛,這動機合情合理!

  孫興低頭道:“呦嗬,你還有這事兒?”

  單雄渾身顫栗,不敢抬頭正視。

  他朝著自己的臉上狠狠地打了兩個嘴巴子:“官差老爺,求您明察,小人真的沒有殺人啊,那癆病鬼是自己病死的,與小人無關,官差老爺明察,明察啊……”

  孫興道:“老子進門後問了你們幾次,你們一口咬定是陳郎君失手燒壞了你們店裏的絲綢,還要百般抵賴是也不是?誰知道你們竟是合起夥來騙老子!”他馬上嚴厲起來,眼中射出了殺氣。

  單雄嚇得涕淚俱下,撲倒在地,苦苦求饒。

  孫興又看了看嚇得癱軟的單掌櫃,說道:“好哇,情之怨者,陷其奸邪。天子腳下,你們父子放著好好的生意不做,竟然誣陷良善,良心何在?若是不是於頭兒及時趕到,老子就要受你們的蒙騙做下了那糊塗事。像你們這等不良商賈,嘿嘿……”

  說到此處,他故意一頓,又冷淡地說道:“要死要活在你們自己。”

  這事可大可小,但孫興知道鬧到衙門裏固然能給陳唱出氣,可作用也就僅限於此了,還有比這更加實惠的方法,就看單家父子上不上道兒了。

  單雄搶到老子之前,捶胸頓足,口口聲聲:“我要活!我要活!請官差老爺寬恕!寬恕!”

  孫興用眼瞪了一下單雄,單雄剛要張嘴,單掌櫃的便喘著氣開口了:“官差老爺,我們願意道歉,願意賠償這位郎君五貫錢,不,不,不,是十貫……”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孫興的臉色。

  孫興麵無表情。

  “要不十一貫?”單掌櫃老臉上的褶子顫了幾顫,肉痛不已。

  此時,他深深地體會到被他故意抬假欺詐的那些客人的痛楚了。

  孫興心裏這個氣啊,老子給你指了道兒,讓你們破財免災,可你這老匹夫、吝嗇鬼一點不識抬舉,就加了一貫,老子在於頭兒那裏可是拍了胸脯的。

  他氣歸氣,悄悄給單掌櫃伸出了四根手指。

  單掌櫃的肉痛至極,未曾開口應下,就被兒子再次搶了先。

  單雄大聲道:“四十貫!官差大人,小人願意拿出四十貫!”

  陳唱和於頭兒本來在寒暄著,聽了之後愣住了,齊齊往這邊望來,隻見那單雄神色鄭重,目光中飽含期待,仿佛是他要得到這四十貫錢一般。

  孫興詫然地望著自己伸出的四個手指,原本湊足十五貫也算是能夠交待得過去了,他略帶歉意地看了看單掌櫃。

  四十貫!

  單掌櫃猶如五雷轟頂,花白胡須亂顫,嘴都氣歪了,這個逆子竟然一口答應給人家四十貫!

  這畜生難道不知道這四十貫賺到手裏要費多少的工夫嗎?

  逆子啊!逆子!

  “好,就四十貫!”於頭兒一錘定音,這間綢緞莊規模不小,拿出四十貫應該不算什麽,就看單老頭心裏這關能不能過得去了。

  單掌櫃聞言喉頭緊縮,一口黃痰卡在了嗓子裏,臉色漲紅,呼呼地喘了幾口粗氣,兩眼一翻,直接氣得背過氣去了。

  單雄急了,他臉色刷白,覺得自己腦袋木了舌頭也麻了,口齒不清地對一個夥計道:“還愣著捉甚,糗錢,快去糗錢,細十貫!”

  陳唱見單掌櫃臉色灰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心裏不由吃了一驚,於頭兒似乎猜出了他之所想,笑道:“兄弟,無需擔心,隻是暈過去了,死不了!”

  這時,那單雄才爬到父親麵前,哀嚎一聲,眼淚鼻涕地道:“阿父啊,可憐你方年過半百,竟然撒手而去了,阿父啊……

  一個衙役上前,探了探單掌櫃的鼻息,果然如同於頭兒所料,人沒死!

  陳唱在佩服於頭兒的同時,覺得單雄又好氣又好笑,此人老父暈倒,他不去救助,反而是催促夥計趕緊取錢消災,難道不知先哭老父,這賠款還能打個折扣?

  當真是個混人!

  夥計將四十貫擺在了櫃台上,像是一座小山一般,陳唱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多的錢,不禁愣住了。

  於頭兒笑嗬嗬地對他說:“兄弟,方才又驚又嚇的,這些都是他們賠給你的,都是你應得的,一會兒我便差人給你送到駙馬府上去。”

  陳唱連連擺手,他隻求脫身,並未想著是訛錢,如此豈不是同單家父子成了一類人了,便道:“於頭兒,這話從何說起?我一根毫毛都未曾傷到,這錢也用不到的……”

  於頭兒還道他嫌錢少,對著孫興使了個一個眼色,孫興心領神會,對跪在地上的單雄喝道:“先別急著號喪,你老子還沒死!不過,你快要死了!”

  單雄茫然抬頭:“啊?”

  孫興臉上擠出了一絲微笑聲道:“那癆病鬼的死還沒說清楚呢!衙門裏別無長物,唯十八般刑具而已,你也難得去上一趟,在裏麵好好地觀賞體驗一番。”

  單雄一聽,嚇的心寒膽裂,連連叩頭:“官差老爺,小的發誓從未殺人,從未殺人啊!”

  孫興眨眨眼,輕輕地咳嗽了幾聲,這次他不敢伸出手指了,天知道這單雄夯貨又會誤會成多少,萬一多了,那單掌櫃的怕是要真的氣死了。

  單雄這次倒也並未犯渾,讓夥計查看了賬目,櫃上僅剩十二貫了,便做主又加了十貫,如此店中數天的進項便給他轉手送人了。

  陳唱心說這個時代真好啊,吃拿卡要還這麽理所當然。

  推辭不掉,隻得答應收十貫,其餘四十貫則分給於頭兒他們這幫衙役,畢竟這些人鵪鶉嗉裏尋豌豆、鷺鷥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內刳脂油的主兒,不能讓他們白幫忙。

  於頭兒假惺惺地推辭了幾次,便代眾人收下了,就連孫興等四個衙役也是見者有份,如此皆大歡喜。

  陳唱還要去尋春娘,不便耽擱,提出告辭。

  兩次碰麵,兩次都得到了甜頭兒,於頭兒等人直把陳唱當成了他們的財神爺,尋春娘這件事於頭兒自然當仁不讓,他自己還有公務,便將這差事交給了孫興,孫興自然滿口答應。

  於頭兒帶著一幫衙役眉開眼笑地走了,陳唱和孫興以及那三個衙役也跟著出了門,孫興又留下兩個衙役處理財物丟失之事。

  單雄渾身衣衫濕透,直叫好險好險,正在此時,老父幽幽轉醒,急切地看著單雄,單掌櫃眼眸張開一條線,便聽兒子興衝衝地道:“阿父,官差老爺終於被兒子給支走了……”

  “四十貫都拿走了?”單掌櫃的心一抽一抽的。

  “沒有!”

  單掌櫃的心中一喜,難道兒子長進了,曉得討價還價幫他老子省錢了,他激動地問道:“拿了多少?”

  “五十貫!”

  單掌櫃怔怔地望著兒子那張滿是自豪笑意的臉,想想還是昏厥過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