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大水衝了龍王廟
作者:39號樓主      更新:2021-10-25 13:05      字數:3121
  單雄憋著一肚子氣正要一股腦地發泄在陳唱的身上,門外看熱鬧的街坊鄰居和路人呼啦啦地閃到了一旁,有人高聲大喊道:“住手,住手,差官大人到了!”

  單雄聞言硬生生地收住了大手,扭頭一看見四名衙役抬腳邁過門檻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心裏不由吃了一驚,他天生見到穿官衣心裏就發怵,登時征在那裏。

  單掌櫃的則是嚇得臉色灰白,兩腿一軟差點被坐到地上。

  單掌櫃的也是老江湖,雖然答應了春娘幫忙,但畢竟沒有想把事情真的鬧大鬧到官府去,要知道這些衙役可沒那麽好相與的,無論是原告,還是被告,隻要被他們粘上,都得脫層皮。

  老掌櫃避之不及之餘,心中十分氣憤。

  當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誰他娘的如此好事,竟然把此事告官了?

  老掌櫃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不過要說隨機應變,還得是這當爹的,單掌櫃的顫悠悠地走向那些衙役,立時哀嚎一聲,眼淚鼻涕地道:“眾位官差老爺,你們可要給小的做主啊,小的奉公守法好好地做生意,不成想遇到了此等奸徒……”

  他一邊哭訴,一邊拉了下兒子的衣袖,那單雄如夢方醒,也跟著嚎喪起來,那些夥計也是呼啦啦地全部都跪到了地上幫腔。

  陳唱見這麽多的人告黑狀,隻是冷笑不語,此種惡人先告狀的情形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心說不要在我麵前表演你們那不要臉的本事,別拿你們思維的極限來挑戰正常人的智商。

  單老掌櫃在哭訴的同時,可沒忘了察言觀色,那些差官中又一個是熟頭熟臉的,進了門便朝他使眼色,頓時讓他底氣倍增。

  可瞟那書生,卻見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莫非此人真是駙馬府中之人,如此一想心中又不由地膽怯起來。

  四個衙役正在百無聊賴地巡街,聽到一個婦人說綢緞莊中有人不法,再不去怕時就要弄出人命了,四人不敢怠慢便匆匆趕來,領頭的那衙役目光一掃,喝道:“店家,那鬧事的不法之徒是哪個,快快與我指證!”

  江陵雖然是天子腳下,但是衙門裏的人手著實有限,遠不如現代的網格管理那麽細致,衙役們跟單家父子隻是相識而已,談不上多麽的熟稔。

  單老掌櫃心知這事既然已經報官了,便隻能是一條道走到黑,斷不能說是受人指使誣陷他人,他伸手一指陳唱:“差官大人,就是此人,此人燒壞了小店的綢緞不說,還推脫耍賴。”

  衙役先是看了陳唱一眼,又將目光轉移到了單雄的身上,問道:“你說說。”

  單雄一門心思奔著訛錢來的,前因後果哪裏說得清楚,聽衙役問他,額頭上汗水直冒,咽口吐沫,有些氣虛地道:“這……這……差官大人,此人弄壞了小店的綢緞,阿父與他理論索賠,他百般抵賴,還說要與小人合夥做生意……”

  他話剛及此處,單掌櫃的便咳嗽一聲,單雄的話便戛然而止。

  單掌櫃的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這個逆子,該說的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是不是還要將一塊衣料十八貫的天價說出來才肯罷休?

  衙役心中雖然偏向了單家父子,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仍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便問了陳唱情由。

  陳唱據實以對,將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清楚楚,單家父子從旁聽著,臉色由紅變白,又由白變紅。

  這件事說起來是單掌櫃為了還春娘的人情故意設局誣陷陳唱,隻要是明眼人一看便能看出其中的破綻,如何不會心虛?

  衙役又問了幾個從旁的人證,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其實除了店裏的幾個夥計,街坊鄰居和路人在綢緞掉到香爐上之時均不在場,他們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後來的事情,有些人和單家父子關係不錯,自然幫著二人說話。

  趁著從旁取證的時機,單掌櫃的將那個領頭的衙役悄悄地叫到了一旁,兩人低低耳語幾句。

  陳唱一看,得,冤假錯案等著他呢!

  領頭的衙役來到了陳唱的麵前,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才道:“哼,究竟有沒有弄壞人家的綢緞,不是你說沒有沒有的,走,跟我去衙門裏一趟吧?”

  衙門口,閻羅殿,窮人上堂腿肚子轉,有理沒理三扁擔。

  單掌櫃的自然沒說陳唱讓他派人去駙馬府拿錢,此事他自己都不信,更何況那些精滑的衙役們呢。

  領頭的衙役收了單掌櫃的錢,料想這書生並無什麽依仗,便以將其帶回衙門相威脅,陳唱若是服了軟,賠了店家的錢,此事便算是了了。

  兩個衙役上前,一人從腰間扯下一條鐵鏈,不由分說就套到了陳唱的頭上,攏肩頭,抹二臂,把他捆了個結實,另一人手持鐵尺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領頭的衙役一本正經對單家父子道:“行了,掌櫃的,你們父子和店裏的幾個夥計,怕是要跟著我去衙門裏走一遭了,孰是孰非,有理無理,大堂上我家大人自有公斷!”

  門口人群再次兩邊分開,有人道:“散了,散了,婆娘還讓我去買些蔬果回家,哎呀……”尖叫聲陡然響起,“我的錢,我的錢呢……”

  這人一喊不要緊,其他的人均下意識地向自己的懷中摸去,有幾個甚至將手伸到了褲襠之中,一時間驚聲尖叫聲頻頻響起。

  “糟了,我進貨的錢也沒了……”

  “買糧款,我的買糧款呢……”

  “差官大人,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啊,一定是有賊,有偷兒趁亂偷了我們的錢帛……”

  人群就像是開了鍋的沸水一般,讓四個衙役措手不及。

  連陳唱也是目瞪口呆,竟然還有人趁機渾水摸魚!亂哄哄的人群將門口堵得水泄不通,店裏的人根本出不去。

  “讓開,讓開,亂哄哄的成何體統?”人群外有人高聲叫喊起來。

  陳唱不由地一皺眉,這又是哪路神仙到了?

  他本想翹腳看看,卻被身後的一名衙役扭著轉過身去,領頭的衙役一個頭兩個大,眼見大門是出不去了,便讓單家父子帶著奔向後門,留下兩名衙役處理百姓、商賈財物丟失之事。

  說時遲、那時快,人群被人硬生生地從外麵分開,留下處理爛攤子的兩個衙役一見來人如見救星,頓時喜笑顏開:“頭兒,您當真是及時雨啊,就是此人搗亂!”

  領頭的那衙役聞言也頓住了腳步,十餘個衙役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為首的那位先是看到了單家父子,看著臉熟。

  忽地那衙役一愣,然後看到了陳唱,他認出陳唱的同時,陳唱也認出了他,此人分明就是衙門裏的班頭於頭於滄海。

  昨日方才見過,今日又見到了,當真是邪性,不,應該是緣分。於頭兒的皂紗四角帽已經換了一頂嶄新的,不過還是那股飛揚跋扈的架勢,凶神惡煞地看到陳唱之後,頓時僵在那裏。昨日發生的事情曆曆在目,陳唱的一番話言猶在耳。

  別人不知道陳唱,於頭兒可是清楚很。那日他辭別之後,留了個心眼兒,命一個心腹兄弟留下,那人可是眼睜睜地看著陳唱被人請進了駙馬府之中的。今日想不到在這裏又遇到了陳唱,於頭兒心裏邊打了個顫,這兩天啥日子,怎麽哪裏有事兒,都能遇到這個書生。

  於頭兒這邊還在愣著神,之前的領頭的那個衙役已經快步走了過來,叉手道:“於頭兒,你來的正好,此人擾亂店家正常經營,損毀貨品還要耍無賴……”

  眼瞅著揩的油水要讓出一部分於頭兒,他心裏自然不痛快,便趁機再告上陳唱一狀。

  於頭兒不同聲色地讓門口的衙役將店門關上,方才問道:“孫興,你確定是他幹的?”

  之前來的兩名衙役已經不知死活地將陳唱一把推了過來。

  陳唱對著於頭兒微微一笑,又冷冷地看著之前的領頭的那個衙役,他的目光讓那衙役感到不寒而栗,那衙役道:“確定,有店家和周邊百姓的證詞……”

  於頭兒忽地大吼一聲:“放你娘的羅圈屁!你他娘的活膩歪了是不是?”

  孫興和他的三個手下頓時都愣住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孫興怔怔地看著滿臉怒容的於頭兒,似乎是在問:這是對我說話呢?

  於頭兒身後的那些衙役們昨日便見過了陳唱,不乏有人有些則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顯然跟先來的那四個衙役並不對付。

  被於頭兒這麽一喝,單掌櫃兩腿發軟,心髒突突直跳,他兒子還不如他,撲通一聲竟然跪到了地上,父子兩人已經嗅到了一些不同的味道。

  於頭兒不去理會那四尊泥胎一樣的衙役和嚇得麵色土灰的單家父子,頭一轉,臉上頃刻間已經是笑容滿麵:“兄弟,原來是你啊!”

  陳唱淡淡點了點頭:“阿兄,別來無恙!”

  於頭兒也是老江湖了,看了看那領孫興便將整件事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轉眼之間於頭的心裏便有了權衡,對著那孫興說道:“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