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早知道揍的是這小子……

  昏黃的煤油燈，中間黃豆粒大小的燈頭，一跳一跳的燃燒著。

  照著整個屋裏的老舊的物件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林豐坐在桌子拿著林曉曉做的暑假作業本，一頁一頁的翻看著。

  林曉曉站在一邊，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她是有些怕林豐的，之前林豐喝了酒就打過她。

  這時，林月從廚房端了菜出來，就看見兩人和諧相處的一幕，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

  “明天再檢查，快去洗手吃飯。”

  林月的聲音裏有著掩飾不住地歡快。

  “林光那孩子，也不知道去瘋哪去了，這麽晚了也不知道回家吃飯。”

  林月環視了一圈屋子，低聲的嘟囔著，轉頭揚聲對林曉曉說：

  “曉曉，你二哥今天可厲害了，賺了好幾塊錢，明兒我就帶你去合作社買些學習用品。”

  “嗯，給你換個新本子，買幾隻大頭鉛筆，”林豐說著揚了揚手裏拿著的算數本，“再給你換個新的文具盒。”

  “真的？”林曉曉的聲音裏充滿了驚喜，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有新的文具，高興得像隻小蝴蝶，撲到林豐身邊。

  “謝謝二哥！”

  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麵的大門“哐”的一聲。

  嚇得林月端盤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林曉曉更是雙肩都瑟縮了一下，然後熟練地找了個旮旯躲起來了。

  林豐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將林月拉到自己身後，

  目光緊緊的盯著大門口，林有福醉醺醺的走了進來。

  林有福踹開門就看到這副景象：

  林豐擋在林月身前，林曉曉瑟縮著身子窩在牆角處，林光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看著站在最前邊的林豐，林有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抬手就給了林豐一個大耳刮子，林豐的臉肉眼可見的紅腫了起來。

  “你們還真是膽大包天了是吧，我問你，小四的學費從哪兒來的？是不是你倆偷拿了糧站裏麵的錢？”

  林有福一邊說著，還有些不解氣得一個勁地搗著林豐的胸膛。

  而林豐緊緊的抿著嘴唇，忍著痛，一聲不吭，任由林有福的拳頭雨點般打下來。

  “你們拿了多少錢用了？”

  “我們沒有拿。”林月的身子有些發抖，但是依然語氣堅定地從林豐身後探出頭來反駁。

  “沒有？沒有小四的學費是從哪兒來的？”林有福伸腿一勾，把靠近門的凳子勾了過來，大馬金刀地坐下問道。

  林月半天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倔強的開口：“反正不是偷拿了糧站的錢。”

  林有福看著嘴硬的閨女，伸手撈過門後的笤帚，啪啪兩下甩在林豐身上。

  “讓你嘴硬！說！錢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看著林有福不帶感情地抽打林豐，林月有些害怕的哭喊：“爸，我們真的沒有偷錢。”

  林豐隻是倔強地看著林有福，一聲不吭。

  氣的林有福對他連打帶踹，一腳下去，林豐的身子打了個趔趄。

  不等林豐站直身子，笤帚疙瘩就對著他的身體襲來。

  一時間整個院子裏充滿了女孩的哭聲，男人的嗬斥聲……

  林有福旁邊的金言文家裏，“你快去看看，月兒哭得這麽厲害，是不是那個林有福又打孩子了。”說話的是金言文的婆娘。

  “老林打孩子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有什麽好稀奇的。”金言文滿不在乎地吸溜了一口麵條。

  “快去看看！月兒那孩子多懂事啊。”金言文的婆娘沒好氣地收走了他麵前的飯碗。

  金言文不滿意的嘟嘟囔囔起身，來到了林有福家裏。

  金言文過來的時候，已經有兩家人先一步過來了，正在勸說揍林豐的林有福。

  看了一眼倔強的林豐，金言文心裏想：早知道揍的是這小子，我就不過來了。

  但是還象征性地向前兩步，拉住林有福拿笤帚的胳膊，

  “老林，差不多得了，孩子也知道錯了，是不是小豐！”

  說著奪下林有福手中的笤帚，對站在院子裏的林豐說道：“小豐，你也認個錯，別惹你爸生氣了。”

  說完對著林月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把林豐拉走。

  “身上還剩多少錢？都拿出來。”林有福雖然停了手，但仍然滿臉怒氣，看著林月要拉著林豐回屋，開口問道。

  林月看了一眼林豐，低下頭沒有說話。

  “怎麽，還得我親自搜是吧！”林有福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到林月的口袋裏。

  林月剛想伸手捂，林有福瞪了她一眼，嚇得她鬆開了捂著的手。

  林有福從林月的兜裏拿出卷成細長條的布包，一把扯開，露出裏麵的幾塊錢。

  “這次就饒了你們，再有下次！”林有福狠狠地剜了林豐一眼，“腿給你打斷了！”

  說完，林有福就拿著手裏的錢，歪歪拽拽的朝外麵胡同走去了。

  金言文婆娘看著這些過來看熱鬧的街坊鄰居喊道：“都散了吧，散了吧，該幹嘛幹嘛去。”

  “月兒啊，嬸也回去了，你們也收拾收拾，早點歇著吧。”

  林月忍著眼淚，“嬸子，謝謝你了。”

  等人都走了，林月看著滿是狼藉的院子，又想到身上的錢都被林有福拿走了，頹然地坐在門前的台階上。

  林曉曉這時也從屋子裏小跑了出來。

  “姐，爸是走了麽？”小小的眼睛裏全是驚恐。

  “嗯。”林月的回答有氣無力，剛剛有一點好轉的生活……

  “那，明天我們還能去買文具麽？”林有福剛剛拿走林月身上的錢，在屋裏的林曉曉看得一清二楚。

  摸了摸空空的口袋，林月無奈地苦笑：“曉曉，下次姐在跟你去買好不好？”

  林曉曉“哇”的哭了出了，“我的新本子，新文具盒，都沒有了……”

  聽著林曉曉抽抽噎噎的哭聲，林月想到現在的境況，忍不住轉身抱著林曉曉哭了起來。

  這時一張兩元的紙幣遞到林月眼前。

  林月抬頭看向紙幣的主人，

  “看吧，還是得防著咱爸一手，”林豐鼻青臉腫，疼的隻吸冷氣，卻還笑著說，“你拿著這個錢，明天去給曉曉買文具去。”

  林月沒有伸手接錢，擦了擦眼淚，“你拿著吧，大不了明兒我去找二姨借個三毛錢，給曉曉買幾個本子。”

  “不至於，”林豐摸了摸林曉曉的頭發，“這是我們答應曉曉的，”

  說完蹲下身子，擦了擦林曉曉的眼淚，“不哭了，在哭就成小花貓了。明天就讓姐姐帶你去買新文具盒。”

  “不行，這個錢是你做生意的錢，要是用了，你做生意拿啥。”林月堅決地拒絕。

  “曉曉聽話，下次姐姐在給你買好不好？”說著林月安撫的撫摸著林曉曉的後背。

  “姐，你放心，既然說要做生意，我肯定有辦法，你明兒就跟曉曉去買去。”林豐朝林月咧嘴笑了笑，嘴角扯到傷口，疼得嘶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