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花婆婆揭秘青銅牌
作者:獨孤笑啞      更新:2021-10-14 10:51      字數:3896
  傍晚時分,陳歡一行人終於到了八裏莊,這是去往蕭縣的必經之地,也是商販、旅人、馬隊修整的小站,因此比桑門鎮還要繁華,遠遠的,隻見店鋪林立,樓閣相接,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物你來我往,小販吆喝,顧客討價,很是熱鬧。

  哪知,正要進入鎮子之時,湯母卻當先領頭,帶著他們拐入了一個冷清的小巷子,越是往前,越是偏僻,最後竟然來到了一個滿院荒草的孤零零的茅屋前,而門口竟然掛著一個腐朽的牌匾,上頭的字跡還依稀可見:醫死人不償命!

  見狀,湯子文疑惑地問道:“娘,你帶錯路了吧?”

  湯母搖頭說道:“娘都來過了這麽多次,還能帶錯路?實話跟你說,前年,李家小幺妹還沒嫁人,就跟著野漢子到處跑,結果鬧大了肚子,就是娘帶她來這裏打的胎!”

  湯子文眉頭緊皺,忙道:“可她這牌匾是何意?”

  湯母笑道:“我的傻兒子,因為花婆婆不治病,不救人,一向以墮胎為業,不就是醫死胎兒,卻不用償命嗎?”

  聽得這話,擔架上的梨花一把將身上的被子撩開,驚怒交加地問道:“你們……這是……這是要殺了我的孩子麽?”

  湯子文滿臉通紅,一時無語,湯母急忙勸解道:“傻孩子!你這都耗了三天多,卻遲遲沒能生產,若真出了什麽意外,那可怎麽辦?孩子沒了,等以後你身體康複了,可以再生啊!”

  翟梨花麵色慘白,衣襟汗濕,搖頭道:“不,不……這可是我們的孩子呀……”

  湯子文臉色難看,哀聲說道:“梨花,我們先聽花婆婆如何看法,再做定奪,好嗎?!”聽得此,她才稍稍平息了情緒。

  這時,破舊的門扉“嘎吱”一聲開了,裏頭走出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嫗,不過,說她老卻又不像,隻見她雖然滿頭銀發,卻身材筆挺,麵容粉白,好似一位三十妙婦,她手裏拄著一根手臂粗細的桃木拐杖,聲音沙啞地問道:“是哪家的閨中女子,又被男人騙了?”

  見狀,湯母恭敬地迎了上去,上下打量一番之後,咋舌道:“多日不見,婆婆你竟然又年輕了哦!”

  花婆婆目不斜視,不耐煩地道:“少囉嗦!這次是哪家的姑娘!”

  湯母無奈地道:“不瞞婆婆,是我的兒媳!”

  聽得這話,花婆婆走了過來,多看了陳歡和朱嘯雲一眼,伸出白嫩的手掌,蓋在梨花高隆的腹部,不由得眉頭一皺,沉聲說道:“這是個七分人,三分鬼的怪胎!”

  聽得這話,在場眾人都吃了一驚,她卻絲毫不以為意,冷冰冰地接著說,“兩條路,要麽娘死,要麽娃死,你們自己選!”

  翟梨花立時便絕望了,湯子文忙不迭說道:“我不要孩子,隻要梨花,我隻要梨花!”

  說著,他哀憐地望著花婆婆,猶疑著問道,“可這樣一來,會傷害到梨花的身體嗎?內子今後還能懷孕嗎?”

  這可惹怒了花婆婆,隻見她白發飄飛,平地裏卷起一股勁氣,手中拐杖直頂他的脖頸,陰惻惻地問道:“小子,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嗎?”

  她頓了頓,沉聲說,“說實話,老身確實失手過,不過,那是在十六年前,我因為第一次做事,心驚膽戰,以致失了手,害得那個女子從此不能再懷孕!不過,自此以後,我可再沒有失過手!”

  見狀,湯母嚇得麵無血色,偷摸拉著湯子文後退開來,賠笑道:“可不是麽?花婆婆的手法那是無可挑剔的!婆婆,你別聽我這傻兒子胡說,你老人家救苦救難,還請您,先救救我這苦命的梨花兒婦吧,她都已經吃了四天的生死大苦了!”

  聞言,花婆婆轉身進了屋子裏,冷聲說道:“抬進來吧!”

  進了屋內,陳歡立時被眼前密密麻麻的靈位所震驚,隻見裏頭並沒有想象中的藥草、醫櫃,而是錯落有致,層層疊疊的靈牌,且幹幹淨淨,纖塵不染,靈位前的香燭還徐徐燃燒著,顯然是每天都有人在打理、祭拜。

  靈牌上並沒有標明逝者,倒是寫著立牌人的名諱,都是一個個女子的閨名,有的則隻有幾個血手印,這似乎是來此墮胎的孕婦所立,而每一方靈牌,就代表著一個未生先死的嬰兒!

  陳歡二人一放下擔架,花婆婆就驅逐起來,說道:“留下孕婦,閑人快滾!”

  聽得這話,湯母嫻熟地領著兒子、朱嘯雲、陳歡退了出來。

  臨行之時,看見門旁的靈位色澤怪異,顯得有些與眾不同,陳歡便下意識地偷眼去看,不想,這一看卻教他渾身巨震!隻見那是一方銅質的靈牌,鏽跡斑斑,銅綠縱橫,似乎有些年頭了,上頭同樣空空如也,尾端卻鏤刻著幾個小字:劉英蓮立!看那字跡娟秀工整,雖然是後來摩刻,卻依舊可以辨別清楚,那不正是娘親的手記麽?

  霎時,陳歡的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瑟瑟發抖,雙眼木然,好似一具僵屍!

  “出去!”花婆婆怒吼道。

  聞言,朱嘯雲忙不迭將呆愕的陳歡拖了出來,見他臉色發紫,神情恍惚,不由得詫異萬分,問道:“這麽區區幾裏路,不會……就把你累壞了吧?”

  陳歡木然地搖了搖頭,神情變得無比落寞,見狀,朱嘯雲皺眉問道:“那是怎麽了,失魂落魄的?”

  陳歡依舊默然不語,低頭好似想著什麽。

  不久,房門打開,隻見梨花麵無血色,顫顫巍巍地扶門走了出來,見狀,湯子文母子如蒙大赦,慌忙將她攙扶出來。

  這時,陳歡卻突然發瘋似的,奪門而入,抽出腰間長劍,指著那尊銅質靈牌,厲聲質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花婆婆一臉茫然,懶散地說道:“什麽什麽意思?”

  陳歡咽了口唾沫,問道:“這尊銅質靈牌,是由何人所立?”

  花婆婆冷哼一聲,說道:“抱歉,為顧客保密,是我的職業操守,請恕我不能相告!”

  聽得這話,陳歡怒氣滿胸,寒芒一閃,劍鋒直指她的脖頸,聲色俱厲地叱問道:“告訴我,這劉英蓮是什麽人物?”

  花婆婆視若無睹,徐徐退開,笑道:“我如何知曉?!就這男盜女娼的世道,未婚先孕的閨中女子千千萬萬,老身每年幫著千百個姑娘救急,並且為她們墮死的胎兒代立靈位,時時祭拜,以寬解這些**心底的內疚,已是仁至義盡……不過,我可不能都記住她們的身份、家境和年紀吧?”

  聞言,陳歡怒不可遏,頓時發狂一般,禦劍朝她撲了過去,正在這時,朱嘯雲也走了進來,一看見這情形,他毫不猶豫,立刻封住了花婆婆的退路。

  別看花婆婆年似耄耋,卻身手矯健,隻見她手中桃木拐杖就勢一提,霎時間,滿室勁氣激蕩,逼得陳歡心口一滯。然而,他手中長劍卻絲毫不作抵禦,更不顧防守,劍氣突刺之間,劍鋒就已經再次抵在花婆婆的脖頸動脈上。

  劍刃貼肉的瞬間,她不禁身子一抖,隻得收回拐杖,凜然文道:“你們究竟想怎麽樣?”

  她瞪視著陳歡,冷然說道,“不錯,老身專借著墮胎之法,采補嬰孩先天之氣來修煉,確實有失道德,但這些嬰孩都是浪蕩男女的淫亂之物,來到世上也隻是丟人現眼,老身這樣做,又有何不可?”

  陳歡不耐煩地吼道:“用不著說這些!我問的是,門口那尊銅質靈牌,那是何人、何時所立?!你給我一五一十說清楚,否則,我現在就在你的屋子裏,也搞一樁殺死人不償命的勾當!”

  一聽這話,花婆婆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她看了看陳歡,又側眼瞧了瞧朱嘯雲,猶疑著說:“這……可這麽多的失身女子,老身真的記不住……”

  陳歡皺眉一想,覺得她這話也對,不由得手下一軟,這時,那頭的朱嘯雲卻聰敏地厲喝道:“住口!那是一尊銅質靈牌,在這層層疊疊的木牌之中,尤為與眾不同,如此萬中無一,你怎會記不住?!哼,臭老婆子,到了這會兒,你還想狡辯嗎?”

  聞言,陳歡這才醒悟過來,更是氣得兩眼發紅,狠下心來橫劍一刺,劍尖猛然刺入了她的脖頸,立時鮮血直流,他恨恨地說道:“老賤人,你敢騙我!我這就殺了你!”

  霎時,花婆婆渾身巨顫,忙不迭跪了下來,也不去管脖頸間的傷口,以頭搗地,哭喊著乞求:“求公子高抬貴手,放老身一馬!老身這就實話說來……”

  見這時的陳歡雙眼血紅,卻已經不急著動手,她便理了理回憶,顫聲說道,“我依稀記得,那是一個瓢潑雨夜,有一對夫婦前來問診,當時,我看那個孕婦血流不止,知道她已經流產在即。說來,老身出自婦道醫家,可是,醫藥隻能救人,不能長生,眼見自己的容顏不斷老去,而祖上又剛好流傳著一套采補之術,老身便想,反正,那嬰孩總之也是要死的,還不如讓我采補、修煉……”

  “然而,那畢竟是我初次行事,由於手法生澀,加之良心不安,因此,慌亂之間,不慎傷到了那個女子的陰元,我卻隻能騙她說,她傷得太重,孩子救不回來,她今後也永遠做不了母親了,還好,那個男子倒是鍾情,一直在安慰她,還說,生不了,可以抱養一個!”

  聽到這裏,陳歡麵色頓時慘白,咬牙切齒,瞪視著老嫗,失聲怒吼道:“閉嘴,你他媽的胡說八道!”

  花婆婆被嚇得瑟瑟發抖,支支吾吾地辯解道:“老身……決沒有胡說!這是……老身的一道心結,因此,盡管過去了這麽多年,至今依舊曆曆在目!”

  她長歎一聲,慨然說道,“還記得,那男子是個瘸子,相貌平庸,女子生得可就標致了,穿著一身綢子衣裳,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閨女!對了,那女子是個軟心腸,臨走之時,留下了一些銀兩,還有手書的名字,讓我給她死去的胎兒立個靈位!事後,老身就喬遷至此,不再問診,專行墮胎養身之事!”

  “嗯,對了,那個女子的嘴角還有一顆紅痣,隻是過去了十六七年,到底是生在左邊,還是右邊,老身就記得不太清楚了!”

  聽得這些話,朱嘯雲搖頭不語,隻是陳歡卻早已淚眼朦朧,失落至極,喃喃自語道:“她嘴邊的紅痣,是……是生在右邊!”

  朱嘯雲不由得疑竇叢生,隨口問道:“你又怎麽知道?”

  隻見陳歡又哭又笑,咆哮著說道:“因為這個劉英蓮,就是我娘親!”說著,拎起長劍,頭也不回,有氣無力地走了出去。

  聽得這話,朱嘯雲不禁目瞪口呆,自言自語道:“這麽說來……你……可能就是他們抱養的孩子?!!”

  話剛出口,他急忙捂住了嘴巴,並飛也似的追了上去,安慰道,“這老婆子鬼話連篇,你大可不必在意!”

  陳歡麵色煞白,渾身顫抖,好似在驟然之間,天地互換,萬物都已經顛倒了,他掃了一眼身旁的朱嘯雲,又看了看恢複了些許血色的梨花,沉聲說道:“花婆婆雖是殘忍,卻連翟梨花腹中的胎兒都能一眼看破,她既是擁有如此的通天本領,又怎會看錯劉英蓮還能否再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