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師兄苦勸失意人
作者:獨孤笑啞      更新:2021-10-14 10:50      字數:3319
  初次拔劍出鞘,竟然輸得這麽純粹,陳歡隻覺失落至極,痛苦不已,恨恨地一甩手,將龍驍劍丟到門口,一屁股倒在床上,轉頭麵對牆壁,一句話也不說了!

  見狀,陳耳不由得一愣,隨即就明白過來了,原來,這是個被寵愛慣了的娃娃,隻能哄,不能罵,同時也是個被嬌縱慣了的孩子,隻接受贏,不接受輸!

  當下,陳耳搖頭笑了起來,拾起門外的龍驍劍,還劍入鞘,輕輕放到這個師弟的床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問道:“師弟,你這是怎麽了?”

  陳歡猛晃肩頭,甩去他的手,氣呼呼地說道:“學了半年多,連師兄的屁都不是,我還學劍做什麽?”

  聽得這話,陳耳哭笑不得,他想了想,安慰道:“人生嘛,其實就是這樣,既要有贏,也要有輸,如此一來,我們才能不斷進步!”

  陳歡冷哼一聲,撇嘴說道:“贏的是你,你當然就站著說話不腰疼囉!”

  陳耳不以為意,繼續說道,“人與人之間,也不要總去比較!盡管人人都是從母腹生的,但生來卻不是都一樣。你看,有人生來就在富貴之家,而有人卻一無所有;有人生來就身體康健頭腦聰明,而有人卻身殘智障,這是命數,是無法選擇的!”

  “就好比你和我,盡管我們都拜在師父門下,但因為我入門更早,所學的劍法更多,修道時間更長,如今,我的丹田之中更是結出了黍米之珠,踏入了還丹期,比你高出了一個境界,所以你比不過我!相比之下,師弟卻天賦異稟,別人修到空靈期往往需要三五年,可你卻隻用了短短半年,這又是我所無法企及的!此為命數,無可改變!”

  他頓了頓,苦笑一聲,沉聲說道,“若把我們的修為和師父一比,那便不可同日而語,所以,比較人的出身和成就,根本就沒有意義!”

  聽得這話,陳歡心裏打了個咯噔,不由得翻身起床,問道:“那如何比較才有意義?”

  陳耳反問道:“比?和誰比?為什麽要比呢?”

  陳歡一愣,輾轉反思,不禁啞口無言。

  陳耳望著漫漫星空,朗聲說道:“俗話說,人比人氣死人,人生在世,畢竟都各有不同,怎麽能比?你想,當今皇帝可以算是聖明之君了吧?可他再是雄才大略,比得上秦皇漢武麽?那些巨商富賈再是富有,及得了陶朱公富甲天下,美人在懷麽?師父的修為再高,能望赤鬆子真人之項背麽?即便赤鬆子境界高深,他又鬥得過這永恒的天地嗎?”

  這一連串振聾發聵的叩問,讓陳歡一時之間默默無語。

  最後,陳耳坐到了他的身邊,定定地望著他,語重心長地說道:“人生在世,莫要總想著和別人比,和自己比,就足夠了!有了今夜的輸,你就能省察自己的不足,並在不斷改進之中日趨完美,這就是進步。”

  他笑著說道,“現在這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很有可能,就是你將來一次又一次取勝的伏筆!”

  聽得這話,陳歡感慨萬分,振作精神,說道:“師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陳耳欣然笑了起來,善意地說道:“這就對了!今後再想切磋劍法,我隨時歡迎哦!”

  陳歡大喜過望,隨後,他又眉頭緊皺,沉吟著問道:“秦皇漢武都是千古帝王,這陶朱公嘛……小時候也聽我娘講過,這人名叫範蠡,幫助越王勾踐滅了吳國,之後功成身退,攜美人西施泛舟太湖,幾度經商成為富豪。隻是師兄說的赤鬆子,不知是什麽人物?”

  聽得這話,陳耳嗬嗬笑了起來,撫掌說道:“好問之心,就是道心!我就知道師弟一定會問的!”

  “赤鬆子,姓鄒,名翔宇,乃是玄天宮掌門,被尊為當今玄門三仙之首。據說,他生來就目含正氣,麵有仙容,長大之後,形容俊美,英姿煥發,哪知,卻是又傻又笨,出了門就找不著回家的路,甚至連地裏的韭菜和麥苗也分不清……”

  “直到二十八歲的時候,他才開始修練道法!赤鬆子此人資質平平,甚至在學道之初,因為在同門評比之時總落下乘,所以被人戲稱為鄒居後。但他一向勤學好問,孜孜以求,許多年以後,終於在昆侖山的論道盛會上脫穎而出,得到玉帝的親自敕封!當然,這些都是幾十年前的陳年舊事了,現下的赤鬆子道行淵博,尤精於玄天道法和周天易數,是玄門公認的第一真人!”

  聽到這裏,陳歡嘴中嘖嘖稱奇,臉上滿是欽佩。

  接著,陳耳朗聲說道,“提起到赤鬆子此人,我也想與師弟一起共勉,其實,平凡的天資和一時的困厄並不能說明什麽,人生最可貴的,不是無法改變的過去,而是可以選擇的將來……”

  陳歡心裏總藏不住事,嘴上也沒個把門的,有話就說,有問題就問,而陳耳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師兄弟二人你問我答,哪知竟聊了一個通宵!

  經得這次比劍,陳歡愈加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平日裏更加勤奮練劍,隔三差五就纏著陳耳切磋劍藝,引得陳耳無暇修煉、閑逛,甚至都沒心腸再回宿舍了!

  快到年底了,飛龍崗上寒風凜冽,層林蕭索,但路旁的桃樹上卻冒出了一粒粒的花苞,不知是什麽時候,枝頭甚至已經偷偷開出了零星的桃花!

  看到那鮮豔的桃花,陳歡腦海裏不禁浮現出了家鄉那棵古老的桃樹,還有在樹下嬉戲的孩童,以及爹娘熟悉的麵孔,這一切,曾經讓他深深厭惡,如今卻都教他魂牽夢縈,冬夜的寒風越是肆意拍打床邊的木窗,他心裏就越是急不可耐,他的耳朵也越是明晰,他似乎聽到了新年的腳步聲,聽到了家鄉巷子裏的爆竹聲……

  武師院休假的節期快到了,這些日子,陳歡的情緒總不在正軌,甚至在修煉的時節他也總分神,恨不得掰著手指頭去數,還有多少天才能回家。

  這天是冬月十五,明鏡高懸,寒風凜冽,師兄弟二人聆聽了師父的講道之後,跪拜行禮,正要離去,徐青平卻突然問道:“兩天之後,整個飛龍崗上的弟子都要休假了,不知你們兩個小子有何打算?”

  師兄弟二人相視一下,陳歡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回家,我都快離家一年的時間了!”

  陳耳則恭敬地說道:“弟子願聽從師父的安排!”

  隻見徐青平走出飛雪亭,負手而立,望著天邊皓月,沉吟著說道:“近來,修真界暗流洶湧,妖族新晉六妖王,魔道又啟封古劍,十萬大山深處也頻頻傳來七星邪教的傳聞,為師想借這節期,親自前往南疆探尋……”

  陳歡聽得一頭霧水,有些不以為意。

  隻見陳耳眉頭緊皺,唾罵道:“這班可惡的邪道,賊心不死,又再蠢蠢欲動了……”

  聞言,徐青平轉過身來,凝視著他,半晌才道:“西域諸邦物產豐富,又是我朝與羅馬古國互通有無的捷徑和中途補給站,因此,老爺正計劃籌建蜀地和西域之間的馬幫,由大刀隊馬鍋頭林天福領袖,隻是缺一個年輕人做副手,為師左思右想以後,便推介了你!”

  聽得這話,陳耳頓時大喜過望,偷看一眼師父後,又急忙收斂喜色,低聲說道:“弟子資曆尚淺,何德何能?”

  徐青平朗聲說道:“以你如今的劍藝和修為,足夠擔此大任了,隻是缺乏磨練!歸根結底,也是為師管教太過嚴苛,總以道法牽絆你,這是個不可錯過的機遇,請你珍惜!”

  陳耳搖頭道:“不,弟子隻願跟隨師父,鞍前馬後……”

  話還沒有說完,隻見徐青平微微一笑,輕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你我相伴這麽多年,你心裏所想,為師又豈能不知?不用困擾,不必強求,順其自然吧……”

  聽得這話,陳耳頓時撲通一聲,屈膝跪下,匍匐在地,他泣不成聲地說道:“弟子……弟子慚愧……”

  徐青平急忙將他扶起,還輕輕撣去他身上的灰塵,笑著說:“快上山去吧,老爺和林先生正等著你呢!”

  聞言,陳耳更是淚如泉湧,羞愧不已,當即執劍轉身,飛奔而去。

  見狀,陳歡有些摸不著頭腦,好奇地問道:“師兄這是怎麽了?”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徐青平歎了口氣,搖頭長歎道:“沒怎麽,隻是從今天開始,這世上多了個涉足萬國的馬鍋頭,少了個懲奸除惡的劍俠!”

  聽得這話,陳歡喃喃自語道:“人各有誌,師兄要做馬鍋頭,我可得好好修真……”

  聞言,徐青平輕快地走上前,說道:“既是如此,那便啟程吧!”

  陳歡訝異地瞪大了眼睛,問道:“去……去哪裏?”

  徐青平笑道:“去南疆啊!怎麽,你不想跟為師一起去?”

  陳歡連連搖頭,支支吾吾地說道:“想,我也想去!可……可我還沒有告知爹娘……如今整個武師院都休假了,我若沒有按時回家,他們會擔心的……”

  徐青平是明白人,聽得這話,他笑了起來,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為師昨天就已經派人知會過令尊和令堂了!”

  看著師父似笑非笑的樣子,陳歡這時才明白,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他舔了舔嘴唇,忙又找借口拖延道:“那我這就去收拾行李!”

  隻見徐青平頭也不回地走下台階,邊走邊說:“修道之人,四海為家,用不著那麽些累贅!”見已無可推脫,陳歡隻得無奈地垂下了頭,握緊龍驍劍,“噔噔”地尾隨師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