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怪人，這個家夥從雪莉醒來開始就一直出現在她的身邊，報紙上，宴會裏，在這次幫派交鋒中他也絕不願閑下來，硬要摻合一腳。

  但即便如此，雪莉對他的觀感也不算太差。

  這是個什麽樣的人？在他奇形怪狀的打扮底下，他有怎麽樣一顆心？有怎麽樣的一副謀算？她不太清楚，但總歸不會太差。

  而這樣一個人出現在她的麵前，並不以他知名的粗暴手段對待她，不闖進她的臥室給睡夢中的她狠狠幾拳，不把她拖到哥譚河邊淹進水裏，已經是他對她很大程度上的尊重了。

  雪莉不為此感到冒犯，當然，也不會尖叫，更不會對他有些無禮的‘指點’生氣。

  “那麽，您為什麽覺得我不該呢？”雪莉轉身，詢問他，特意讓自己的手遠離藏著槍的風衣口袋，不願讓他有一點誤會自己要反抗的機會。

  開玩笑，槍林彈雨裏走過好幾遭的蝙蝠怪人會怕她的手=槍？

  還是不要激怒這家夥的好。

  雪莉這樣想著，在一片黑暗裏，完全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她絕不會傻乎乎地以為他也看不見自己，她必須時刻警惕，卻也要氣定神閑。

  “你不需要這樣做，卡邁恩也會給你你想要的。”他這樣說，似乎誤以為她指示安娜想參與的是卡邁恩和馬羅尼的交戰。

  雪莉不指出他的錯誤，隻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她知道他口中的‘you’，指的是‘你’，而不是‘你們’，但又有意誤會，

  “給我們？你說的是，我和麥克？”雪莉問他，帶著一點嗤笑，“你憑什麽覺得，一個幫派會一直有兩個首領？難道兄妹就不會同室操戈了嗎？”

  當然，這隻是借口而已，她心中漫上的深重的危機感絕不是因為擔心‘同室操戈’，但，這真正的理由，沒必要和蝙蝠怪人說，

  這麽想著的時候，雪莉難以抑製住好奇心，用那雙閃爍的，看似冷酷無情，卻又狡猾，狡黠的碧綠色眼睛看著他。

  當然，對方隱匿在一片暗色中，雪莉沒法捕捉他的眼睛，隻能虛虛將視線凝於空中一點，這反問似乎讓他沉默了。

  雪莉無意與他糾纏，但不得不說，她還挺喜歡這樣的人。

  一個，怎麽說呢，孤膽英雄，以一己之力妄想，妄圖對抗一個城市的黑暗勢力，她覺得蠢得不行，不太覺得他能成功，又覺得也許說不定會。

  但這和她有什麽關係呢？

  如果花體字說的是真的，她八成活不到那天了。

  雪莉笑了一下，見他專門來找自己這一趟似乎隻是為了提點自己，便有些興致缺缺，試探性地往後退了一步，但蝙蝠怪人卻緊跟著邁開一步，雪莉愣了一下，隨即了悟，捏了捏手中拿著的文件夾，夾麵很光滑，但她卻拿的很穩。

  她沒猶豫，畢竟之前坐在包廂裏看的時候，她就基本已經把資料記住，怎麽說呢，就當做一個順水人情吧。

  她這樣想著，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表情如何，但肯定很無奈，他明明可以從她手上強搶，卻偏偏要她自己給他，她不明白，難道當蝙蝠怪人的家夥心中也有紳士風度？

  可她也沒興趣去剖析這樣的人的內心，隻抬手，直接將文件夾衝他扔去，那文件夾在半空中打開，旋轉，翻動，最終被他穩穩接住。

  這次，她向後退，他沒有再跟上。

  於是雪莉更忍不住歎氣的欲=望，可在轉身之前，她又忍不住開口了。

  “我的司機呢？”

  回答她的是沉默。

  而當她以為對方真的這麽無趣，不會回答時，要讓她一個人踩著高跟鞋走回去，不管暈倒在不知哪處的司機時，卻又聽見他說：

  “走過這條街，左拐。”聲音低沉，根本不似常人。

  可當她回頭看時，那個人已經不再在她背後了。

  ……什麽嘛，蝙蝠怪人，也會體貼穿著高跟鞋走的女士嗎？

  *

  當天晚上乘車回到住宅後，雪莉沒跟別人說蝙蝠怪人的事情，隻是又召見了穆勒，問他在此時能否從與馬羅尼的交鋒中抽出一部分人替她做件事。

  答案當然是一定的。

  做完這麽一串事件，雪莉今天的安排才算結束，當然，按道理，她是應該回想一下蝙蝠怪人的事情，好從中推測出一點蛛絲馬跡，可惜，不知怎麽，她對揭開超級英雄的身份並不太熱衷。

  畢竟她都死到臨頭了，哪裏還顧得上別人呢？

  總之，她做好了準備，為了躲避死亡，盡力掙紮，她甚至寧可錯殺，也決不放過，但她卻沒想到，死亡來得如此之快。

  盡管那不是她的死亡，卻是她不想見到的死亡。

  五月一號的新聞頭條是【名模海倫車禍身亡】。

  而副版麵則是哥譚最近愈發頻繁的槍戰，提醒市民不要隨意出門。

  ……

  她知道她的計劃要死人，但她不覺得這些人裏會有海倫。

  她不理解。

  她不明白。

  海倫，一個普通的模特，布魯斯·韋恩又不愛她，她隻是他無數女伴當中的一個，她為什麽要死？

  因為她沒有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讓布魯斯愛上她？這個要求未免太荒謬了。

  還是因為她知道了那場宴會襲擊中有“穆勒”參與？

  可是在法爾科內和馬羅尼交戰結束的當下，知情者已經心知肚明那場宴會是法爾科內的手筆，現在殺她還有什麽意義？

  她不能理解，她不懂，又或者說，難道是因為她的謀劃，她對穆勒的安排使幕後之人生氣了嗎？

  也不應該啊，這隻是一件小事，而且這本就在雪莉·法爾科內的權限之內。

  雪莉·法爾科內雖然隻是是棋子，但也的確應該有一部分權限才對，而且雪莉確定她的所作所為在此時絕不會被任何人發現背後的圖謀，而且，如果發現了，也絕不會是這個結果。

  這不像是敲山震虎，因為海倫和她根本毫無關係啊。

  那麽，到底是什麽原因？她不信這是偶然。

  她一時間猜測不出，但她一定要知道答案。

  於是五月一號的這天晚上，在麥克照常回到別墅與她用晚餐的時候，在雪莉斟酌著該如何提起海倫之死，如何旁敲側擊問出她想問出的答案時，他先開口了。

  卻不是為了海倫之死，也不是為了穆勒或者盧卡，更不是為了卡邁恩、馬羅尼和黑麵具。

  他隻是看了一眼雪莉，隔著菜肴和桌麵，用那雙幾乎雪莉·法爾科內和如出一轍的綠眼睛看雪莉，眼裏沒有太多必要的感情，隻是淡漠，連帶著他的話也很冷淡：“不要對布魯斯·韋恩太過動情。”

  他說。

  像一個平常的，叮囑妹妹不要墜入愛河的哥哥。

  似乎是覺得這樣說會讓雪莉生氣，畢竟雪莉不止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同伴，他不該用提點和命令的話和她這樣說，於是，他頓了頓，又補上了一句：

  “但你也的確可以喜歡他，這的確沒什麽大不了，如果讓你開心，也很不錯。”

  雪莉看著他，覺得雪莉好像第一次看清麥克·法爾科內。

  她以為他是不喜歡他的妹妹的，但是，他似乎一直在關心她？又或者說是，監視她。

  她眼前晃過一些畫麵，一些照片，一些剪報，想問的問題，仔細思索過的，旁敲側擊堵在喉嚨口不上不下，變成刀片割她的喉嚨，她的聲帶，讓她一句話都無法回應。

  可最終，她露出了一個笑容。

  “謝謝你，哥哥。”她說。

  她感覺麵前盤桓著一團迷霧，好像隻要想通這一點，所有謎團都能夠解開，但是她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漏了哪一點。

  究竟是哪裏出現的問題？

  而此時，麥克為她還算乖巧的反應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說起了他本就該告訴她的事情，徹底打亂她打算詢問海倫一事的計劃。

  “馬羅尼堅持不了多久了，明天，最多後天，這一切就會結束，他的勢力會被卡邁恩收編，我們會分到一部分，當然，黑麵具也會得到一些，馬羅尼畏縮的接下來那一段時間，你會絕對安全。”

  他說著，頓了頓，雪莉意識到那些她一直都沒能知道的秘密即將揭開麵紗，情況已經不允許她暗地分神為一個已死之人惋惜了。

  於是她垂了手臂，讓刀叉抵住瓷盤，定睛看麥克，把海倫之死徹底拋出自己的腦海，認真聽他說話。

  “卡邁恩已經心生退意了，你拿到韋恩集團有關港口、船舶和航線投資項目的參與權後，他一定會分割更多部分的勢力圈給我們。”

  在他口中，讓雪莉從布魯斯手中拿到這個項目好像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似的。

  布魯斯·韋恩看上去的確是那種手裏抓不住東西的人，一擲千金，但不代表他背後的董事會也同樣一擲千金，還是說……

  噢，雪莉懂了。

  也許之前他們會反對。

  但是現在，他們已經不敢反對了。

  持續三天的哥譚槍戰讓他們的神經緊繃，卡邁恩找回了之前被蝙蝠怪人打下的臉麵，重新一躍而上成為了哥譚地下勢力的強者，他如日中天，至少在外表看來。

  沒有人想得罪他。

  如果隻付出一個項目而讓卡邁恩滿意，這對韋恩集團來說，實在太簡單不過。

  “然後呢？”她說，她挑眉，露出一種理直氣壯而明知故問的表情，語氣卻並不強硬，也不親昵，像是對話中的隨口一提，不會令人起疑。

  “然後就和我們沒關係了，那位大人會解決接下來的一切，我們隻要等待，然後繼承該繼承的，就可以了。”

  麥克看了雪莉一眼，隨即，將視線看向她麵前一口沒動的紅酒上，似乎是隨口一問，但是雪莉發現他居然有點緊張：“你最近似乎都不喝酒了，雪莉。”

  雪莉挑了挑眉，嗤笑一聲：“死了這麽多人，還讓我喝酒，未免太看得起我的胃口了。”

  麥克也順著她的話嗤笑一聲，半嘲諷半不屑，當然，並不嚴重，比起嘲諷，更像是調笑，難得的，像一個哥哥：“你回了哥譚，倒是越來越嬌氣了。”

  雪莉隻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了。

  因為她意識到，如果她再這樣扮演雪莉·法爾科內，即便有意識地去區分，她也會不自覺地完全變成雪莉·法爾科內。

  這些死亡不斷衝擊她，但是衝擊的次數多了，她就會麻木，而且周邊的一切也都在要求她麻木。

  她順從，她就會活下去，繼承卡邁恩的勢力，雖然被幕後之人操控，但會活得很好，而且她相信她自己總有一天會掙脫對方的操控。

  隻是那會死太多人了。

  而且如果花體字說的是真的，她也永遠等不到，活不到那一天了。

  幕後之人不在乎別人的生死，他就像是真的在下棋一樣，殺伐果斷，生命在他眼裏那麽不值一提，在麥克眼裏也是如此。

  如果法爾科內家族不再為卡邁恩掌控，而是落入他手……那麽，哥譚……

  十個蝙蝠怪人恐怕都救不回來了。

  她當然不能袖手旁觀，即便一開始她想的是迂回，想的是蟄伏，想的是布下大局，但現在情況已經容不得她這樣想了。

  幕後之人遠比她想象的要會謀算，進行到第一步時他已經將後麵十步想完，而她不能讓他走完棋。

  假設還有四天她就要死了，可她麵前還是一團迷霧，那麽，她其實，也的確隻剩下唯一一種破局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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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夕快樂！

  提前一點發，過個節吧！其實下一章比較合適七夕，可惜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