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虺蛇來說，靈珠是它們的根基，隻要靈珠不滅，它們即可不死。

  在阮小景看來，老者胸前的靈珠已是死物，但憑她和悔靈珠之間莫名其妙的感應，分明悔靈珠不是這樣想的。

  悔靈珠現在的狀態，除了能勉強守住人形之外，其他的能力所剩無幾，就算讓她化形成功，現在的她也抵擋不了大殺傷性武器。

  阮小景覺得心中壓了巨石，即便在這樣的狀態之下，感應到她的驚恐之後，她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

  反觀自己，在對待自己異於常人的遭遇上，顯得有些涼薄。就像終日飽食的孩童，老想著去嚐嚐新奇古怪的三無食品。

  雖然腦海中時不時閃過舒落塵的身影，但心情也是一樣，自己何德何能，又有何麵目要求他如靈光閃現，不顧自身的安危，救自己於水火。

  雖然還是對所有關注自己的人怒目以視，阮小景還是用手遮擋了一下，低聲問悔靈珠，“你可有其他的打算？”

  “我是他們的寶貝。”悔靈珠突然朝著她眨了眨眼，“倒是你，可想好了對策？”

  阮小景呆呆地看著她，最後莞爾一笑，“你不提，我差點忘了自己為什麽會來這裏了。”

  擺足了氣勢後，老者終於開腔，“諸位族人，今日齊聚於此為了何事，想必大家都已明了。此乃我族之盛景，亦是爾等之榮耀。多少年了，多少代了，我族為此付出了多少，不必我多講。”

  說到此，刻意停頓了一下，威嚴地掃視一周，尤其在幾個人臉上停留得久了些，“可是，今日之果，說明祖上的堅持都是值得的，無數輩族人的付出亦是值得的。”

  又刻意地停了一會，“活著的虺蛇，多少能人異士追索終生而不能見，而你們，得幸於生在我族，今日便能一見。”

  籠中的悔靈珠和阮小景非常不應景，在他發表宏篇大論時，都蔫蔫地斜靠著，怎麽看都像是被販賣來的走失人口。

  “動手！”老者實在忍受不了被同族質疑的眼神，厲聲喊道。

  兩台儀器的夾擊，讓阮小景捧著頭，呻吟出聲，痛苦的程度不言而喻。

  悔靈珠雖然也像她一樣，痛苦地呻吟，可是除此之外，什麽變化也沒有。

  老者出師不利，如刀一般的眼神掃向瘦高個和壯壯，嚇得兩人重新按動了儀器，還怕效果不佳，湊近了籠子。

  因為他倆持續不斷的按壓，苦熬了幾日的阮小景終於無聲地癱軟在籠子裏，悔靈珠不屑地掃視了四周，艱難地用手握住籠子的柵欄，原本白晰水嫩的雙手漸漸變得斑駁，長出了黝黑的指甲，如鋒利的彎勾。

  終於見到變化的眾人，開始有了輕微地燥動，老者得意地笑著，冷聲吩咐，“加碼，不行就抬了裏麵的儀器出來。”

  悔靈珠眼光掃向他，而後依舊停留在他胸前的墜子上，晃動了一下頭，慢慢一對初生的鹿角顯現。

  “真是虺蛇！”有人驚呼出聲。

  緊接而來的，是一片驚歎和低聲耳語。

  老者見目的達成，更怕尺度把握不好，自己控製不了悔靈珠，趕緊叫了停。

  終於得以輕鬆的悔靈珠輕蔑地笑著，挑釁似地用利爪滑過鋼筋做的籠子，刺耳的聲音讓所有人的目光從老者身上轉移到了她這裏。

  再抬起的眼眸已經變成金黃色，在周圍的人臉上遊走，似乎在尋覓著什麽。

  老者趕緊出聲提醒，“千萬不要與她對視。”

  不交待前因後果的提醒從來都不會有效果，看到異相的眾人，前排的人探首打量，後排的人踮起腳尖，也想看個究竟。

  老者剛想再次出聲提醒，就被汽車尖銳的刹車聲蓋住了，車輛雖然在拐進牌樓時踩了刹車，但因為速度太快，還是朝著站在最後麵的徒子徒孫衝了過去。

  人的求生欲是強大的，此時什麽規矩都不再管用，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躲避，卻正好給明黃色的跑車留出了車道。

  跑車一直開，直到衝到高台下才堪堪停住。

  悔靈珠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收了自己的神通，重新回到妙齡少女，一幅楚楚可憐的模樣。

  車門打開，舒落塵從車裏出來後，二話沒說，身上甩出一條長鞭，如閃電般‘啪’的敲擊在籠子上，鋼筋鐵骨的籠子頃刻四散而飛，隨同籠子殘骸一同飛出的，還有阮小景。

  所有的動作迅捷而流暢，看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等大家回過神來，舒落塵已經將依舊不省人事的阮小景推到剛剛從車內出來的胡小明身邊，“扶她進車裏。”

  “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此地！”老者倒始終沒忘自己是家族的主事人，對於突然的闖入者，即便再匪夷所思也不能損了自己的體麵。

  舒落塵看了眼依舊坐在原處的悔靈珠，“你也上車吧。”

  悔靈珠卻並沒有聽他的話，眼神中皆是不可置信之色，滿臉的吃驚。

  “不要輕生妄念，何況是現如今這樣的境況。她可全身而退，你們則需全族陪葬。”舒落塵冷清的音調雖然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坪內的所有角落。

  那種無法言喻的壓迫感，真實且不容質疑，但他言語中明顯的威脅，也激起了所有人的逆反之心。

  “原來是同道中人，敢問尊姓大名？”老者看著在他的示意下，漸漸向舒落塵他們收緊的包圍圈，接過瘦高個遞來的儀器，對著舒落塵就準備按下去。

  “你是霍晏的後人？”老者按動後的儀器後，隻有悔靈珠一人表情痛苦，舒落塵不但毫無反應，還輕飄飄問了句讓他不可置信地的話。

  高台之上，有霍晏的直係後人，憤而問道：“放肆，先祖的名諱豈是你能直呼的！”

  “莫非是盛魁的後人？”舒落塵又追問了句，見悔靈珠因為儀器的作用，在化形與人形之間掙紮，微皺了眉頭，“你若真將她激怒了，就算你們真是盛魁和霍晏的後人，我也不會援手。”

  老者想了想，終於停了手，狐疑地打量著舒落塵，正想問什麽，舒落塵身後已經有人準備偷襲。

  沒等老者得意，舒落塵微微甩頭，長可及臀的黑發瞬間掙脫困住它們的玉玦，飄散於空中，身後的人刹那間感覺到強大的氣流迎麵撲來，一時竟有些進退維穀。

  舒落塵伸手接住半空中的玉玦，原本服貼的茶色風衣也因罡風而動，“適可而止。”